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盏灯正目不斜视走在路上。
她能感觉到周边的行人大部分都在看她,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盏灯愈发绷直了脸。
一旁的酒楼里。
几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坐在窗边,从窗户前往下看。
“还别说,那彩衣的小娘子长得是真好看。”说话的人一身粉色衣裳,带着花楼里姑娘的脂粉香,目不转睛地盯着盏灯对身旁的人说道。
一个油头粉面的郎君抬手唤来小厮,做风流倜傥状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二狗,去查查这是哪户人家的姑娘。”
小厮连声应道:“是……是……”
“还不快去!”另一个公子抬腿踹去。
小厮很快消失在他们面前。
……
不一会儿,那小厮回来,对着那郎君拱手道:“公子……这美人儿,京城里没这一号人物,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那就是说没有根基的小孤女喽?
向楼下望去,盏灯正踏进一家脂粉店,怀里的金瓜子不知何时用一排小香囊收了起来,挂在女子腰间。
几个纨绔子弟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坐在首座那油头粉面的郎君把手中晃着的折扇一收,“走!咱哥儿去瞧瞧那京城第一美人!”,他站起身,朝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同伴吆喝。
那是镇北候家的小公子,上面有一兄一姐,继承家业的事压根不用他操心,他也就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纨绔。
镇北候势大,手握兵权,又和当今圣上沾亲带故,这小公子在京城就是数一数二可以横着走的小霸王。
莫说是欺男霸女,就是把这座酒楼拆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小侯爷抬手一呼,就有一群纨绔陪他胡闹。
那小公子就带着三两个人朝盏灯走去。
……
盏灯才刚刚从脂粉店出来,手里拿着她刚刚买来的唇脂,她好奇地把东西凑近鼻尖闻闻,好香……
她把唇脂一颠一颠地往空中抛,来回把玩,里面的膏体不时发出低沉的闷响。
盏灯正一手拿着唇脂在路上走着,忽然,她的面前站了一群人。
来人正是镇北候小公子领头的那一群纨绔。
他们黑压压地站在盏灯面前,围成一个圈,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骇人的气势。
可惜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则跪。
那油头粉面的小侯爷挥着扇子摇头晃脑,“小美人儿!我可是镇北候府的二少爷,打劫!”
从看见抱着满怀金瓜子的盏灯那一刻起,小侯爷就觉得如果打劫了这一单,自己这个月的零花钱都有着落了。
他那爹娘还总是奢望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他的月例扣的只剩下一两纹银,大哥大姐还幸灾乐祸,逼的他出来打劫。
小公子幽幽叹了口气,唉……生活不易呀……
思及至此,他抬头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盏灯,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打劫,还不熟悉业务,但他不信镇北候这个名头一搬出来,他会打劫不到钱!
盏灯不明事理,只听着人家夸她美人,她冲着来人咧唇露出一个笑容。
那小公子被盏灯的笑容晃了眼,他瞬间改了主意,“小美人儿,跟爷走!”
盏灯不明就里,“跟你走干什么?”
当然是劫色啊!那小公子没想到盏灯这么不识趣,气得“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不停的扇着风。
身旁的粉衣公子忙不迭开口,“当然是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了!”
盏灯闻言双眼一亮,因为能量石的缘故,她不会饿,六十九年都没吃过东西。
“行!我跟你走!”盏灯重重点头,痛快的答应。
几个纨绔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打劫”成功了,都愣了愣。
油头粉面的公子扇子扇得更加欢快,小美人儿跟他走=小美人儿是他的人=小美人儿属于他=小美人儿的钱就是他的钱!
他顿时忘了当初只抢钱的目的,乐呵呵带着盏灯往侯府方向走。
一行人走路带风。
街上的百姓于是看见京城出了名的几个纨绔公子带着刚刚上任的“京城第一美人”大步流星地往镇北候府走的场景。
一群纨绔子弟顺顺利利地进了侯府。
进去后,领头的小侯爷带着其他人将盏灯团团围住。
盏灯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这群人要干什么,只见那公子哥扔掉折扇,对她扯了个鬼脸,得意洋洋道:“恐怖吗?害怕吗?”
盏灯整个人都是懵的,见面前这人殷红唇瓣一开一合,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小少爷才十五岁,见状更高兴了,他继续龇牙咧嘴:“把你的金瓜子儿都交出来!”
一旁的粉衣公子已经弱冠,他捂着胸口看着这一幕,要不是为了跟镇北候府搭上关系,他真不愿意哄着这个小傻子!
是的,小傻子。
粉衣公子这么想着,他在想过会要找谁来安慰他,是小桃红,还是莺莺?
