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哲学的发展

在印度哲学历史上,各个学派“类型保持相同”。对于前人的“经”,后人总是通过不断“注疏”“复注”“颂”和“释补”,予以发展。通常,印度哲学家的著述包括两部分——“前品”和“后品”“究竟”。“前品”是指对敌论的陈述;“后品”“究竟”包括陈述与证明自己的立场。

婆罗门教在其产生和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很多学派,其中影响较大的有数论派、瑜伽派、胜论派、正理派、弥曼差(前弥曼差)派、吠檀多(后弥曼差)派。

数论派 数论的原义是“计数”,引申为包括计数在内的分析方法。数论的经典有自在黑(Isvarakrsna)的《数论颂》、传闻迦毗罗(Kapila)的《数论经》。首先,数论认为世界是由“神我”(原人)和“自性”(原质)结合产生的。“神我”(原人)是灵魂,“自性”(原质、自然)是原初物质。“神我(与自性结合)是为了注视(自性),自性(与神我结合)是为了独存。二者的结合就如同跛者与盲者(的结合)一样。(世界的)创造由此产生。”“由自性(生)大,然后(生出)我慢,由此(我慢生)十六(谛)系列,再由此十六(谛中的)五(唯生)五大。”[121]这里,数论构造的宇宙生成模式是:“自性”(原质、自然)—“觉”(智)—“我慢”(自我意识)—“十六(谛)系列”(“五唯”:声、触、色、味、香)(—“五大”:空、风、火、水、地)—“十一根”(“五知根”:耳、皮、眼、舌、鼻;“五作根”:口、手、足、排泄器官、生殖器官;心)。数论认为自性具有善、忧和暗三种性质(三性、三德)——善性(喜性、sattva,萨埵)、忧性(rajas,罗阇)、暗性(tamas,多磨)。“德(具有)喜、忧、暗的本质,并起照明、冲动、抑制的作用。(它们)互相压抑、支持、产生、伴随和依存。”“萨埵被认为轻快(并可)照明;罗阇激奋和冲动;多磨沉重和遮蔽。犹如灯一样,(它们)为了(共同的)目的(结合)发生作用。”“在上,创造(中)萨埵居多;在下,多磨居多;在中,罗阇居多。从梵等至柱(即是如此)。”[122]这里,“上”为天(道);“下”为兽(道);“中”为人(道)。最后,关于认识,数论承认“现量”(直接知识——感觉经验)、“比量”(理性思维——逻辑推理)和“圣言量”(间接知识)。“现量是(根)取境。比量被认为有三种,它以相和有相为基础,圣言量是可信赖之人(的言教)和(来自吠陀的)耳闻。”[123]这里,“相”是中词,“有相”是大词和小词。

瑜伽派 瑜伽派最初与数论派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数论是瑜伽的世界观,瑜伽是数论的修行法。“瑜伽”(yoga)的原义是“联系”“结合”“相应”“驾驭”,引申为修炼身心的方法。瑜伽派的经典是钵颠阇利(Patajali)的《瑜伽经》。瑜伽派认为“神我”和“自性”的结合是一切痛苦产生的根源,所以它把断绝痛苦的根源,使“神我”独存作为自己的根本目的;认为作为认识主体的心在修行中起着重要作用,所以瑜伽是为了抑制和断灭心的作用。“瑜伽是对心的变化的抑制。”“禁制、劝制、坐法、调息、制感、执持、静虑、等持是(瑜伽的)八支。”“(当)没有神秘的对象的德变成潜伏(状态时),或(当)意识的力量建立在自己的特性之中(时),绝对独存(就达到了)。”[124]

胜论派 胜论派的经典是迦那陀(kanāda)的《胜论经》。胜论派认为物质世界是由原子(极微)组成。胜论派的核心问题是“法”。“法是这样一种东西:通过它可变得崇高,达到至善。”[125]所谓“十句义”是“实”(实体)、“德”(性质)、“业”(运动)、“因果”、“同异”(普遍性、特殊性)、“身体”、“根”(感觉器管)、“境”(感觉对象)、“意”(意识)、“和合”(内属)。此外,胜论极力维护种姓制度,迦那陀的《胜论经》说:“同样,(可以)灭除那些(对此)有敌对(行为)的人。”“对于另外的下等人,(可以)灭除。”“对平等的人,自我灭除,或灭除对方。”“对于上等的人,要自我灭除。”[126]

