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德

“咚~”伴随着一声敲响,论答正式开始,由朱公起头,此次论答的中心是女德。

从古以来,关于女子的德向来有争议,为此出了不少关于约束女子及制定女子行为规范的书与规条,但近些年来,各种思潮兴起,关于女德方面也有了一定的争议,其实这种争议,何偿不是各诸子百家思想的冲突写照。

就好比座上的漠安居士,她能以一介女子之身与朱公平坐,这是她实力的象征,也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争议颇多。

如今论答的主题是女德,而漠安居士是在坐中唯一的女子,只怕到时候攻击她的不在少数。

魏颜初倒是好奇,她会怎么应对……

果真,等朱公坐下便有一男子起身道:“女德也,当修德,敬夫,爱妾,慈幼,慎静……”男子洋洋洒洒说了对女子的规条,最后总结道:“女子在堂,重爹娘,孝舅姑,敬夫教女,而不是在外抛头露面,做下有伤风化之事。”说着,眼睛还瞄了座上的漠安居士。

谢婉清只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酒杯正欲怼回去,一旁的朱公摸着胡子轻咳一声,示意她不要冲动,毕竟她如今可是坐在主位上,若因此失了分寸,怕更多人觉得她德不配位。

谢婉清倒是不在意什么,她敬朱公,为此也只轻抚酒杯安静下来,听下一个人开始反驳那人的话。

其实关于女德,千古不变的便是女子遵从的三从四德,因此这争论的内容大多离不开这。

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寡妇开始改嫁,贞德似乎不再是唯一要求她们的标准,并且女子开始走出家门,不再以夫为天,不再受那些礼节的控制,这对于那些习惯了女人伺候的男人难以忍受,会出现这争议也是再所难免。

“妇也,以顺为本者,妾妇之道也。古之所谓三纲五常,即为天理发展常在,亦是我朝秩序规范,何为三纲?三纲者,是谓君臣、父子、夫妇,而这其中的夫妇便为夫为妻纲,妻子当以丈夫为要求准则。论则千年,有之存在之礼。女子生而教之四德,烈女,及谓妇德、妇言、妇容、妇归,理当遵之,而今却妇而不贤,登堂入室,有失准则,古之女子之为祸国,当有前例,更应为之规范,失则引祸矣。”一名男子就着自身观点侃侃而谈,从古引到今,但话中无一不批当下女子不守妇德,话中引词造句精辟,引得满堂喝彩。

且不说他观点如何,至少他遣词造句确实是好,魏颜初望着被众人追捧的男子,此人便是北丹程公子——程伊宋,据她所知,这程伊宋早年丧父,由其母将其带大,这程公子也算争气,文思敏捷,小小年纪就便是出了名的才子,并且随着年纪的增长,才气越涨,直到去年写了一首关于他母亲的孝词,及与之匹配的丹青,词作传诵不绝,连皇帝都大为赞赏,他也一举封神,与其他三公子并列为四公子,人们戏北丹程公子。

想不到文中对母亲百般赞扬的程伊宋,内里对女子是这般想法,难不成是受他母亲影响?

程伊宋说完后,在场的竟没人出来接他的话,一则是碍于他的名声,他当起这称号自然有担得起的才华,就自己那三点墨水站出来,岂不是班门弄斧?二则吧,他们也挺赞同程公子的话,女子就该在女子的样子,整天出去抛头露面,实在有伤风化。

程伊宋看向其他人,萧怀只是讥讽的弯起唇,今日的话题他甚是厌恶,人生而自由,何为他人而活?这所谓的女德本就荒谬。想是这么想,但就他那身份背景,就怕那话说出去后,被他爹知道了只怕要挨顿打。至于其他两位公子是怎么想的,大抵也不爱搭理这人,毕竟到后面才是最精彩的部分,与其在这与人逞口舌之争,不若留点精力到后面。

其实这论答也并不是真要个结果,但内容会传出去,若就以程伊宋的话收场,只怕到时候又兴起一股批判女子妇德的浪潮,那些才勇于走出家门的女子,怕又要禁锢于门墙之内。

就在程伊宋得意的以为会以他的话为终结时,忽然一道身影站了起来:“程公子即说到三纲,便有五常,即为仁、义、理、智、信也,此为倡导人与人之间的道德规范,却不是针对女子而言的以夫为准,何为夫妇?当以相扶相依,举案齐眉,却不是一方凌架于另一方。何为修德?人之当处于世,无论男女,当以修德,夫则论天地,妇则论贤德?何谓?德则知礼守节,言则择辞而说,容则盥浣尘秽,功则务家遵客,此之为理,却不为全则,严规而灭人之天性,当择优而去秽。古之烈女,为女子之典范,有多少是男儿为之望而莫及,却也丧失人伦,比之如神皇,男儿尚且自言而不及,真可谓‘自言才艺是天真,不服丈夫胜妇人’。女之巾帼不让须眉,当比之男儿。枉论我们自比兼达天下,而今却连妇人都容不下,若无妇之言教,汝何德自比才艺?程公子自比亲孝倍至,却不知,心中竟不容妇人之自由,其可谓悲哀。”

魏颜初洋洋洒洒通篇下来,萧怀第一时间就认出他了,等他语毕,他第一个抚掌惊呼,“好!好一个自言才艺是天真,不服丈夫胜妇人。”

“你……”程伊宋有些气急败坏。

刚才程伊宋那话让谢婉清气上心头,此刻亦是捂嘴掩笑,“好生有趣的公子。”朱公轻抚须子微微点头,明显也是赞同他的话的。

“照这位公子所说,女子就该比之男儿,这不当是乱了套吗?女主内,男兼外,是亘古不变的准则,女子如何比之男儿?无文无墨,无才无德。”叶明旭目光扫向无言的程伊宋,随后又转向魏颜初才淡淡的开口,“比之说,女子可受男子的身份地位?简直荒谬至极,古来嫡庶相争厉害,若以区区女子介入?枉以何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