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万籁俱寂。第十医院重症病房外的走廊上依然有人陪夜。这里自然有范静怡的身影。已经是三天三夜了,林志豪还没有苏醒过来。医生说,林志豪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平稳,呼吸恢复正常,血压也升上去了,小便也有了,应该像上次那样,不会出危险了。只是到现在仍然没有知觉,不得不令人担忧。万一醒不过来,成了植物人怎么办?志豪已经脑梗过一次,左手脚有些不便,这一次似乎要比上次严重。医生说,频繁发病,对病人绝对不利。况且,林志豪也六十七、八了,岁数也不小了,一次会比一次严重。这次的确是自己太作死了。
已经是老年人了,且林志豪又是病人,自己不能好好照顾他,还要再让他生气,这的确说不过去。据说,老姐范静思知道志豪又发病后,气愤的骂自己‘没脑子,真是个糊涂蛋’。现在想想,姐姐骂得对,自己是没脑子。与病人争是非高低,有用吗?再说,那也是三十年前的老黄历,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有意思吗?
当初,凭良心说,也是自己有错,手段不高明,甚至见不得阳光。林志豪和岳丽华的确无辜。只不过是自己虚荣心作祟,嫉妒心发酵,才想出来那么低劣的做法,让人耻笑。现在想想是自己太年轻了,也太任性了。只怪当时大家都宠着自己,依仗姐姐的庇护,肆无忌惮。结果酿成了苦果,自己吞噬。
范静怡在走廊上徘徊,陷入沉思……
林志豪勤奋好学,自强不息,为人正直。他是上海环保系统的高工,在治理上海黄浦江,疏通周边河道有功,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身体好的时候,经常出差,外出讲学。退休以后,退休工资每月也有一万多元,再加上特殊津贴,生活待遇很好了。没想到退休几年时间,竟然两次脑梗,这一次竟然与上一次相差不到一年。上一次是去年六月,这一次是三月底,两次好像都与自己有关。在与林志豪相处的三十年来,林志豪处处让着自己,不与自己计较,凡事都是自己说来算,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且有时候自己还发小脾气,林志豪只能忍气吞声,不得已出去避一避,不与自己争高下。
记得上次也是晚上在房间里,为儿子与李卫平谈恋爱的事引起了争执。
“与岳丽华成亲家,我是坚决不答应。你也不能容许儿子与李卫平交往。你听到没有,要阻止儿子继续进行。”范静怡说道。
“儿子已经成年人了,感情和婚姻问题,应该由他自己解决,我们做父母的不应该干预。即便是我们出面,儿子也不会听我们的。他有分辨能力,再说,从小与卫平青梅竹马,互相了解,我看就不必瞎操心了。”林志豪平静的说道。
“那不行。林黎明是鬼迷心窍。这么多女孩,偏偏喜欢李卫平?她有什么好?配的上我们的儿子吗?再说我平生最讨厌单亲家庭,而且又是我最讨厌的岳丽华的女儿,你不能答应。”范静怡说道。
“我不同意有用吗?当初是你使用了小手段,伤害了岳丽华。你自己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又要再次伤害自己的儿子和岳丽华的女儿,你不觉得自己很无情吗?”林志豪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怎么替岳丽华说话?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忘记她。她在你心里有这么重要?当初你得不到岳丽华,如今你又想把这段情延续到你儿子身上,你是不是存心与我作对?与我过不去,居心而在?”范静怡声色俱厉质问林志豪。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林志豪没有说完,突然倒下了。
上次的事情至今还历历在目,时隔八个多月,又一次的发生了,那林志豪这次真的有事,叫我怎么活呀?
志豪啊,是我对不起你,也是我没听你的话,要是你能醒的过来,我一定从此不再惹你生气,也不再与岳丽华对立,要是你让我向岳丽华道歉,你能新的过来,我也愿意。你要是有个不测,我也不想活了。想到这里,范静怡呜呜的抽泣起来,眼泪扑簌簌的淌了下来。
“阿姨,你不要难过。你要是伤心,我们都会不安的。你已经三天三夜守在这里了,也很累了,你要是拖垮了,我们更不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坚强,要振作起来。我们相信,姨夫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李卫平递上纸巾。
“妈,卫平说的对,你不要再搞垮自己的身体了。医生说,爸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说明爸没有危险了,过几天就会醒过来的。你一伤心,弄坏了身体,那我们更麻烦了,照顾你自己是最重要的。”林黎明说道。
“照顾好你自己是最重要的,孩子们说的没错。我相信妹夫很快就会好的。静怡,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今晚有我来陪。卫平你也该回去了。”季振强和季晓燕来了。
“哎吆,是姑父和小燕来了。妈,应该听姑父的话,和卫平一起回去吧,这里由我和姑父即行了。”林黎明说道。
“姐夫,谢谢你。我是不放心志豪啊。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再让他生气的。”说着,说着,范静怡又哭了起来。
“好了,不要再哭了,影响到病人。黎明和卫平的婚礼马上就要举办了,在这个当口,你要是哭坏了身子,这个婚礼怎么办?这个家又如何办。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方设法让妹夫的病情稳定下来,只要生命无虞,万事大吉。你已经这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我看今晚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等着你做。”季振强说道。
“妈,大姨夫说的对,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林黎明说道。
“2号病床的家属在不在啊?”重症病房走来一位穿白大褂的护士说道。
“我们是2号病床的家属。”林黎明回答。
“林志豪醒了,但脑部还有淤血,还不能说话。你们说话小心一点,不要影响别人。”护士说道。
“知道了,谢谢医生。妈,爸醒了!”林黎明激动的说着。
“啊,醒了,老天保佑啊。”范静怡又一次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