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道长来了

“父皇!”洛麟羽进入御书房后,两条小短腿儿一屈,就拜倒在地,奶腔稚音脆声脆气道,“儿臣叩见父皇!”

洛觜崇看宝贝儿子来了,黑如锅底的脸色立即缓了缓:“皇儿平身。”

洛麟羽扭头瞅了眼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的谨行:“咦?谨大人你是不是很冷啊?衣服怎么这么破?”

谨行不敢抬头:“殿、殿下……”

“牙齿都打瞌了!”洛麟羽啧啧,“连头都不敢抬,是不是惹我父皇生气了?”

谨行的身子又往下伏了伏,快直趴在地。

洛麟羽看向洛觜崇,洛觜崇冷哼道:“羽儿已经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谨行这才抖抖嗦嗦地转向洛麟羽,目光充满乞求:“殿下……”

看来是在父皇面前交不了差、抗不过去了,所以想请自己帮忙求情,洛麟羽了然之余,只能爆出自己曾经参与此事:“见到巫库族族长没?”

“若是见到就好了……”谨行的声音里几乎带上哭腔,“随行之人不是折在蛇窟,就是中蛊,连外围都没通过,若非他们拼命相护,我、我……”

谨行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有些泣不成声。

洛麟羽毫不意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多给他们烧点儿纸钱吧,顺便记住恩和仇,想办法追查真相。”

“殿下……”谨行几十岁的大男人在洛麟羽个三岁小孩儿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罪臣对不起皇上,也对不起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谨行能在人前呜呜哭泣,可见以命护他撤退的人,死状有多惨,他此时的哭嚎,既有愧疚,也是对恐惧的发泄。

可这是什么地方?

御书房!

即便情绪已积压一路,也不该在这里释放。

“辜负父皇的信任,你的确有罪,”洛麟羽退开一步,板起小脸儿,“不仅如此,还在京郊附近被匪徒劫持、弄丢身份公牒,你该当何罪?”

洛觜崇皱起眉:“羽儿,怎么回事?”

“父皇,其实孩儿和庄妃娘娘回京时,已在城门见过他,当时他正被城门守卫死拦着不让进城,”洛麟羽哼了哼,“堂堂三品官员,竟然被匪人劫得进不了城,真是没用!”

“京郊居然有劫匪?”洛觜崇顿时怒了,“如此胆大妄为,官府何在?”

洛麟羽适时闭嘴,不再吭声。

洛觜崇立宣丞相、吏部、大理寺等官员入宫,洛麟羽则瞅个时机告退离开。

她只能帮谨行到这里。

其实已经犯了忌。

但又必须要帮一把,否则谨行数罪叠加,命都难保。

好在她只有三岁。

一个才三岁的幼儿,再聪明,身为其父的洛觜崇也不会有太多想法。

这是她此时的年龄优势。

回到麟羽宫,洛麟羽立即差人打制烧炭火锅,美其名曰:要让父皇母后的冬日膳食,每顿都吃得热乎乎。

孩子如此幼小,却如此孝顺,汲善的感动可想而知。

待火锅制造出来,配着羊肉、鲜菜和调料等食材端上桌,洛觜崇的坏心情,也在幼子的孝心和热腾腾的用膳氛围中得到改善。

其实,洛麟羽只是将火鼎演变成的四槽鸳鸯锅改成两槽,又将中间的排烟管加长加高,不再像以前那样与汤料槽齐平。

大正国包括附属国紫荆国在内的几个国家,带辣味的烹饪调料都只有芥末、花椒、葱、姜、蒜、艾子~~也就是可以捣碎成汁、用来烹调蔬菜的辛香茱萸,而唯独没有辣椒。

但春用葱,秋用芥,茱萸长在九月九,到了落雪之冬,可用的新鲜辛辣物更少,洛麟羽只能将花椒、姜等放进高汤,再将芥菜果实制成的粉末加工出的芥末酱,当面舀入洛觜崇的金边明黄碗,调以盐、醋、香油等味品。

之后,她又将一粒艾子投进酒壶,泡到温过的酒里,小嘴儿甜甜:“父皇,孩儿听说这样喝,酒更有味道。父皇,您尝尝看!”

