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省队 饱受质疑的她拿了全国冠军
平心而论,龚循谦教练当年“发现”静钰多少有点误打误撞的成分。挑战主流选材观念、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并顶住巨大压力,2001年1月将静钰招进江西省重竞技运动管理中心跆拳道队,王志杰教练是静钰跆拳道生涯遇到的又一位伯乐。
不仅识人,王志杰教练水平也挺高。不管是在江西队、江苏队,还是后来在国家队,王志杰教练基本上一直是静钰的教练。正是在王志杰教练的指导和调教下,也是在他的严格要求下,静钰才得以两夺奥运金牌。一路走来,奥运金牌耀眼辉煌的背后,静钰吃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磨难。她能坚持下来,也与王志杰教练的鼓励和帮助分不开。静钰成功了,她付出了很多,牺牲了很多。而为了她的成功,王志杰教练也付出了许多。
王志杰教练1975年出生,是辽宁朝阳人。小时候,他特别活泼好动,喜欢各种搏击运动项目。1988年至1999年,王志杰教练先后在辽宁省队、陕西省体工大队和江西省队练了十多年摔跤。虽然当运动员时练的是摔跤,但他对柔道、跆拳道、散打等项目的动作和要领也很熟悉。1999年在江西省队时,因受伤不能再继续训练,王志杰教练不得不提早告别摔跤运动。
说来也巧,江西省队当时正好举办跆拳道培训班,王志杰教练很感兴趣,便报了班跟着学。之后,他自告奋勇,做了省队的跆拳道教练。对于跆拳道,王志杰教练可谓“外行”,可就是他这位“外行”教练一手带出了静钰等奥运会、世界杯、世锦赛、亚运会、亚锦赛和全运会冠军,向国家队输送了静钰、雷洁、张华等优秀运动员。弟子们拿了那么多冠军,王志杰教练居功至伟,弟子的每个冠军上面都有他的付出,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满贯”教练员。凭借其对搏击运动的热爱和独特的执教风格,王志杰在业界赢得广泛赞誉。
去江西省跆拳道队当教练,王志杰正赶上一个好时候,处于起步阶段的江西省跆拳道运动正开展得如火如荼。当时,在各地组建跆拳道队的同时,江西省还频频举行比赛,以期发现跆拳道好苗子。1999年年底,江西省青少年跆拳道比赛在宜春举行。静钰小荷才露尖尖角,她的表现令很多人眼前一亮。2000年全省青少年跆拳道比赛,静钰只拿到了第五名。可在场边观战的王志杰教练被静钰敢打敢拼、勇于进攻的风格所吸引,决定把她招进省队。
2003年10月22日,静钰夺得在湖南长沙举行的第五届全国城市运动会跆拳道女子47公斤级冠军。弟子夺冠后,心情大好的王志杰教练接受了当地媒体《东方新报》的采访。谈到当年何以选中静钰,王教练说:“2000年省里那次比赛,她只得第五名。可她在赛场上一个劲儿地蹬踢,进攻虽不顾及战术却毫不畏惧。我认定她是块好料子,于是把她挑进省队。这丫头有股子倔劲儿,肯练能钻,很快就‘出挑’了。我相信她会有更出色的表现。”
2001年1月,静钰正式进入江西省重竞技运动管理中心跆拳道队,成为江西省较早的一批跆拳道运动员。招静钰进省跆拳道队,王志杰教练几乎面对来自所有方面的反对。当时,跆拳道的选材标准是“身高腿长”,身高仅1米48,静钰立刻就成了队里的“争议人物”。毅然决然地将静钰招进省队,之后又面对外界的议论纷纷,但硬气、认死理儿的东北汉子王志杰一直坚持己见,他看好静钰未来会有前途。
多年后接受采访,谈到当年所承受的压力,王志杰教练说:“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带她到我们训练科的时候,我们训练科的领导问我,王志杰,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小丫头儿?她个子那么矮,出不了成绩,你赶紧让她回家吧!当时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她梳个大辫子,一直到大腿根儿那里。因为个子瘦小,校服上衣穿在她身上显得特别大,下摆都盖过屁股了。她就站在那儿,怯生生的。我告诉那些人,你们看着,这小丫头儿上场就不这样了。当时这孩子场上感觉很好,我觉得那非常重要。她有灵气,她有上进心。不管练什么,都要有灵气,要有上进心。她还有一股倔劲儿,有没有那股倔劲儿,我觉得很重要,因为跆拳道毕竟是对抗项目。”
