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的上海街头,霓虹灯一如既往的点缀着这个繁华的都市,离开球馆的许非驱车回家。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路上还是有很多的车辆来来往往,有的人正在为生活而奔波,有的人却才刚开始享受精彩纷呈的夜生活。
不过这一切都与许非无关,他的薪水让他可以享受比较自在的生活,许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在篮球之外,他懂得并不太多。不过明天将会怎么,许非现在也不能确定,从他决定放弃走那条可以预见的路开始,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这也正是生活的魅力所在。
虽然这个点没有塞车,但许非还是花了一些时间在路上。刚回到2010,他有点忘了自己住的地方该怎么走,靠着模糊的印象,许非在附近绕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在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赛之后,他的身体以及精神上都有些疲惫,一回家他就将整个人扔到了床上,沉沉的睡去。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清醒过来的许非先是冲了个澡,等他围着浴巾走出卧室时,发现张楠正坐在沙发上看比赛,看样子来了挺久。
“来很久啦?怎么没叫我起床。”
许非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懒懒的靠在沙发上。
“看你昨天比较累,让你多睡会,休息好了待会好聊正事。”
张楠一脸严肃,现在的情况他也轻松不起来。对于许非,他一直都是很看好他的,所以才会在许非还没进CBA的时候开始带他。他也很好奇,平时乖乖牌的许非为什么会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而且之前完全没有任何的预兆。
“我订了些吃的,我们吃完再说。”张楠关掉了电视,然后指了指餐桌。
该面对的迟早是要面对的,何况许非本就不准备逃避,经历了各式各样的磨练之后,他终于不在是以前那个没有主见,想法多变的男孩了。
虽然在自己家里,许非还是在吃饭之前换上了一套家居服。等他换好后,张楠已经把饭菜摆好,他坐在饭桌一边,而且在餐桌对面也盛了碗饭。
许非坐在张楠对面,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开张楠玩笑,稍稍缓和一下有点凝重的气氛。他看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汤,菜都是他爱吃的,张楠一直都是这样,像个长辈一样爱护他。
“楠锅,昨天比赛之后肿么没看到你仁,难道莫去看吗?”
许非往嘴里塞了口饭,说话都变的有些口齿不清。
“昨天有点事必须处理,就没去了。怎么,我没去你不是更开心吗?”
张楠其实是去看了的,但在许非扣进那个绝杀后便悄悄离开了,本打算让许非和队友好好享受那荣耀的时刻,没想到许非偏偏在他离开之后说出要去NBA这种话,这让他精力憔悴。
“这个冠军也包括了你的付出啊,你昨天真该在现场,那种全场上万人一起为你欢呼的感觉真的是棒。”
“我去,我去还不得被你气出高血压,什么叫‘NBA,我来了’。在CBA你是没有赚到钱还是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啊?”
张楠越说越激动,停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到:“本来这是一个多好的时机啊,球队夺了冠,而且还是你投进的绝杀球。你知道我本打算去给你争取一个最好的续约条件的,还有这段时间我拒绝了多少想找你代言的合同。我就是在等一个时机,本以为我等到了,但我现在已经毫无想法了。”
这些事换以前张楠是不会跟许非提起,许非只要在场上打好球,其他的他都会帮许非处理好,而许非要做的,就是签字拿钱就行。两个人合作多年,对彼此间的脾气与性格都非常的了解,当然,现在张楠不敢说了解许非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许非的不一样,那份坚定,那份成熟都是以往没有见到过的。
许非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吃着饭,张楠看着他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买他喜欢吃的菜,喂了个白眼狼,本就没心情吃饭的他对许非的态度更加恼火。
“算了,吃完再说,我去抽根烟。”
说着张楠便朝阳台走去,再也不看许非一眼。
等到张楠点燃第三支香烟时,许非才出现,看到许非出来,他猛吸一口烟,然后丢进许非特意为他准备的烟灰缸里,对于长辈,许非一直都表现的很体贴。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真的打算离开这里吗?”
许非站在一旁,眯着眼,伸了伸胳膊,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你说我们站在这里,前面看到的是什么?”
“前面不就是一堵墙吗?你还能看到别的?”