正理派 正理派的经典是乔答摩(Gautama)的《正理经》。正理派研究了认识方式(“量”)和认识对象(“所量”)。“量(指)现量、比量、譬喻量、言量。”这就是说,认识方式分为“现量”“比量”“譬喻量”“言量”。“现量是根境相合产生的认识,不可言说,无误,确定。”“现量”就是直接知识(感觉经验)。“比量以此(现量)为先,它有三种:有前比量、有余比量、平等比量。”“比量”就是理性思维(逻辑推理),以感性经验为前提,包括三种:一是从因推果,二是从果推因,三是同类推理。“譬喻量是根据(未知事物与以前)熟知的(事物的)相似来获得(关于)未知事物的(知识)。”“譬喻量”就是类比推理。“言量是可信赖之人的言教。”“言量”就是间接知识,包括声量、圣言量、圣教量。“此(言量有)两种:根据可见的物(所作的言量)和根据不可见物(所作的言量)。”此外还有传承量,即传言;义准量,即借助对另一事件的设定来推断一事件;随生量,即根据包含某一事物的另一事物的存在来确定一事物存在;无体量,即在两个对立的事物中,根据一事物的不存在来确定另一事物的存在。“所量是我、身、根、境、觉、意、作业、过失、再生、果报、苦、解脱。”[127]这就是说,认识对象分为灵魂、身体、感觉器官、感觉对象、知性、心、行为、过失、彼岸存在、果报、苦、解脱。总之,正理派创立了印度传统的逻辑体系——因明,成为世界三大逻辑传统之一。

弥曼差派 弥曼差派,亦称前弥曼差派。其经典为《弥曼差经》,作者是阇弥尼(Jaimini)。弥曼差派以研究祭祀为根本目的,认为祭祀是沟通神人之间关系的活动。弥曼差派尊奉吠陀教义。《弥曼差经》指出:“法是由(吠陀)教令所表明之物。”[128]在讨论祭祀资格时,弥曼差派在男女是否平等、三种姓还是四种姓具有祭祀资格、有无财富是否具有祭祀资格等等问题上,存在争论:在性别、财富问题上比较宽容,在种姓问题上比较顽固,认为首陀罗无祭祀的资格。

吠檀多派 吠檀多派,亦称后弥曼差派。吠檀多的意思是“吠陀的终极”,以《奥义书》《薄伽梵歌》《梵经》为三大经典。《梵经》的作者是跋达罗衍那(Bādarāyana)。《梵经》指出:“梵”是“虚空”“气息”“(最高)光辉”“阿特曼(我)”。吠檀多派同样维护种姓制度,《梵经》强调:“首陀罗无获得智慧的资格。”[129]吠檀多派的主要代表是乔荼波陀(Gaudapāda)、商羯罗(Sankara)、罗摩奴阇(Rāmānuja)和摩陀婆(Madhva)。吠檀多派认为世界的最高主宰是“梵”,是宇宙精神,是“最高我”,个体灵魂是“生命我”;但是在“梵”与“我”的关系上存在争论。商羯罗主张“不二论”,认为“梵我如一”。他说:“梵确实作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实体而存在,它是常住的,纯净的,有理智的,它在本质上是自由的,并是全知全能的。”“此外,梵的存在亦可从它是一切的我这一事实中明确地得知,因为每人都感到他的自我是存在的,而决不觉得‘我不存在’。如果没有对自我存在的普遍承认,那每人都将会觉得‘我不存在’。这个我就是梵。”[130]罗摩奴阇主张“限制不二论”,认为“梵我不一不异”。

印度教(新婆罗门教)是婆罗门教在批判地吸取和借鉴佛教、耆那教等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经过改造,婆罗门教演化成为印度教(新婆罗门教)。印度教流传于印度本土。