有这样幼小却万分用心的儿子,洛觜崇的心情自然会渐渐好转,什么烦恼的事,都没有眼前的幼儿可爱而重要。

一家三口像普通百姓野外聚餐一样围坐于食案,碳火的热,高汤的雾,食物的香,让这顿皇家晚膳甚是温馨。

吃到一半时,洛麟羽请父皇母后品尝热汤,洛觜崇喝了两口,满意点头:“甚香!”

洛麟羽的小脸儿立即笑得灿烂无比。

汲善连忙品尝,待喝完,不由放下汤碗讶然道:“和以前的汤味完全不同,莫非是我儿教御厨做的?”

皇后违背用膳时食不语的礼仪,洛觜崇却没有出言呵斥,因为他心里亦有此问。

“嗯嗯!”洛麟羽小脑袋直点,“我让他们用鸡、鸭、鹅、猪排骨等放在一起炖高汤,再佐以各种配料,如此,便好吃多啦!”

帝后对视一眼,目光中透露出同样的意思:莫非是在宫外吃多了、吃出了自己的经验和烹调方法?

汲善陪洛觜崇饮了几盏酒,洛觜崇又独酌数口,才微带醉意道:“羽儿,你希望父皇怎样处置刑部尚书?”

“谨尚书?”正埋头猛吃的洛麟羽从小碗里抬起脸,“他不但没完成任务,随从还都因他而死,后又弄丢身份公牒等物,父皇不杀他么?”

洛觜崇看着儿子,目光带笑:“皇儿希望父皇重重罚他、让他以命抵罪?”

“孩儿觉得,这不是孩儿希不希望的事,而是父皇怎么想,”洛麟羽乖巧地拍马屁,“国有律法,法外有情,皆视事而论。父皇心里自有一杆秤,孩儿不敢妄议。”

“你这小滑头,”洛觜崇笑道,“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洛麟羽嘻笑:“反正在孩儿眼里,父皇就是天!”

说着,她还伸出白嫩嫩的肉肉食指朝上捅了捅,又接着道:“有父皇在,孩儿和母后才真正幸福快乐!”

洛觜崇忍不住探身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叹道:“放心吧,父皇不会杀他,不过,死罪可免,刑部尚书的官帽却是戴不成了。”

洛麟羽简短地“哦”了一声:“父皇仁慈而英明。”

洛觜崇看着儿子道:“你不怪父皇?”

“不怪啊!”洛麟羽睁大黑眼豆儿回视他,“父皇永远是父皇,永远是孩儿最亲的人。再说他本就有罪,下放到县,已经是父皇惜才、给他机会从头再来。”

洛觜崇忽然冒出一句:“他父亲去世了。”

“啊?”洛麟羽一愣,随后摇摇小脑袋,“官运有问题,该着了。”

大正国律法规定,如果父母去世,儿女在服丧期间必须身穿孝服,不喝酒,不吃肉,直到三年期满才能脱掉孝服。

没有官职的平民不得隐瞒父母去世的消息参加科举考试,也不能参加宴会、饮酒作乐,更不能在服丧期内娶妻生子;有官职的人则必须离开官场,回家守孝。

而一旦回家守孝,先前的种种努力便将付诸东流,毕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三年之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洛觜崇见心头肉只是略有可惜,对自己的父皇并无半分不满,心里更加欣慰。

用过晚膳,洛觜崇毫不意外地留宿洛坤宫,洛麟羽则回自己的宫殿,夜里修炼他心通至天明。

早膳后,晴栀刚刚听从吩咐,将白狐幼崽儿从洛坤宫抱过来,便见小豆子小跑进殿:“殿、殿下,宫门守卫禀上话来,说有个叫玄华的道长求见殿下。”

洛麟羽差点摔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