顶住巨大的压力,多次在省队领导跟前打包票,王志杰教练才把静钰留在了省跆拳道队。静钰知道她不被看好,知道王志杰教练留下她有多难。于是,一方面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一方面也是为了报答王志杰教练的知遇之恩,静钰训练更刻苦了。2000年拿了全省第五名,2001年江西省青少年跆拳道比赛,静钰再次夺冠。静钰成绩不俗,可还是有人看不上她。当时,队里实行的是“以赛代练”制,只有出成绩的队员才能留下来。好说歹说,王志杰教练才为静钰争取到参加2002年10月在上海青浦举行的全国青少年跆拳道锦标赛的名额。领导发出最后通牒,如果那次比赛静钰出不了成绩,她就得卷铺盖走人。虽然同意静钰参赛,队里却提出了一个苛刻条件:去上海比赛的交通和住宿费用队里不管,拿了成绩后队里才给报销,拿不到成绩的话费用自理。
在这里也得为江西省跆拳道队说句公道话。跆拳道运动在江西刚刚开展不久,没拿过大赛成绩,不受上面重视,经费紧张,所以才拒绝为静钰等小选手参赛出钱。没办法,几位家长和王志杰教练一起凑钱,几个孩子才得以参赛。静钰家境不好,她父亲狠了狠心,把家里那台收谷机给卖了,才凑足了女儿参赛的钱。机会来之不易,东北人王志杰跟静钰说了句狠话:“如果拿不到名次,你就滚回市队去。”王志杰教练是东北人,性子急,说话也狠,但那也都是为静钰好。静钰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比以前练得更狠、更拼命。对她来说,每场训练都是实战。她经常把队友们一个个都累趴下,她自己也练得伤痕累累,脚背肿得连鞋子都穿不上。可再苦再累也得接着练,静钰已经没有退路。
2008年北京奥运会夺金之后,接受媒体采访,静钰透露了她当时的苦闷心情:“那时我还很小,对自己在跆拳道上的未来无法预知。我周围的很多孩子,读完初中后就都辍学回家帮父母种地去了。当跆拳道教练选上我的时候,我甚至连跆拳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更别提想什么未来。我只感觉这条路与大多数孩子走的路不一样,值得去尝试。加上我的性格比较像男孩子,虽然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也必须坚持下来。最初,我没选择。练跆拳道对于女孩子来说是件很苦的事情。但我这样的乡下女孩儿,和城里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有很多路可以选择,而我没有。贫困的家境让我没有后路,而跆拳道的出现对我来说宛如天赐良机。我是个好奇心很强、很想去尝试新东西的人,当这个机会出现时,我不会让它溜走。每天训练完回到宿舍,我就钻到被窝儿里大哭。可是,即使再想家,哭得再厉害,我都没想过要退缩。因为我无路可退。”
2002年10月,静钰去上海参加全国青少年跆拳道锦标赛。那是15岁的静钰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儿,那是她第一次到江西以外的地方去。上海是个大都市,跟它相比,景德镇和南昌只能算是小地方。可坐在东进的火车上,少女静钰没心思观赏车窗外快速向后退去的风景。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如果拿不到名次怎么办?拿不到名次,不仅去上海比赛的费用省跆拳道队不给报销,她再也没有继续留在队里的理由了。不练跆拳道了,回家去干什么?也像很多同龄人那样,早早迈进社会,为自己的衣食住行而奔波吗?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天无绝人之路。在上海青浦的比赛上,静钰夺得46公斤级冠军。虽然只是青少年赛事,但那是她拿到的第一个全国冠军。冠军之外,静钰还荣获赛事“最佳技术奖”。技术精湛,一方面是天赋,另一方面也得益于静钰的勤学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