佛教在原始佛教后经历了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密教三个时期。

部派佛教 佛教分化为上座部和大众部两派,之后从两派中分化为18部或20部。部派佛教将宇宙万有之“法”分为“有为法”和“无为法”,认为有为法依因缘而生灭,无为法不生不灭,提出“我空法有”;主张修炼“阿罗汉果”(arahant,自我解脱),修炼的方法是“戒、定、慧”。部派的主要派别有说一切有部和经量部,说一切有部是直接唯识论(外现证论),经量部是外物的可推论性理论(外所量论)、表象主义或观念模本理论、批评唯识论。

大乘佛教“乘”有“运载”或“道路”的意思。后期佛教自称为“大乘”,即“大道”,把前期佛教贬为“小乘”,即“小道”。大乘佛教提出“我法两空”,以释迦牟尼为崇拜偶像,主张修炼“佛果”(普度众生),修炼的方法是“六波罗密”(Pāramī),即到达彼岸世界的六种道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

大乘的主要派别有中观派(空宗)和瑜伽行派(有宗、唯识宗)。

中观派的理论奠基人是龙树(Nāgārjuna)和提婆(Deva)。中观派(空宗)把“空”解释为“中道”:“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无,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131]作为“中道”,“空”即“非有非无非非有非非无”。

瑜伽行派的理论奠基人是无著(Asanga)和世亲(Vasubandhu)。瑜伽行派(有宗、唯识宗)提出“唯识无境”,“识”指“眼识、耳识、舌识、鼻识、身识、意识、末那识(manas,意,思量)、阿赖耶识(alaya,藏,种子)”八识;“境”有“遍计所执、依他起、圆成实”三相(一切存在之本性与状态,从其有无或假实之立场分成三种,称为“三性”):“谓诸法相略有三种。何等为三?一者遍计所执相;二者依他起相;三者圆成实相。云何诸法遍计所执相?谓一切法名假安立自性差别,乃至为令随起言说。云何诸法依他起相?谓一切法缘生自性。则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谓无明缘行,乃至招集纯大苦蕴。云何诸法圆成实相?谓一切法平等真如,于此真如。”[132]“遍计所执性”为“情有理无”,“依他起性”和“圆成实性”为“理有情无”。若以蛇、绳和麻三物为喻,以绳为蛇是“遍计所执性”;知绳似蛇非蛇是“依他起性”;知绳形绳实麻是“圆成实性”。“三性”不即不离为“非有非空”之“中道”。

从部派佛教到大乘佛教,大致分为两系:一是从部派之大众部到大乘之空宗,其精神偏于激进,因阐发佛说之精神而注重法性之体认,故趋于谈空;二是从部派之上座部到大乘之唯识有宗,其性质偏于保守,因研讨经教之文义而注重法相之分析,故趋于说有。

密教又称金刚乘、真言乘。它以高度组织化的咒术、仪礼、俗信为其特征,宣扬口诵真言咒语(“语密”)、手结契印(“手式”“身密”)、心作观想(“意密”)三密同时相应,可以“即身成佛”。它提出“六大”(“地、水、风、火、空、识”)说,之后把“六大”分为“随缘六大”和“法尔六大”,前者是随因果关系而显现的相对的和现象的存在,后者是本来具有的六种原素即一种本体的或绝对的存在,两者是所生和能生的关系,形影相随。

近现代以来,西方文化侵入印度,推动印度哲学朝着近现代形态转变。罗易(R.M.Roy)、提拉克(B.G.Tilak)、泰戈尔(R.Tagore)、甘地(M.K.Gandhi)是近现代印度哲学的主要代表。提拉克强调以智慧为根本和以虔信为支柱的行动瑜伽;甘地强调坚持真理、苦行、非暴力,号称甘地主义。

近现代以来,印度最主要的哲学思潮是新吠檀多主义。新吠檀多主义最主要的代表人物有:维韦卡南达(辨喜,S.Vivekānanda)、高士(A.Ghosh)、薄泰恰里耶(K.C.Bhattacharya)和拉达克利希南(S.Radhakrish-nan)。它是吠檀多哲学在近现代条件下的继承和发展。其主要特点为:它把理论(智弥曼差)和实践(业弥曼差)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强调通过内心直觉,求得对绝对之梵的亲证。