小侯爷见盏灯只知道点头,也不拿钱,着急地直接上前抢盏灯拴在腰间的荷包。
少女连忙捂住荷包,“你干什么?不是说吃香的喝辣的吗?”你还来抢我的钱?!
小侯爷咧嘴一笑,“那是骗你的!”说着,他向盏灯逼近。
盏灯下意识抬脚踹过去,在不能修炼的凡俗界,盏灯的一身拳脚功夫还是很有用处的。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钱?”盏灯一脸疑惑。
小侯爷眼睛咕噜噜地转,“姐姐!您不知道!我惨啊……我的月例,只有一两纹银,连饭都吃不饱啊……”
盏灯约莫是信了,直接从腰间解下五个荷包,递给小侯爷。
小侯爷凝神一看,好家伙!盏灯居然在腰间挂了一排荷包,小小的荷包细细密密排在腰间,竟有十数个。
“你好惨啊……”盏灯虽然没体会过饥饿的感觉,但是见小侯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手捂着眼睛,把眼睛都搓红了,她下意识就觉得他很可怜。
于是盏灯把自己幻化出来一半的金瓜子都给了他。
反正自己还能再变,嘻嘻。
“哎?”身边几个纨绔一脸懵地看着剧情偏向奇奇怪怪的地方,接下来不是应该像山大王一样威风凛凛的劫财劫色吗?这小侯爷怎么不按套路来?一个公子下意识低呼一声。
盏灯转过头,看看身旁呆若木鸡的几个纨绔子弟,见他们齐齐盯着自己和小侯爷,恍然大悟,她又解下一串荷包分给几个人。
纨绔们:!!
一个父母也管得很严的月光族公子忍不住出声:“以后您就是我亲爸爸!”
盏灯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叫爸爸就不用了,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打劫了?”
几个纨绔愣住,他们第一次打劫就有这么大收获,当然继续啦。
盏灯刚体会了一把当老大的瘾,见几个人都不说话,抬眸望向一边数钱数的正高兴的小侯爷。
小侯爷抬起头:宁有什么事吗?
盏灯抬起脚,小侯爷想起刚刚盏灯踹的那一脚,吓得一哆嗦,他刚刚好像没惹她吧?
那就是他的小弟们干的!这么想着,他一个眼风扫向心思各异的众人。
愣着干什么?这可是给钱的金主爸爸!
小侯爷这么想着。
几个纨绔都是以他为首的,领会到他意思的几个公子纷纷出声,“不敢了不敢了!”口花花而已,他下次还敢!
盏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望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的粉衣公子,只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盏灯好奇心上来,忍不住出声:“你在想什么?”
粉衣公子突然听见有人唤他,愣愣出声:“小桃红……莺莺……今晚爷就去喝花酒……”
身边的少年伸手戳戳他:醒醒,回神儿了!
盏灯竖着耳朵听着,却见那粉衣公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面上表情紧绷,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喝花酒是什么?”少女问道。
粉衣公子一听是他熟悉的话题,也忘了眼前是素不相识的盏灯,“嗐,你不知道万春楼的小桃红长得有多漂亮,还有……莺莺那唱的小曲儿,听的我心都酥了……”
“你说什么呢!”小侯爷忙不迭拍拍粉衣公子的肩,冲他挤眉弄眼。
他见过自己娘亲痛骂逛花楼的侄子,可见女人对流连烟花之地的人都是深恶痛绝的。小侯爷这么想。
粉衣公子回神,连忙闭上了嘴。
可盏灯已经被勾起兴趣来,她还没听过曲儿呢,恶魔试炼里的那首童谣,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可她那时候光记得跳舞了,那还记得什么词儿?
“你能带我一起去吗?”少女大大的猫瞳望向粉衣公子。
粉衣公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是男人去的地方……”你要去也是去小倌馆呀。他默默把最后一句话咽了下去。
“啊……这样吗?”盏灯听后,摇身一变,幻化成了粉衣公子的模样,连身上的脂粉香都一模一样。“我现在可以去了吗?”
众纨绔子弟大惊失色,这是个妖怪吧?
他们这么想着,额头上沁出冷汗。
本来闲散的心情瞬间紧绷,也不敢跟盏灯像普通人一样聊天,这世界上哪里有可以变成其他人模样的普通人?
第一美人呢!是不是女人都不知道!这金子不会也是妖术变出来的吧?
小侯爷这么想着,心里愈发义愤填膺,面上却不敢显露,那妖怪力气这么大,他打不过。
几个纨绔子弟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先顺着她,趁妖怪不注意偷偷逃跑。
他回去一定要让爹娘寻几个捉妖师!
这妖怪里子里是不是个丑八怪?才变出这么美的模样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
几个小公子心思各异。
气氛此时略显尴尬。
几个人干瞪着眼,谁也不说话,盏灯就站一旁愣愣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