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郑公子的秘密

一大早,樊正就来接莫琪,他们一起去开封府。

莫琪怀里揣着昨天发现的银票,惴惴不安。樊正发现她神色不对,便问她:“你怎么了?”

莫琪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银票,说:“没什么,今天有些心神不宁。对了,昨天咱们没去找尚府尹汇报进展,今天应该怎么安排?”

樊正说:“无妨,昨天是沐日,再说,我们仵作也没什么可汇报的了。”

“对了,”莫琪问:“孙成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这得问莫无畏啊。”樊正说:“尚府尹昨天抓了窦金,他昨天又把窦羽抓了去,说不定就是这窦氏父子干的。”

“没错,”莫琪说:“窦金总是想知道我们破案的情况,他肯定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路过百合楼,莫琪突然想起今天要找莫老板要本子,于是就和樊正一起进了店里。店里刚开业,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客人,莫琪四下看了看,店小二都在忙活,于是走到柜台,对正在收拾的莫老板说:“爹!”

莫老板笑了笑,说:“进来吧!”

莫琪进了柜台,莫老板悄悄的把一个本子塞到她的袖子里,说:“只有这些了,省着点花啊!”

莫琪偷偷地对他竖了大拇指。

到了开封府,莫琪来到楼上尚府尹的房间,轻轻的敲了几下门,推门进去。

尚府尹正在沉思,见她进来,说:“名单拿来了?”

莫琪将藏在袖子里的名单递交到尚府尹的案台上。尚府尹打开本子,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莫琪小心翼翼的说。

“什么事?”尚府尹问。

莫琪从怀里掏出那包“茶叶”,说:“这个,还给您。”

尚府尹看是茶叶,就说:“我平时很少喝茶,家里也没有客人,你留着喝吧。”

“请您打开看看。”莫琪说。

尚府尹这才觉得不对劲,立刻有所警觉,他打开茶叶包,发现是一整包的银票,脸色都变白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物归原主吧……”莫琪说。

尚府尹把“茶叶”包起来,对莫琪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就不要再声张了,连莫无畏都不要讲。”

莫琪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昨天我让莫无畏和梁孟去孙成的老家去查他的底细,你和樊正就去查查这个郑公子吧。樊正是医官世家,皇亲国戚的事情都了解一些,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条件。”

“郑公子是皇亲国戚?”莫琪问。

“当然,他是宣华公主的儿子,按理说应该叫他郑小王爷的,可他偏喜欢人家叫他公子,也许是觉得公子更加有风度吧。”

莫琪领了命,下楼去找樊正。

莫琪和樊正并不打算去公主府,宣华公主脾气暴躁,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如果贸然进去了,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决定守株待兔,到百合楼等郑小王爷。

莫老板给莫琪和樊正准备了一个雅间,答应他们等郑小王爷来了就过来通知。在莫老板心里,樊正就像是自己的女婿一样的。

莫琪和樊正一边喝着茶,一边从雅间望着窗外。外边人来人往,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汴京是个大熔炉,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这座城市永远都是有人忙碌的。看着外边忙碌的人,莫琪心里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们到底在忙碌什么?这些人终日忙碌着,可是一直住在租来的平层里,也没存下来一点钱。他们放弃了在家乡作农民的权利,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给大户人家作佣人,或者走街串巷的卖一些针头线脑,他们每天这么忙,到底赚到了什么?

“你好像有心事啊。”樊正已经盯着莫琪看了好久,他喝了一口茶。

“哦,”莫琪回过神来,说:“没有,我只是在看外面的人。”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樊正也来了兴致。

莫琪突然觉得口渴,喝了一口茶,说:“没有,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整天忙碌,却不知在忙些什么。”

樊正把莫琪的茶杯满上,看了看外面来往的行人,说:“我进开封府一年以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相信我,思考这种问题说明你太闲了,而且,这种问题想的越多,你就会越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难道我想错了?”莫琪问。

“不是,”樊正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我们的使命就是从尸体上找到破案的线索,每个人都专注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可我忍不住去想。”莫琪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说。

樊正想了想,说:“你迷茫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不过,所有的忙碌都有价值。”

“好啊,我不再想了。”莫琪嘬了一口茶,看着樊正,说:“那你倒是说说那个郑小王爷。”

樊正想了想,问:“你真想知道?”

