杜小月回到家,直奔倪虹的书房。
杜小月:“妈,我想买个疗养院!”
倪虹看书累了,像宫里的娘娘一样手撑额头,正闭目养神,头没抬眼没睁,说道:“行,妈给你买!”
母亲答应的这么痛快,杜小月感觉不对:“你知道我想买哪个你就说行?”
倪虹说道:“不就是旗山上,你住的那个嘛!”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哇?在我身上安窃听器了吧?”杜小月说着就在自己身上乱摸乱翻。
倪虹睁开眼:“妈跟你说,民营医疗将来可是块大蛋糕,你看‘**眼科’。妈打算跟医大合作,建研究所,再送一批学生到国外深造,等学成回来为我所用,你又是学医的……”
“停——最懒得听你那些生意经,要买就抓紧,我等着用!”杜小月不知道,倪氏集团近期陆续拿下了旗山周边的好几块地,现在那家疗养院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只要倪虹稍稍动点手脚就能让疗养院里断水断电。
杜小月正要走,倪虹把她叫住:“你等会儿!你挑个时间,把芈蒙,带咱家来吃顿饭!”
杜小月:“什么?妈你这又要干嘛呀……”
雪莲道,铁板烧,整个店就三个食客,尤老板尤得利、郭守勤、曹胖子。
“这牛肉真不错,旦马牛肉,尝尝!”尤得利招呼着郭守勤。
“哎?喜子怎么不吃呢?”郭守勤看曹胖子坐在那儿狂咽口水不动筷子,也把筷子放下了!
曹胖子说道:“吃你的,别管我!我现在就吃白菜帮子啥的,减肥呢!”
尤得利跟郭守勤打趣:“怕我把你药死?”
这要换别人,尤得利这么说,早挂不住了!可郭守勤拉得下脸,没再去碰他的筷子:“我这血压、血脂都高,最近吃的也比较清淡。不扯闲的了,咱们说正事——你俩怎么个打算?”
尤得利一摆手把无关的人打发走了,对郭守勤说道:“能有啥打算?今天我把你叫来真没正经事儿,就是吃肉、喝酒!有打算,喜子和我也够用了!”
郭守勤一听急了:“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夏家出来的,你们愿意给夏家拼命,怎么就觉着我没那个心?当初我进倪氏集团,就是为了查倪虹,查群力制药的事。可这里面很复杂,不只涉及到倪虹,还有姓邱的和李廉明。倪虹是拿了那块地,但以夏家和倪家的交情,倪虹存心去害夏骏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你们想过没有,为了报仇,整垮了倪氏集团,把倪虹整死,这真是夏骏想看到的吗?”
尤得利和曹胖子都用心听着谁也没插嘴。
郭守勤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夏为睿那孩子跟了姓邱的,二十年来我一面都没见过。要是重举夏家大旗,就得牵扯到那孩子,万一这当中有个闪失,不就把孩子害了吗?”
尤得利说道:“那孩子我见过了!这牛肉,就是那孩子卖给我的,走私的!”
“呵,夏家人就认准这一行儿了!”郭守勤一笑,他指的是运输这一行。
夏家是个有些传奇的家族。夏家早年出过一个大土匪,人称夏铁拐。夏铁拐当土匪前是开货栈、走马帮的。民国时期,货栈开遍了关东四省,关外每座山、每道岭都留下过夏家马帮的足迹。之后日本人来了,东四省归到了伪满洲国。战乱、灾祸连年不断,原本老百姓的日子就过得不易,这下更过不下去了!夏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难,重捐重税,什么宪兵队、警备队、警察署、协和会、大小特务都来伸手要钱,除此以外过关过卡还要层层盘剥。即便是一处不落的都打点到了仍是免不了出事儿。见天儿不是货被扣了,就是人被抓了!就得再掏钱赎人、赎货,有时候钱是掏了,可人已经死了!日本子不给中国人留活路,夏铁拐性子刚硬,横下心带着家小、伙计上山插旗扯起了绺子,反过来专跟日本鬼子、伪满ZF对着干。夏铁拐劫过日本人的运输队,劫过二鬼子的讨伐队、征粮队。夏铁拐的一条腿就是鬼子来剿绺子时拿迫击炮给炸残的,于是他请巧匠给自己打了一副内藏利刃的铁拐,夏铁拐由此得名。
夏铁拐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四个儿子先后都入了抗联,可一个也没能回来!为了延续夏家香火,夏铁拐给自己的老闺女招了个上门女婿,叫芈振江,诞下的头一个男丁随了夏姓,取名夏定坤,就是夏为睿的爷爷。
一晃时间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夏家一家早已回乡务农,成了庄稼人。有一年老天爷不知道是瞅谁不顺眼,先旱后涝接着又闹起了伤寒病。连饥荒带疫病,屯子里的二十几户人几乎都病倒了!夏定坤就没日没夜地上山采药、打猎,救活了大部分人,也包括十来个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这些知青回城后不少都有了出息,当了官儿,其中就有倪虹的父亲,杜小月的姥爷,前省卫生厅倪厅长。
到了夏为睿父亲这辈儿,夏为睿的父亲夏骏、母亲纪敏和杜小月的母亲倪虹是同学。七六年文G结束,七七年恢复高考,夏骏、纪敏还有倪虹同时考上了一所大学,要是没有夏为睿的母亲纪敏,估计倪虹就嫁给夏骏了!大学毕业后,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十里春风,搞活经济加快现代化建设,借着这股势头,夏骏做起了运输生意,三两年间就组建了自己的车队,专门承揽危化品运输。从此生意越做越大,除了运输还拓展到成品油和木材,都是些个大生意,鼎盛时光加油站就有十几处。
夏骏的生意也不是一直都顺风顺水,像他这种跑运输的,最怵的是在路上刨坑儿截车的车匪路霸。这些车匪路霸通常以村屯为单位,在邻近的城际公路上专门盯着跑运输的大货车。先是设置障碍逼停车辆,再以暴力胁迫的手段收取“出入平安费”,少则几十,多则几百上千,有的干脆跟日本鬼子学,扣车、扣人,索要赎金。这些人有时候连警察都拿他们没辙,他们忙时为农种地,闲时为匪截车,全村沆瀣一气、同进同退。警察来了,冲在最前头抗法的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和十来岁的孩子。
最初夏骏选择做运输生意是因为祖辈上曾经走过马帮。走马帮本就是个极具风险的行当,不但要跋山涉水,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跟各路山头儿、绺子打交道。不是所有胡匪都像夏铁拐那样有七不抢八不夺。夏家人生来骨子里就有着绿林豪杰的那种豪迈气概,干的就是别人干不来,不敢干的事儿,还能真怕了几个截车要钱的村民!
夏骏摸清了自家车队必经之路上这伙车匪路霸的底细,直接进村把村长给绑了!天天带着村长给自己的车队押车,遇上风吹草动就先拿村长开刀,押了半个月车才把人放回去。打那以后,再也没人截过夏家的车。夏骏这个人虽然做的是正当生意,行事却是道儿上人的路数,是黑白两道都响当当的人物,有着自己的一片势力范围。夏家的地盘儿很多人都看着眼热想插一脚,尤其是当年的邱爷。
尤得利、郭守勤、曹胖子曹庆喜,还有一个叫柴洪亮的,跟夏骏都是一个屯子的。四人祖上与夏家的渊源,往前能数到夏铁拐那辈人。这四人也都是从创业伊始就在夏骏左右帮衬着,直到夏骏出事,夏家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