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抱月入怀

第二天大早,泼皮带着县尹公子来客栈楼下等候。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萧子瞻一身锦衣,下楼正好碰见两人。

“小生见过萧博士。”

县尹公子拱手拜见,泼皮也跟着拜了拜。

萧子瞻笑了笑,出门带两人去了隔壁的酒家。请伙计准备了一些酒菜。

萧子瞻请县尹公子和泼皮落座泼皮一脸难色,看向县尹公子。

“既然萧博士请你看座,李二你便坐吧。”

李二拜谢一声,三人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萧子瞻缓缓出声说道:“自古名乃公器,不敢取之,因名得福少见,得祸却屡见不鲜。”

“李老汉既然福薄受不住这个名声,也无可厚非。长安附近的县尹,三年一换,彬州县令今年是第二年,明年年底便要迁走。”

萧子瞻顿了顿,看向县尹公子。

“这花间醉可以扩大经营,甚至可以摆在城门出买卖,利分十成,除了三成成本,还有七成的利,这利,李氏留两成,城卫一成,衙门两成,还有两成就归县令私有。”

“倘若走时还喜欢,那花间醉的配方,任县令带走,后来问起,就说是萧子瞻分的,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后来人直管去分即可。”

说罢萧子瞻取了事先吩咐过伙计买来的笔墨,提笔留了三字,上书

花间醉。

李老汉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等县尹公子和李二离开。

带萧子瞻往酒家后面的酒坊走去,边走边说。

“天下好酒数不胜数,小老儿家的酒,只不过是关中一杯薄酒,侥幸得了李太白的喜欢,谁想后来有这样的事,小老儿本想着就靠这杯酒过些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家人平平安安。”

“老汉不知道萧博士为何而来,总不可能是图谋老汉的这点家业,萧博士喜欢老汉的酒,萧博士想学想看,惟愿萧博士您能在老汉走后,多多照拂老汉不孝子一二,老汉也就无挂碍了。”

李老汉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撸起了袖子。

从罐子里拿出来早已酿好的酒曲,用勺子舀出一团。

老汉又从地窖里端出浸泡好的小米,

又从一边罐子里拿出小麦做成的大曲来。大曲有些发霉的味道,萧子瞻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起锅,烧水,老汉一边搅拌一边待水慢慢烧干,开始变得浓稠。

老汉用力的开始搅拌,不知不觉额头上有了汗水。

“萧博士,舀些水来。”

老汉盯着这团米,不断的搅拌,萧子瞻,从旁边端了一盆水倒在了锅里,老汉继续搅拌。

过了好一会,直到最后的水烧干,老汉开始用铲子将米铲了出来,放到了实现准备的簸箕里,筛了又筛。

老汉将切好的大曲,在缸底多放了一部分,将簸箕里散热后的小米往缸里装好,装好后在上面又放了一些大曲。

老汉又放了一些老酒的酒糟,走后封了酒缸。

老汉忙完之后,转身擦了擦汗,对萧子瞻说道:“按理说是一冬一酿,萧博士想看,老汉自当给萧博士酿一次春天的酒。”

等到酿好后,在压榨一下,这花间醉就出来了。

花间醉其实与其他黄酒并无两样,只是水是泾河里的水,小米是老汉山中开出来的田,用粪养出来的好田种的。

麦子也是家里的麦子。

您之前说要增加花间醉的数量,不是老汉不想,只是老汉有心无力啦。

萧博士是长安里的大人物,三五句话就化解了老汉家破人亡的事,老汉感激萧博士,萧博士好奇老汉家的酒,老汉实话实说。

以后这酒怎么卖,老汉就不过问了,县里要多卖一点花间醉,老汉就让李全雇几个人,开地种小米和小麦,今年冬天再挖几个地窖,等到来年,酒也就出来了。

老汉絮絮叨叨,走出了门外,萧子瞻一路跟随,老汉看着外面的太阳正好,有些晃眼。

自从年少跟一位酿酒的师父做了十年活,最后才学了这门手艺。等老汉娶妻生子,一碗碗的酒水养活了这一家人,老汉想要家里人生活更好不饿肚子,就更用心在这酿酒上。

一年一次,冬去春来。

不知不觉已有四十年。

老汉六十了,当真是高寿了。

老汉有些抖,好似是坐久了,其实老汉已经好几年没有做酒了,这几年都是老汉的儿子李全来做的。

老汉的精气神,老汉自己清楚,就在刚才,用尽了。

老汉的目光变得昏沉,朦胧着双眼。

萧子瞻拜谢老汉,安顿李全好生照料,嘱咐了一番花间醉的事情。

便离开了彬州,后来过了半年。

李全披着白孝带着一坛花间醉来长安拜访萧子瞻,萧子瞻心里猜到,怕是老汉走了。让李全细细道来。

李全便说了原委,老汉自从萧子瞻回去后,便喜欢睡觉,很少起来。

直到前些时日,酒酿好了

老汉起床去看了看,酒按理说没有冬天酿的好。可这一坛,莫名的香气扑鼻,实属精品。

老汉满意的尝了一口,说对得起萧博士的恩情啦,走回房里,便睡着了,等到家里人发现时,已经是下午了。

等到置办,老汉已经入土为安。李全便带着这坛花间醉搭回长安的商队,来给萧子瞻送来这坛酒。

萧子瞻开了酒坛,酒香四溢。

盛了一大碗喝掉……

等到苏惕醒来时,似乎鼻尖还暂存花间醉的香味。

苏惕和上次一样,精神虚弱,幸好旁边有墙可以扶着。

他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恢复了好一会,苏惕走进酒庄,问有没有花间醉。

酒庄的前台笑着说有的,苏惕买了两瓶,装在袋子里。

又拿了一瓶,打开喝了一口。

没有温酒,难免有些不够味道。

苏惕眯着眼,啧了啧嘴。

装了起来,连着袋子提走。

没有坐地铁直接打车回到了店里。一路上闭目养神,直到司机叫醒,苏惕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回店里将花间醉放好,等晚上忙完店里的事也已经十点了。

今天没和之尧聊天,之尧也没找苏惕也不知道之尧在干什么。

苏惕看了看他在元辰宫里,正在写字,写的正是李太白的诗。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三月咸阳城,千花昼如锦。

谁能春独愁,对此径须饮。

穷通与修短,造化夙所禀。

一樽齐死生,万事固难审。

醉後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

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

辞粟卧首阳,屡空饥颜回。

当代不乐饮,虚名安用哉。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

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苏惕回想灵光幻境里的事,仿佛又看到那位李太白,一边喝着花间醉,一边吟诗舞剑,独步高台,抱月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