“我必须知道啊!”莫琪说:“知道的越多,对破案越有利。”

“好吧!”樊正说:“不过我觉得我知道的也未必能对破案有什么帮助。”

“宣华公主从小就备受先皇宠爱,她成年后,先皇为她挑选一位进士做驸马,这位进士就是郑驸马。按照当时的规矩,皇亲国戚是不可以被授予官职的,所以郑驸马就只能待在公主府安心的做驸马。宣华公主呢,从小被溺爱惯了,对这位郑驸马一点都不客气,他们家的家丁说,公主经常像呵斥下人一样的呵斥驸马,有一次驸马在外面跪了一个晚上才被允许回房睡觉。”

“公主的脾气有这么大?”莫琪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呵,全京城都知道她脾气大。”樊正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郑小王爷倒是被溺爱的不成样子,从小就锦衣玉食的,给他请了好多先生,教他学琴棋书画,可是小王爷什么都没学好,现在像他这种皇亲可以参加科举了,可他到现在童试还没通过,公主就时常骂小王爷没用。”

莫琪眨巴眨巴眼睛,问:“小王爷的童年真不幸啊,要面对那么多的先生。”

“京城里大户人家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你家不是吗?”樊正问。

“不是啊,我和我哥都是去师父家里学的,不过也没学那么多,比如我就不会琴棋书画。”莫琪说。

“你不能理解,他们是上层社会,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是普通人。可是小王爷就爱做个普通人,经常逃学出去玩,公主最后都无力管教他了。”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莫琪说:“他就算学的再好,又能怎样呢,就算当了官,也不会比他小王爷的身份更好。”

“你这是说到点子上了。”樊正笑了笑,说:“如果我是小王爷,我也不会爱读书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莫老板推门进来,只低声说了一句:“来了。”

莫琪和樊正互相使了个眼色,莫琪就出了门,轻轻地走到楼上可人的房门外,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见里面可人问郑公子:“怎么样?姓尚的有没有定窦金的罪?”

郑公子说:“我托人打听了,姓尚的把窦氏父子关起来了,可是窦氏父子还没招供,姓尚的现在也没有正式审理这个案子,也没有移交大理寺,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打算的。”

“他不相信是窦氏父子所为?”可人问。

“不好说,可是咱们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就算窦氏父子不招供,也没有让人怀疑的地方啊。”郑公子说。

只听可人得意的问:“诶,你佩不佩服我?要不是我当初让你哄骗窦羽去买陶罐,现在进去的可就是你了。”

“你的确是个仔细的人。”郑公子说着,一边解她的衣带。

外面的莫琪把一切都听到了,她心里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辛苦查来的线索是假的,整个开封府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作为一个捕快,她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她的脸憋得通红,心脏也“扑腾扑腾”的跳着。莫琪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是时候走了。她轻轻地跑下楼,想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樊正。

这时,她听到樊正大声说了一句“哎,你撞我干嘛啊!”,心里知道有人来了,便加快了脚步。在楼梯上,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正是在百合楼做了多年跑堂的元子,莫琪记得,他姓阮,大家为了叫着方便,总叫他元子。

莫琪感到不妙,此时的元子目露凶光,只是一个瞬间,莫琪从三楼直接翻下二楼,元子的匕首已经掏出来,但他知道已经追不上莫琪了——“必须阻止他们!”元子心想,他追了下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暴露。

樊正在二楼的楼梯口等她,见她如此慌张,便知道元子有问题,他抓住她的手就跑。现在他们可以确定了,可人、郑公子、元子都有问题,可是他们还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郑公子的随身侍卫也追了上来,看来他也认定莫琪和樊正威胁到他的主人郑公子了。

樊正带着莫琪跑,他们穿过鱼市、肉市、菜市,把市场搞得一片混乱,却仍然没有甩开元子和侍卫。樊正松开莫琪的手,说:“咱们分开跑,到开封府会合!”

莫琪无暇回应他,在前面的岔路和他分开了,两人在不同的路上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元子对莫琪紧追不舍,侍卫则差点追上樊正。

樊正路过自己的药铺时,碰巧看见伙计在门口捣药,就大喊道:“拦住他!”

伙计听见后,看到是樊正,连忙抓了一把捣好的药粉扔向侍卫,侍卫感到眼睛刺痛,停了下来。

伙计们拿着木棒对已经睁不开眼的侍卫好一通乱打,侍卫被打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樊正见侍卫不追了,又跑了回来,吩咐伙计:“好了,把他绑起来,送到开封府!”

元子对莫琪穷追不舍,莫琪一直跑到开封府门口,元子还在追。莫琪跑进了开封府的大门,回头冲着元子,指了指头上的“开封府”大匾额,说:“我到了,难道你要在这里杀人灭口?”

开封府门口的侍卫已经拔出了刀,望楼上的守卫也拉开了弓箭。元子看见了匾额,也看见侍卫追了出来,转身就跑。莫琪看着元子逃跑的背影,突然想到父亲还在百合楼,她转身加快了脚步。

莫琪推开了尚府尹的门。尚府尹因为门突然被推开而感到不快,莫琪察觉到他的不快,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进来说:“尚大人,郑公子有问题!”说完她转身就跑出去了。

尚府尹已经预料到郑小王爷和这个案子有关系,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郑小王爷不是在朝官员,只怕大理寺不能受理这个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