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少校对着少尉说了些什么,然后少尉便站在了一旁和他们三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这时候林安南看清了这名少校的样貌:
这名少校非常的年轻,身上的M36军官制服一看就是用非常高级的面料制成的,身上的制服明显被有熨斗烫过的衣面表现出和战争截然不同的一尘不染,他正摆弄着手上的黑色革皮手套,而军服上挂着一排勋章,而最为瞩目的就是领口处的骑士铁十字勋章。
少校棕色的头发被发胶固定成了比例完好的斜片刘海,他俊美的容貌搭配棱角分明的脸部比例给人一种优雅利落而不失英武的骑士感,如同德军征兵海报里的军人模特一般展现了德国男性的理想战士形象。
他白净的脸上非常干净和利落,甚至看不到一丝须根和微尘。他合身的军服完美衬托出了他魁梧挺拔的身材,从他整个人身上发出了一种贵族般的气质。
少校轻轻地蹲了下来,身上传来了好闻的古龙香水味,而这香水味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却凸显出一种怪异感。少校微笑着张开了口说了些什么,而说出的话却让林安南震惊到瞳孔缩到了最小。
少校笑着用中文说道:
“找到你可不容易呢,要不是翻到了你衣服里的笔记和印章,在偌大的东线把你捞出来就好比大海捞针呢,你说是吗,林-安-南?”
林安南因为震惊和疼痛让他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他神经质地抖动着头问道:
“你......你就是那个德国阵营的触发者?”
少校继续微笑着和他说道:
“我会好好心疼你的,你的手指可是我亲手给你包扎的,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了,我已经吩咐好了属下把你当作贵客精心地照料你。哎呀,你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就像从臭烘烘的猪棚里出来一样。”
林安南顾不得全身的泥渍和多日行军散发出来的怪味,他咬牙切齿地对少校说道:
“你为什么会加入那群珐西斯,你也是从我的世界过来的人吧,你也知道这群恶魔的丑恶面目,他们针对无辜的老百姓进行屠杀,被他们所掠夺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焦土......你为什么要帮那个什么破体来帮助德国人?你明明知道......”
少校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发出了“嘘”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发言,然后又恢复了微笑对他说道:
“没有为什么,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都喜欢像正义的使者一样喜欢讲些大义凛然的话,真的好羡慕你们呢,从小在温暖的环境中长大,没有后顾之忧,没有任何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恼......”
少校讲到这里停了下来,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轻微产生了变形,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继续笑着说道:
“在这里,我拥有着无上荣耀,和你这种泥腿子出身不一样,我在这里可是出身于贵族噢,我还是这个世界中家族的长子呢,更何况家族里的男性从出生以后就注定会成为身世显赫的容克军官,这身体和身份是多么的令人陶醉啊......”
说罢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讲道:
“放心吧,只要成功,我就能摆脱那种令人绝望的现实,很快一切就会改变,你只需要乖乖地,乖乖地待在这里就好了哦。你放心,就算你不打算和我们合作,我也会和分裂调整干涉体求情,争取让你在变化后的世界线继续生存下去。”
此时少校眯着眼,慢慢把头靠近了林安南的脸轻声说道: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的名字呢,我在这里叫做霍亨索伦.冯.温特。”
温特说罢,便站起来像绅士一般对着林安南微鞠一躬。
这时他对着随行的少尉拍拍手,少尉对着他点点头走到了前面一栋房子的背面,不一会,他带着一行人走了出来,林安南和政委睁大了眼睛——这是刚刚和他们一起突围的那伙战友,他们已经被解除了武装,在他们的身后则跟着一队背着步枪的德国士兵,德国士兵把这行人驱赶到墙根下,然后德军士兵开始站在了他们十米远的地方。
林安南意识到了德国人准备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用着不流利的德语对着温特喊道:
“喂!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违反了战争法,违反了《日内瓦条约》,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战俘!”
温特故技重施地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着少尉喊道:
“不是还有一个伤员吗?”
少尉对着温特敬了一个军礼,回了一声“Jawohl!”(遵命!)便重新进屋,两只手托着躺着伤员的简易担架出了屋子,然后把担架上的伤员往地上一扔,便开始掏出了腰包里的瓦尔特P38手枪。
伤员猛地转过头看着德国少尉,他不顾小腿溃烂的剧痛,拼命扭过身来,爬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德国人别杀他。
而少尉举起手枪就对着地上的伤员头部打去,鲜血瞬间就溅满了少尉漆黑锃亮的军靴,紧接着少尉就把手枪放回了手枪套,对着站成一排的德军士兵喊道:
“Gut zielen!”(瞄准!)
林安南这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对着少尉用德语吼道:
“求求你等一下!别开枪啊,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战俘,你们可是签了《日内瓦条约》的!”
站成一排的战俘扶着墙,静静地看着对准他们黑洞洞的枪口,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亦或者说他们已经厌倦了没有尽头的仓惶后撤,除了一个少年还在不断哭着用俄语对着行刑士兵求情。林安南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在慌乱中开了第一枪的孩子么?
少年在这时发现了远处的林安南,对着他大声哭喊道:
“中尉同志!救救我!我才15岁,我不想死,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求求您救救我!和他们说救救我!”
林安南还没来得及对着德军少尉说些什么,少尉便喊出了口令:
“Feuern!”(开火!)
在一阵枪声之后,墙边的苏军战俘便应声倒地,全部倒在了冒着余烟的枪口之下。
德军士兵们在行刑完毕后,动作一致地把枪往地上一杵,紧接着整齐划一地把步枪抬上了肩头,迈着标准的行军步伐离开了。
温特像欣赏完了一出好戏一样鼓着掌,然后摆着双手发出了“啧啧”声,用惋惜的语调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们现在急着去莫斯科赴宴呢,按照团部的命令,我们实在没有时间收容遍地都是的俄国战俘。”
“畜牲啊!畜牲!”