张楠不解的问,对许非说出任何的话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孩子长大了。
“对啊,我也只看得到一堵墙,隔着这堵墙,也许对面有美丽的景色,有精彩的表演,但我们就是看不到。”
“也许对面是个垃圾堆,又或是另一堵墙呢,人往往在出发以前将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虽然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张楠准备先打击一下许非,一切都要从长计议,而不是靠着情绪做决定。
在许非23岁那年,张楠也是用这个方式来劝他的,最终也成功将他去美国的念头给打消了。但现在的许非已经不想再错过,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什么可以拦下他的脚步,哪怕他会摔得粉身碎骨。
许非这样想,也这么说。
“小时候看球的时候,看着科比、艾弗森他们各种匪夷所思的表演,我总在幻想自己将来能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像他们一样在球场上星光熠熠,这个梦想一直存在。
后来我长大了几岁,明白了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是十分遥远的,但篮球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还继续打着球。一路走来,从业余打进青年队,然后进了现在的球队,打上了职业联赛。
梦想其实一直在心里,以前我不敢提,直到我等来了这个机会,现在的我对于CBA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所以我想去挑战更高的舞台。”
谁都有梦想,许非有,张楠也有。如今张楠已经是个说的上小有名气的经纪人了,手上除了许非这个绩优股,同时也签下了一些颇有实力的球员。在成为经纪人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转换跑道,并且一干就干到了现在。
曾经的张楠也是看着魔术师,伯德和乔丹长大的,但他没有很高的篮球天赋,水平最多也就打打业余联赛,曾经的理想慢慢败给了现实。但短暂的篮球生涯让他结识了些颇有门道的朋友,他能成为经纪人,也是多亏了这些人。
所以在听到许非的梦想后,张楠并没有觉得是个天方夜谭,相反的,他为这个始终朝梦想前行的大男孩感到骄傲,他心有不忍。
但梦想和现实总是对立的两面,他不确定这个男孩是否低估了实现梦想所要付出的代价,他想知道男孩是否会接受有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结果。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要去挑战自己,那么之后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大,你清楚你会失去些什么吗?”
许非听张楠这语气,似乎接受了自己突然而又大胆的决定,这让他更加的有底气和动力。
“我的一切都是因为篮球才拥有的,所以我会接受一切可能有的结果。”
“许非,你长大了。”
“楠哥,我这不叫长大,我是还没变老。”
“哈哈哈,是我老了,以后就看你们这一辈的人啦,千万得给我们争口气,要是你以后狼狈的跑回来,看我还认不认识你。”
虽然话这么说,但要是许非在那边混不下去,张楠绝对是除了父母外,会第一个站在他身后的人。
既然想法达成了一致,之后的话题也就变的比较轻松。
“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干,别回头。”
“弯弓没有回头箭,要做就做楚霸王。”
张楠虽然比许非年长18岁,但此刻两人忘了年龄的差距,作为一个男人做出承诺。
“接下来就是合同和代言的事了,你的代言现在不多,相信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现在主要还是那一年的合同问题,这恐怕不会太好解决,不过我会尽力而为,让你能轻轻松松的过去那边。”
作为许非的经纪人,张楠一贯的表现很专业且有能力,这次应该也不例外,这一点许非非常的确信。
“一切交给楠哥我就很安心,这些年好像一直都这样。”
“放心,我会陪着你走完这段路的,这样我才能放心的放手。”
许非也算听的明白,张楠话里话外透露出离别的意味,只要许非顺利登录NBA,那么他就不再是许非的经纪人,但许非并不希望如此。
“楠哥,这算是提前告别吗?”
“差不多,你放心,我认识几个在美国吃的开的人物,相信会帮你找到一个靠谱的经纪人。至于我嘛,做CBA习惯了,现在手上也有几个球员的合同,恐怕是走不开。”
“楠哥,我们一起去NBA吧,过去之后你继续做我的经纪人,就像以前一样,我在场上好好打球,你帮我处理打球之外的事情,行不行。”
许非希望张楠能够继续跟着他做下去,合作这么久,除了多年的感情因素,彼此也是知根知底,张楠的存在会让他比较的安心。
“美国我不熟啊,英语我也只会几句‘hello,how are you,fine thank you and you’,我给你添乱去吗?”
“咱俩英语半斤八两,我都不怕,你怕啥?说句心里话,我很需要你的支持,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许非说的很真诚,互相之间多年来的相处,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他们也见的差不多了。
去更大的舞台,说实话张楠也很心动,但他也有顾忌,顾忌自己能力不足,顾忌自己对美国的那一套完全不了解,顾忌今后的生活,这些大大小小的顾忌让他选择退缩。许非的话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就像是草垛上落下一个小火星,在他的内心燃起熊熊大火,他决定挑战一下自己,跟着许非去闯一闯。
张楠拍了拍许非的肩膀,眼里闪着光,坚定的说:“我跟你一起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