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座位后我跟关唯芯坐在了一起,关唯芯,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唯芯是那种很乖巧的女孩,身材瘦小,心思缜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女。她成绩很好,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年级的前三,她中考没有考上县重点高中,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唯芯很安静,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有多安静,那可以一点都不夸张的说她看书的时间多于说话的时间。那时候有人说她之所以没有考好,是因为她那时候恋爱了。
跟她在一起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彼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人们都说高考是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其实在我们那个年代,中考开始就是命运的转折点了,记得那是在初冬时节,显得格外冷的一天。我最后一遍问她,我说:“唯芯,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唯芯看着我的眼睛,眼神坚定无比,她用力点了一下头,只回复了一个字,她说:“嗯!”
然后我挽着她的胳膊,我们走在校外的一条长街上,本来是阴天的,走着走着却下起了雨夹雪,雨水很小,滴在脸上凉凉的,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躲雨,只是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一步一步又一步,似乎此刻世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的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对于17岁的我们而言,或者说对于听从了父母17年安排的我们而言,这是人生中给自己做的第一个决定。我们从长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这头……
第二天我们各自给自己的父母拨通了电话。
“妈…….”我拿起话筒欲言又止。
“夏天,怎么了?突然打电话”对方显得有点着急。
“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呀,你快说呀,怎么了?”
“我…我想…我想下半学期复读半年重新中考我想考上县重点高中我不想在这个小镇子上上高中了。”我突然一口气说了下来。
“……”
我等了15秒钟,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我继续说道:“妈,还有一个同学关唯芯跟我一起。”
“哦,你想好了?”
“嗯,是的。”我很快回答。
又是几秒的等待之后:“好吧,你想好了就好。”
挂断电话,忽然轻松了好多,我的嘴角向上扬起,手臂抬起高过头顶,闭上眼睛狠狠呼吸着这寒冷的空气。唯芯走出电话亭看着我不露声音的微笑着,我看向她,向她伸出一只手掌,她走向前跟我用力击掌,我们望着彼此终于咯咯笑起来。
我明白妈妈电话那头的停顿,她担心我半学期后依旧没有考上怎么办……
我一直在想我们走在一起是注定的,唯芯身边的人对她的期望太高太高了,她的压力太大,慢慢的把本来的把握由于紧张而转变成了发挥失常,成绩下来的那一刻她比任何人都沮丧,但是家里人并没有任何责怪,只是给她选了一个离家很近的地方继续上了普通高中,唯芯本想在这所普通高中继续好好学习,安心做好自己。可她总是会听到关心她的人,或是议论她的人,在背地里或当面问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学?”
“你居然没考上重点高中?不可能吧?”
“她以前不是学习挺好的吗?”
“她就是关唯芯,名列前茅却没考上重点高中那个……”
就是这些话,太多了,而唯芯却无力反驳。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家里人那样理解自己。我想正是如此,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的目的都是想要离开这里。
寒假过后,我们来到前面这栋楼里报道,我们变成了比同级学生大一岁的初中生,我在想,如果没有唯芯,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敢的自己,是否有这个勇气来复读,肯定没有吧。
说说这所高中吧,我上了半年的高中,在我们离开后没两年就关闭了,如果我们没有走,可能就是最后一批毕业生吧,据说最后毕业的人数屈指可数,中途要么转校了,要么辍学了,总之就是学生少的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了。可想而知,如果当初唯芯我们没有离开,在这种环境下,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复读的结果也可想而知,之前什么样的水平,更不可能因为又多读了半年而进步到考上重点高中的水平,除非是出现在电视剧里那种励志女神的身上。但是唯芯不同,她本来就是失误,这次摆正心态轻而易举便考上了。然后继续步入高考的备战中。自此我们的联系便断了。
后来过了好多好多年,我偶尔得知她的联系方式,我拨通电话。
用疑问的口吻叫了一声:“唯芯?”
“嗯,是我,你是?”
“呵呵。”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她,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夏天?”她惊喜的叫了一声。
“是我啊。你后来大学学了什么专业?”我迫不及待的问她。
“我去学了韩语。”她不紧不慢的回答。
“你怎么选择了韩语?”我接着问。
“嗯,因为喜欢看韩剧吧。”
“呵呵,你喜欢就好。”
“我知道你去学了设计。”
“啊?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一直都知道啊。”
挂断电话我心头暖暖的,当有一刻你会发现,虽然不曾联系而不曾忘怀的人,她不仅也同样记得你,而且也同样关心着你的动态,那种满足感就是幸福。
后来我问过唯芯,如果那年没有我,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她会不会有那个勇气自己去复读半年,她很坚定的对我说:“应该会,不过有你的陪伴我更加坚定,更加觉得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