林安南嘶吼着往温特身上扑去,温特往后一闪,随即两个德军士兵便按住了林安南往地上一压,林安南对着温特怒吼道:
“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全部都不会有好下场,等着吧,畜生们!”
这时候温特没有理会他,叫上了一旁的翻译,径直走到了叶戈尔面前,看了一眼他衣袖上的红星标志,对着他彬彬有礼地用德语问道:
“您是政委吗?”
翻译把他的话用俄语说给了叶戈尔听,叶戈尔用尽全身力气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扣上了自己的风纪扣,用力地扯了扯凌乱不堪的军装,脸上摆出了轻蔑的微笑,一字一句地对着温特说道:
“我是共产党员,政委,犹大人,你们现在可以枪毙我了。”
温特听了翻译说的话后,微微一笑然后对少尉摆摆手势,少尉便快步跑到了他面前。温特对着少尉的耳根处低声说了些什么,少尉点点头,掏出了手枪袋里的手枪,对着叶戈尔厉声用俄语呵斥道:
“过来!”
林安南这时想起来了看过的历史资料:德国人在进攻苏联的时候,上面下达了正式命令:一旦俘虏政委,立刻就地枪决。
林安南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两个德军士兵,跪在温特脚边,一边用力地磕头一边说着中文求情道:
“求你了,别杀他,求你了,我听你的,我会按你说的做,求求你别杀他,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在这里杀了他,在这一次关键历史事件结束后他真的会消失啊!”
林安南每一次磕头都在地上回响起重重的落地声,他的鲜血从额头上渗出,几道血流直直地流到他满是泪水的脸上,这时候少尉一把拉起他扔到了墙上,用军靴狠狠地踩在他脸上骂道:
“你这头斯拉夫臭猪!不许用你们的脏手碰我们高贵的少校阁下!”
林安南用力挣脱着脸上的军靴,依然在拼命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求情:
“求求你......温特,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别杀他,求求你......”
温特摆了摆手示意少尉放开林安南,依然摆着一副绅士笑容,他用中文低声说道:
“这样吧,你来舔我的靴子,如果把我舔高兴了,我就放过他,你看怎么样?”
叶戈尔对着林安南吼道:
“别管我!米哈伊尔,别向这群珐西斯畜生们低头!活下去,带领着同志们继续战斗下去,为了胜利,为了我们的祖国......”
话还没说完,国防军少尉便对着叶戈尔腹部狠狠地打了一拳,叶戈尔在发出一声惨叫声后便昏了过去。
林安南跪在地上,他强忍着内心的恨意慢慢地靠近了温特,然后把头低下去,脸慢慢靠近了温特一尘不染的军靴,从干裂的嘴唇里伸出了舌头舔舐着他的军靴。
温特仰天哈哈大笑,然后用戏谑的语气对跪在他面前的林安南说道:
“来,发出两声狗叫声。”
林安南一听这话,一股无名火开始从心底腾起,随即他用理智把这股怒火压了下去。他浑身颤抖着,慢慢抬起了头,温特看到了一张写满了仇恨的脸,这张被黑灰涂满的脸上全是泪水和鲜血,林安南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了声音:
“汪......汪汪......”
身边的德国人都笑了起来,温特边笑边指着林安南对着周围人用德语说道:
“你们别说,还挺像的。”
随后温特便一脚把林安南踹倒在地,对着少尉说道:
“把这个政委拖下去毙了!”
林安南愣住了,他开始拽着温特的军靴用中文喊道:
“你说好了会放了他,你说好了会......”
温特则用德语回应道: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们德国人还说好了不会入侵你们呢,我们说话有时候不一定算数哦。”
随即少尉便把晕了的叶戈尔向外面拖去,林安南则被一边的士兵架了起来,林安南对着温特用中文咒骂道:
“畜牲,你这个和珐西斯狼狈为奸的畜牲,你不得好死,放开我,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温特冷冷地用中文答道:
“宰了我一切都会重置,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打算在那个世界宰了我,你觉得分裂调整干涉体会纵容这种行为的发生吗?”
林安南这时候想到了用自杀来重置这次事件,但是他想起了文芸的警告:一旦出现自杀行为,会被世界线彻底抹去。
林安南仅存的理智运转了起来,他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既然这样,那杀了对面的触发者不就能合理地重置事件吗!
林安南用膝盖对着抓着他的德军士兵裆部一踢,随即挣脱开了捂着裆部嚎叫的德军士兵,对着温特扑去,在他和猝不及防的温特一起倒下后,他张嘴便往温特喉部咬去。
但是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用一切方法杀掉眼前这个人,温特拼命地想把他的头拽起来,这时候国防军少尉扔下了叶戈尔,提着手枪往撕扯着的两个人身边跑去,从侧面瞄准了林安南的太阳穴,准备开枪杀掉他。
温特看到了这一幕,他急忙对着少尉喊道:
“弗里茨,别开枪!”
但是这一切已经晚了,少尉已经扣下了手中的扳机,这一切正和林安南所愿——这次关键事件被彻底重置,仅仅一次重置不会让他就此消失。
在一声枪响后,林安南眼前一黑,随即在黑暗的尽头涌过来了一片光亮,这片白光很快就包围了他,在他前面开出了一条隧道。他则在这条隧道中穿梭着,他感觉到了时间开始飞速回溯:他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身边的光壁上倒放着,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他一开始出现的战壕里,事件被重置回了起点,他成功了。
随即白光突然像被吸收了一样缩回了远处的一个点,而白光消失的地方则被一片无尽的黑色所覆盖,随后林安南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