近现代以来,伊斯兰教对于印度哲学亦有一定影响,这一方面的代表是伊克巴尔(M.Iqbal)。

印度哲学流派

进一步阅读

原人创世说

《梨俱吠陀》“原人歌”提出“原人创世说”。

1.原人之神,微妙现象,千头千眼,又具千足;

包摄大地,上下四维;巍然站立,十指以外。

2.唯此原人,是诸一切;既属过去,亦为未来;

唯此原人,不死之主;享受牺牲,升华物外。

3.如此神奇,乃彼威力;尤为胜妙,原人自身:

一切众生;占其四一;天上不死,占其四三。

4.原人升华,用其四三,所余四一,留在世间。

是故原人,超越十方,遍行二界,食与不食。

5.从彼诞生,大毗罗阇;从毗罗阇,生补卢莎;

彼一出世,立放光彩,创造大地,后复前进。

6.原人化身,变作祭品,诸天用以,举行祭祀。

溶解酥油,是彼春天,夏为燃料,秋为供物。

7.对此原人,太初诞生,洒水净化,作圣草祭。

上天神祇,往昔古圣,及今仙人,用之行祭。

8.当此祭典,献供圆满,由是收集,酥油灵脂。

彼复创造,诸类动物;空中兰若,村落驯养。

9.当此祭典,献供圆满,由是产生,梨俱娑摩;

由是产生,诗歌格律;由是产生,夜柔吠陀。

10.由是产生,众多马匹;所有双颚,长牙齿者。

由是产生,家畜牛群;由是产生,山羊绵羊。

11.原人之身,若被肢解,试请考虑,共有几分?

何是彼口?何是彼臂?何是彼腿?何是彼足?

12.原人之口,是婆罗门;彼之双臂,是刹帝利;

彼之双腿,产生吠舍;彼之双足,出首陀罗。

13.彼之胸脯,生成月亮;彼之眼睛,显出太阳;

口中吐出,雷神火天;气息呼出,伐尤风神。

14.从彼肚脐,产生空界;从彼头顶,展现天界;

从彼两耳,产出方位。如是构成,诸有世界。

15.围坛木条,彼有七根,七根三重,合成一束;

诸天神明,举行祭祀,捆绑原人,奉作牺牲。

16.诸天设祭,以祭祈祭,斯乃第一,至上法规;

具大神力,直冲霄汉,诸天圣众,于此云集。[133]

自我创世说

在“原人创世说”基础上,《奥义书》提出“自我创世说”:

确实,在太初,这个世界唯有自我。他的形状似人。他观察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别无一物。他首先说出:“这是我。”从此,有了“我”这个名称。因此,直到今天,一旦有人询问,便先说“我是”,然后说别的名字。

确实,在太初,这个世界唯有梵。它只知道自己:“我是梵。”因此,它成为这一切。众天神中,凡觉悟者,便成为它。众仙人也是如此。人类也是如此。确实,仙人瓦摩提婆看到它,进入它,说道:“我是摩奴,我是太阳!”因此,直到今天,任何人知道这样,说道:“我是梵。”他也就成为这一切。甚至众天神也不能阻止他变成这样,因为他已变成他们的自我。[134]

盐喻·蜜说

《奥义书》以“盐喻”来解释“梵”:“犹如盐块投入水中,在水中溶化,再也不能捡起。然而,无论从哪儿取水品尝,都有盐味。哦!同样,这伟大的存在无边无沿,全然是意识的汇聚。它从那些存在物中出现,又随同它们消失。一旦去世,便无知觉。”[135]

