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儿看,就是这辆!”何宁拿着一张小纸条,按纸条上的车牌号码,找到了一辆又高又大的黑色奔驰斯宾特商务车。
杜小月绕着斯宾特转了一圈,还真被她在车头侧面发现了两道轻微的擦痕,但连日阴雨,车上覆盖了一层泥水污渍,也看不出是不是新的。
何宁取出照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照。芈蒙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地出神。芈蒙的心思根本不在那辆斯宾特上,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另外一辆汽车,而杜小月则偷偷地在观察着他情绪上的每个细微变化。
与那辆奔驰斯宾特商务车并排停着一辆米色沃尔沃240,这辆二十年前生产的瑞典进口汽车的主人,正是芈蒙,他的车竟然在这里出现了!芈蒙的右手在衣兜里紧紧攥着车钥匙,努力将自己与这家医院联系起来,但绞尽脑汁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头绪。芈蒙攥着车钥匙的手越来越用力,借此来控制着不让内心的迷茫,在脸上表现的太过明显,直到手腕上伤疤处传来一阵刺痛。
芈蒙缓缓松开手,衣兜里的手指碰到了另外一件东西,他将那件东西掏了出来,低头看去,竟然是那把凭空出现的——车钥匙。芈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辆奔驰斯宾特商务车,心中错愕,以致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
“你在那玩儿什么呢?把自己弄得一惊一乍的?”杜小月斜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芈蒙。
芈蒙赶忙把手重新揣回兜里。
人总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自己能好好活下去。芈蒙如果不想被失忆造成的混乱和别人的异样眼光逼疯,他需要继续去忘记,把想忘的都忘了!可为了忘记而忘记——就成了逃避。
即使忘了、逃了,偶尔也会钻进牛角尖儿。当芈蒙被人熊的狠了,历经挣扎驱散心中的恶念从愤怒中清醒过来,他就会惶恐不安、胡思乱想。生怕自己曾经一怒之下做过什么无法挽回的事,突然有一天他会为此承担后果。有时候芈蒙对着镜子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做过什么样的事。芈蒙觉得他就像揣着一颗炸弹,起爆器却不在自己手里,说不准啥时候就炸了!
芈蒙认为这次的车祸就是他身上那颗“炸弹”,已经开始嘀嘀地倒计时,真要炸了!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论医疗条件、医资力量、综合能力,在全省都是数一数二的,尤其心血管方面更是具有首屈一指的权威地位。这种知名大医院的特点就是人多,上这儿来看病,绝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拥挤和等待当中!
何宁一直在给一位姓吕的急诊护士打电话,本来是约好的,却不知为什么对方始终是“无法接通”状态,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想办法。
急诊护士站前围了一圈儿人,别人的事都比何宁着急,她只好等,等了半天,总算是轮到她了,可还没来得及张嘴,身后来了俩警察,招手就把唯一的这位护士给叫走了!
只见两名民警押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来挂急诊,这个凶脸壮汉叫赵横虎,外号横彪。在这儿“横”字要读第四声,有凶暴不讲理的意思,可见这人什么德行!
杜小月一看见横彪就急忙藏到了芈蒙身后。这是因为杜小月认识这个横彪,横彪也认识杜小月。
横彪早两年纯粹就是个混混,纠集一批地痞,盘踞在几个新建的住宅小区,对一部分装修材料,搞垄断经营。比如:沙子一百块钱一立方米,他卖三百。你家装修用沙子,不在他这儿买,他就千方百计地给你捣乱,吓唬装修工人,往你家门上泼屎、泼尿,直到你自认倒霉,花钱免灾。渐渐地,这个横彪野心越来越大,竟然把黑手伸向了倪氏集团的几个楼盘项目,这下他可闯了大祸,他的小黑势力团伙,一Y之间被连根拔起。好在横彪是个会见风使舵的货色,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干脆“义无反顾”、死皮赖脸地,抱上了这条大腿。事后横彪在倪氏集团下属的三级公司,混了个拆迁小队长的职务,整天领着一队人,专门负责面对拆迁户,做“说服安置工作”。
当初拔掉横彪团伙就有杜小月的功劳,而把横彪弄进倪氏集团的,也是杜小月,算是恩威并施。杜小月可不想被这家伙再给缠上,所以她就躲了!
横彪这回被抓,是因为一个在他拆迁队混日子的十六七岁毛头小子。这小子手脚不干净,顺走拆迁队里不少东西跑了,其中有一嘟噜钥匙,是横彪私自让人配的,一部分死硬派拆迁户家的门钥匙。这小子跑了之后,横彪算准他会到那片即将拆迁的区域,猫在没人住的老房子里,一连几天带着手下围堵搜查。直到前天夜里,这小子终于露头儿了!结果横彪把事儿想简单了,这小子有人接应,开着一辆又高又大的黑色商务车冲出重围。这几天下雨路滑,横彪自己还在堵截过程中,把车开进沟里,脖子差点戳折喽!
横彪连夜一路找下来,好不容易在医大附属医院找到了那辆黑色商务车。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的妈得急病住院了!横彪其实一点也不彪,反倒精得很,他没直接杀到医院里去抓人,而是埋伏在这辆车周围守株待兔。没承想,又来了一帮子人,也是冲着这小子来的,跟横彪打的是一样的算盘。两帮人刚照面儿就动了手,一顿混战之后让派出所和医院保安合力全给摁住了!
横彪脖子戳的那下着实不轻,他是在派出所挂了号的,也算个人物,再加上他老在那儿哼哼唧唧,所长就交代,把他移交分局的时候,顺道儿带他上医院拍个片子。
横彪看没看见杜小月不知道,但他看见了芈蒙,脸上立刻现出了凶狠怨毒之色。
护士领着民警给横彪去做检查,何宁只能接着等。又等了一阵,等来了另一位护士。
这回何宁可不敢再错过了:“你好,我找吕护士,我姓何,是她朋友!”
护士把何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道:“电视台来采访的?”
何宁被问的脸色变了变:“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