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毛兄弟用竹竿提着六只野鸭子回来,林羡正蹲湖边洗柴刀,她在附近发现了茼蒿,准备割一些回去。
这会儿,沈三毛坐在石头上,玩着一朵小野花。
沈大毛撂下竹竿,眼睛不时往林羡那边瞟,等林羡拿着柴刀走去一旁,他犹豫片刻,也追了过去。
看清楚林羡在做什么,他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割这些花?”
茼蒿会开花,开出的花极像菊花。
林羡从沈大毛的话里揣摩出了一个意思,这里的人把茼蒿当野花,还不知道这是一种可以食用的野菜。
林羡手上未停,“最近老吃肉,弄点野菜清热败火。”
“这个花是野菜?”沈大毛蹲在她身边:“真的可以吃?”
林羡又割了一把茼蒿,“可以清炒,也可以凉拌煮汤,还有药用价值,脾胃不和、二便不利、咳嗽痰多的人吃了都有好处。”
沈大毛徒手拔起几株茼蒿,也放去林羡的脚边。
怕弄脏林羡鞋子,特地拍掉根部泥巴。
林羡见地上的茼蒿够吃上两顿,刚站起身,沈二毛拎着一只死透的野鸭跑过来:“我们什么时候吃鸭子?”
说着,还舔了舔嘴巴。
林羡收起柴刀:“先回家。”
六只野鸭也有三四十斤,林羡没再使唤童工,就近找了根树藤,沈大毛见她把鸭子栓在一块儿,提醒:“这么多鸭子,吃不光会臭。”
“那就卖掉。”林羡打了个牢固的藤结,“留下一只自己吃,剩下的都拿去换银子。”
回去路上,沈大毛忽然又道:“村里的人知道后山有这么多野鸭子,肯定也会进去打。”
林羡听出他的言外意。
小家伙俨然是把那些野鸭划为了私有物,不希望那些村民去跟他抢。
平日里,沈大毛恐怕没少往湖那边去。
如今是深秋时节,山林深处不乏觅食过冬的野兽。
“在开春前,别再自己往山里去。”竹篓里装了不少树枝,沉甸甸地,背在沈大毛头身上有些倾斜,林羡不由得伸手,替他扶了一把:“至于这些鸭子,我不会卖给村里人。”
小家伙明显松了口气,“如果你真想卖掉,我可以帮你。”
这个结果,倒是叫林羡讶异。
收到林羡投来的打量目光,沈大毛耳根微红,小手抓着竹篓肩绳:“我认识裴南,他爹是咱们村的猎户,上个月进山被熊瞎子抓伤了腿,他家现在没人去打猎,不过还像以前收野味,再由他家运到县里卖给酒楼。”
林羡没别的路子,转手给猎户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倘若她把这些野鸭卖给村民,卖不卖得掉另说,他们看她一个弱女子能猎到这么多鸭子,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裴猎户家就位于村尾。
走出那片山林,沈大毛主动接过林羡手里那串野鸭,与沈二毛一人拎一头,朝着裴猎户家去了。
林羡与沈三毛被留在原地。
或许是累了,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钱氏对几个便宜孙子不上心,两岁的孩子还穿着开裆裤,往枯草堆上一坐,也不嫌扎屁股。
考虑到孩子哥哥有帮她忙,林羡取出自己唯一的手帕。
拉起沈三毛,把手帕垫去他身下。
小萝卜头坐在手帕上,巴巴望着她:“娘!”
林羡纠正:“我可不是你娘。”
小家伙没再喊她,只揪身旁枯草来玩。
即便在沈家食不果腹,穿的也是土布衫,沈三毛依然漂亮得像年画上的福娃娃。
当他低头拔草,眼睫长长,琼鼻小嘴,与沈大毛倒有五分相似,是很俊秀的长相,反倒是沈二毛,生得浓眉大眼,搁在现代,便是体育生的好苗子。
林羡重生前尚未结婚,也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出生那年,便被迫切想生个儿子在林家站稳脚跟的母亲送去偏远娘家,只因算命先生说了一句,自己会克得她命中无子。
直到外祖母病逝,林羡才被接回四九城林家。
发现她有意争夺林家那个位置,为维护儿子的利益,做母亲的开车撞死了她……
不到一刻钟,沈大毛兄弟俩就回来了。
沈二毛还提着一口锅。
“一只鸭四十文,一共两百文钱。”沈大毛两手兜着衣摆,近前才把里面的铜板露出来给林羡看。
林羡身上没地方藏这么多铜板,只好捡起沾草的手帕,包着铜板一并放进竹篓里。
沈大毛背着竹篓没动,等林羡收了手,他才说:“我跟裴南借了锅,我们可以在这里吃鸭子。”
三个孩子都在跟前,她肯定不好意思只给一腿鸭肉。
林羡没戳穿沈大毛这点心机,任由他们兄弟捣腾,自己去洗手。
后山临近河上游,倒没什么村妇浆洗衣物。
林羡洗好手,眼尾余光被隔壁洗鸭子的沈二毛吸引了去。
这个虎虎的孩子洗起鸭子毫不含糊。
又是拔毛又是洗内脏。
洗好鸭胗,放在旁边石头上。
一把掐着鸭脖子,对准鸭嘴亲了上去。
“……”林羡只觉眼睛疼。
林羡回到树林,沈大毛已经用石头搭好一个灶台。
那口铁锅置于石灶上,底下燃着柴木火星,沈三毛趴在地上,撅着两片雪白光腚,朝‘灶口’呼呼吹气。
杀鸭煮鸭,被仨兄弟安排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