《奥义书》以“蜜说”来解释“梵”和“我”:这(些)大地、水、火、风、太阳、方位、月亮、闪电、雷、空间、正法、真理、人类、自我“对一切众生是蜜。一切众生对”这(些)大地、水、火、风、太阳、方位、月亮、闪电、雷、空间、正法、真理、人类、自我“也是蜜”。这(些)大地、水、火、风、太阳、方位、月亮、闪电、雷、空间、正法、真理、人类、自我“中由光构成、由甘露构成的原人,以及与自我相关的”身体、精液、语言、气息、眼睛、耳朵和回音、思想、精力、声音和音调、心中空间、恪守正法者、恪守真理者、人类、自我“中由光构成、由甘露构成的原人,确实就是这自我。这是甘露,这是梵,这是一切”。“这自我是一切众生的主人,一切众生的国王。正如那些辐条安置在轮毂和轮辋中,一切众生、一切天神、一切世界、一切气息和一切自我都安置在这自我中。”[136]

释迦牟尼创立佛教以及原始佛教

《长阿含经》“大本经”记载了释迦牟尼创立佛教的过程和原始佛教的基本教义:

释迦牟尼还在太子时候出游,先后于其中路见(逢)一老人(“夫老者生寿向尽,余命无几,故谓之老”)、病人(“病者,众痛迫切,存亡无期,故曰病也”)、死人(“死者,尽也。风先火次,诸根坏败,存亡异趣,室家离别,故谓之死”),每次太子都问:“吾亦当尔,不(未)免此患耶?”侍(御)者都答:“然,生必有老、病、死,无有豪(贵)贱。”于是,太子不乐。“尔时,父王默自思念(维):昔日相师占相太子,言当出家,今者(日)不悦,得无尔乎?(吾)当(更)设方便,使处深宫,五欲娱乐(增诸伎乐),以悦其心,令(使)不出家。即便(复)严饰宫馆,简择婇女以娱乐之。”最后一次,太子于其中路逢一沙门。(“沙门者,舍离恩爱,出家修道,摄御诸根,不染外欲,慈心一切,无所伤害,逢苦不戚,遇乐不欣,能忍如地,故号沙门。”)“太子曰:‘善哉!此道真正永绝尘累,微妙清虚,惟是为快。’”“尔时,太子问沙门曰:‘剃除须发,法服持钵,何所志求?’沙门答曰:‘夫出家者,欲调伏心意,永离尘垢,慈育群生,无所侵娆,虚心静寞,唯道是务。’太子曰:‘善哉!此道最真。’寻敕御者:‘赍吾宝衣并及乘舆,还白大王,我即于此剃除须发,服三法衣,出家修道。所以然者,欲调伏心意,舍离尘垢,清净自居,以求道术。’于是,御者即以太子所乘宝车及与衣服还归父王。太子于后即剃除须发,服三法衣,出家修道。”

佛告比丘:“太子见老、病人,知世苦恼;又见死人,恋世情灭;及见沙门,廓然大悟。下宝车时,步步中间转远缚著,是真出家,是真远离。时,彼国人闻太子剃除须发,法服持钵,出家修道,咸相谓言:‘此道必真,乃令太子舍国荣位,捐弃所重。’于时,国中八万四千人往就太子,求为弟子,出家修道。”

“于时,太子即便纳受,与之游行,在在教化。从村至村,从国至国,所至之处,无不恭敬四事供养。菩萨念言:吾与大众,游行诸国,人间愦闹,此非我宜。何时当得离此群众,闲静之处以求道真,寻获志愿,于闲静处专精修道?复作是念:众生可愍,常处暗冥,受身危脆。有生、有老、有病、有死。众苦所集,死此生彼,从彼生此。缘此苦阴,流转无穷,我当何时晓了苦阴,灭生、老、死?”

“复作是念:生死何从?何缘而有?即以智慧观察所由,从生有老死,生是老死缘;生从有起,有是生缘;有从取起,取是有缘;取从爱起,爱是取缘;爱从受起,受是爱缘;受从触起,触是受缘;触从六入起,六入是触缘;六入从名色起,名色是六入缘;名色从识起,识是名色缘;识从行起,行是识缘,行从痴起,痴是行缘。是为缘痴有行,缘行有识,缘识有名色,缘名色有六入,缘六入有触,缘触有受,缘受有爱,缘爱有取,缘取有有,缘有有生,缘生有老、病、死、忧、悲、苦恼,此苦盛阴,缘生而有,是为苦集。菩萨思惟:苦集阴时,生智,生眼,生觉,生明,生通,生慧,生证。”

