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煎导方
阳明病,自汗出,若发汗,小便自利者,此为津液内竭,虽硬,不可攻之,当须自欲大便,宜蜜煎导而通之。
蜜煎导方:
以蜜七合内铜器中,微火煎之,稍凝似饴状,搅之勿令焦著,欲可丸,并手捻作挺,令头锐,大如指,长二寸许,当热时急作,冷则硬。以内谷道内,以手急抱,欲大便时去之。
若土瓜根及与大猪胆,皆可为导。以大猪胆一枚,泻汁,和醋少许,以灌谷道中,如一食倾,当大便出。
蜜煎导方证及猪胆汁导方证之病理,为阳明热盛。热逼津越,其人或见多汗,或见小便数。若其人见自汗,又小便自利,故知其为津液内竭,虽有大便燥结,却不可用硝、黄攻之。若用硝、黄攻之,以硝、黄能吸收大量水分至肠以泻大便,更伤其津而见亡阴失水,故曰“虽硬不可攻之”。
猪胆汁导方之药理:人不大便既久,又不下利清水,其便、尿结于直肠之中,与肠壁黏合甚切,愈结愈不能下,其用猪胆汁者,以其善润肠也,用醋者,以其善刺激肠壁,促进其蠕动也。
此承气汤证之外治法也。
本节所言之法,相当于今之开塞露也。若用开塞露之力不逮,则可遵上法用猪胆汁和醋,以开塞露之容器吸之,注入直肠之中,不久则便出也。
附:名医医案选录
师曰:门人张永年述其戚陈姓一证,四明医家周某用猪胆汁导法奏效,可备参究。其言曰:陈姓始病咯血,其色紫黑,经西医用止血针,血遂中止。翌日病者腹满,困顿日甚,延至半月,大便不行。始用蜜导不行,用灌肠法,又不行。复用一切通大便之西药,终不行。或告陈曰:同乡周某,良医也。陈喜,使人延周,时不大便已一月矣。周至,察其脉无病,病独在肠。乃令病家觅得猪胆,倾于盂,调以醋,借西医灌肠器以灌之。甫灌之,转矢气不绝,不逾时,而大便出。凡三寸许,掷于地,有声,击以石,不稍损。乃浸以清水,半日许,盂水尽赤。乃知向日所吐之血,本为瘀血,因西医用针止住,反下结大肠,而为病也。越七日,又不大便,复用前法,下燥矢数枚,皆三寸许,病乃告痊。予于此悟蜜煎导法唯证情较轻者宜之,土瓜根又不易得,唯猪胆汁随时随地皆有。近世医家弃良方而不用,为可惜也。(《经方实验录》)
病人胸满,唇痿舌青,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无寒热,脉微大来迟,腹不满,其人言我满,为有瘀血。
陆渊雷云:唇痿者,血不华而失色也,痿者萎黄也。舌青或舌有紫斑如皮下溢血者,甚则舌静脉胀大显露焉,皆瘀血之证。口燥欲漱水,乃因口腔内血液供给不足,无以濡润故也。不欲咽,胃之血循环不病也。无寒热表示以上诸症皆非外感卒病也。此瘀血在身半以上,故自觉胸满也。脉微大来迟,乃因心脏大做张缩,欲冲去血管之栓塞也,张缩大则力不继,故脉迟。腹不满,其人言我满,为自觉症状也。瘀血在腹部内脏,故自觉其满,而不见于外,若承气汤证有燥屎。此条当分两截。“无寒热”以上,言身半以上瘀血。“脉微大”以下,言腹部之瘀血。《小品》《千金》皆载脉微大以下为别证,可证也。
《千金》云:犀角地黄汤,治伤寒及温病应发汗而不汗者,内蓄血者及鼻衄、吐血不尽而内余瘀血者。面黄,大便黑,消瘀血方。犀角一两,生地黄八两,芍药三两,牡丹皮二两。上四味,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分三服。喜妄如狂者,加大黄二两,黄芩三两。其人脉大来迟,腹不满,自言满者,为无热,但依方,不须加也。陆渊雷按:此为凉血和血、祛瘀生新之剂,缓于桃核承气汤一等。凡治吐血、衄血,第一步当然止血。血止即须消瘀,否则既出血管之血液,留于体内,蒸蕴腐败,久久遂成痨瘵,或偏枯,或痈脓,变证不可预测。瘀尽血和,然后甘温补益以善后。第二步消瘀和血,犀角地黄汤为其要药也。唯肠风、便血之类,其血在肠管中,自能随肠内容物排泄而下,故血止后不须消瘀,径与补益可也。又伤寒、热病五七日后,壮热无汗,唇干齿衄,舌质干绛者,既非表证,亦非柴胡、白虎、承气诸证,后世医家谓之热入血分,亦犀角地黄汤所主。有人治伤寒,例用平剂待期,累服豆卷、豆豉、桑叶、菊花等药者,最多此证,即《小品》《千金》所谓应汗不汗者也。
前辈医家金寿山认为,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乃因口中黏腻,根本不渴,非渴不欲饮也,肝硬化病人多有之。
《长江医话》载有诸葛连祥先生的一篇《流行性“口燥”饮水病》。文中说1961年春,云南曾流行一种严重的咽干口燥喝水的疾病,患者的皮肤渐至枯黑,上下肢不能活动而死亡。患者的症状为:自谓喉咙极干燥,食物因咽干无法吞咽,咽部不红不肿而色白,舌质多淡,六脉细涩或沉弱,肌肤冰冷。服生石膏制剂及养阴滋液剂无效。诸葛连祥先生即根据本条文,认为本病是由于瘀血阻滞,咽干食物不入,气血生化之源断绝,遂致肌肉脱削,皮肤枯黑;肝肾精血日亏,筋骨经脉运行不利,出现上下肢痿软,以致不能活动。其病机为热瘀互结,经络阻滞,故选用当归、丹参、桃仁、红花活血化瘀,连翘清热通心、散经脉结气,桑寄生入腰脊、资养血脉。方用当归、丹参、桃仁、红花、连翘、桑寄生各10克,含漱慢咽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