“于时,菩萨复自思惟:何等无故老死无?何等灭故老死灭?即以智慧观察所由,生无故老死无,生灭故老死灭;有无故生无,有灭故生灭;取无故有无,取灭故有灭;爱无故取无,爱灭故取灭;受无故爱无,受灭故爱灭;触无故受无,触灭故受灭;六入无故触无,六入灭故触灭;名色无故六入无,名色灭故六入灭;识无故名色无,识灭故名色灭;行无故识无,行灭故识灭;痴无故行无,痴灭故行灭。是为痴灭故行灭,行灭故识灭,识灭故名色灭,名色灭故六入灭,六入灭故触灭,触灭故受灭,受灭故爱灭,爱灭故取灭,取灭故有灭,有灭故生灭,生灭故老、死、忧、悲、苦恼灭。菩萨思惟:苦阴灭时,生智,生眼,生觉,生明,生通,生慧,生证。尔时,菩萨逆顺观十二因缘,如实知,如实见已,即于座上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137]

释迦牟尼批判婆罗门教以及种姓制度

释迦牟尼一方面创立了佛教,另一方面则批判了婆罗门教,尤其种姓制度。在《长阿含经》“小缘经”中,释迦牟尼推翻了种姓制度的神秘起源,在宗教神话的框架里,从社会历史的发展中揭示了“四姓本缘”的现实根基。

“天地始终,劫尽坏时,众生命终皆生光音天,自然化生,以念为食,光明自照,神足飞空。其后此地尽变为水,无不周遍。……其后此水变成大地,光音诸天福尽命终,来生此间。……其后此地甘泉涌出,状如酥蜜。”于是众生以泉为食,“其身转粗,肌肉坚硬,失天妙色,无复神足,履地而行,身光转灭,天地大冥”。在从神的历史退化到人的历史后,释迦牟尼提出“天地常法”,认为众生之间食有多少,色有好丑。由于饮食男女,“众生于是各共忿诤、诤讼”,“各怀是非,迭相憎嫉”。为了解决人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即寻分地,别立标帜”,“别封田地,各立疆畔”。但是,公有制变成私有制,并未根本解决人们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反而“由有田地致此诤讼”,乃至盗窃淫乱。

“时,彼众中自选一人,形体长大,颜貌端正,有威德者,而语之言:‘汝今为我等作平等主,应护者护,应责者责,应遣者遣。当共集米,以相供给。’时,彼一人闻众人言,即与为主,断理诤讼,众人即共集米供给。时,彼一人复以善言慰劳众人,众人闻已,皆大欢喜,皆共称言:‘善哉!大王!善哉!大王!’于是,世间便有王名,以正法治民,故名刹利,于是世间始有刹利名生。”

“时,彼众中独有一人作如是念:家为大患,家为毒刺。我今宁可舍此居家,独在山林,闲静修道。即舍居家,入于山林,寂默思惟,至时持器入村乞食。众人见已,皆乐供养,欢喜称赞:‘善哉!此人能舍家居,独处山林,静默修道,舍离众恶。’于是,世间始有婆罗门名生。彼婆罗门中有不乐闲静坐禅思惟者,便入人间,诵习为业,又自称言:我是不禅人。于是,世人称不禅婆罗门。由入人间故,名为人间婆罗门。于是,世间有婆罗门种。彼众生中有人好营居业,多积财宝,因是众人名为居士。彼众生中有多机巧,多所造作。于是世间始有首陀罗工巧之名。”[138]

佛教颠覆了婆罗门教的种姓制度。不仅在四个种姓中,佛教确立了刹帝利比婆罗门更重要的位置,而且,更为根本的是:佛教认为,任何个人不是因种姓出身,而是因恶行善行受到苦报乐报。在当时印度社会里,这是一次思想解放。

思考与讨论

印度哲学有何特色?从“华梵之辩”和“佛学东渐”的历史进程来探讨中印哲学的交流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