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苏拉港剧变

  • 奇雾山
  • 勿刃
  • 3693字
  • 2019-10-12 21:59:14

笔直的公路一路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公路的右侧是漫无边际的蓝色海洋,左侧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荒地,一辆黑色的磁悬浮车正在这条公路上疾驰。

夜幕低垂,驾驶员打开车灯,一束白色的光源射向地面。车外传来的低鸣引擎声,像催眠曲般让人昏昏欲睡,当然,这不过是理由罢了。驾驶了近10个小时,他早已困倦不堪。

打了个哈欠,把车窗关上,驾驶员弹出控制面板,轻点标有广播频道字样的按钮。滋拉一声后,立体的低沉男声仿佛在耳边轻语。

“阿苏拉港……”

驾驶员浑身打了个哆嗦,把声音切换成了女声。

“晚上好,李良。3033年8月26日晚8:00,您正在收听的是阿苏拉港——晚间夜谈,明天是阿苏拉港的建成之日……”

“应该能在午夜前到家。”李良一边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一边强撑着精神瞪着前方。

突然,空无一物的公路上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砸在悬浮车的车盖最前端,悬挂在车灯外壳的一角。这东西有拳头大小,漆黑一团,李良微微虚起眼睛,背光致使他无法真切的看清它的全貌。

把车停到路边,李良下车进一步查看,大跨步走到车前,站在向光的位置上,这团黑影的真相才一目了然——一只绝不会夜行的白孤鸟。

白孤鸟:因鸟喙,毛被,眼瞳,脚趾通体白色,以及拥有极强的个体意识,并只在日间活动而得名。但眼下这只白孤鸟的羽毛上却覆了一层密密麻麻,大小均匀的圆形黑点。李良皱起眉头,用指腹轻轻搓了搓,被拨动的羽毛不断叉开,黑点也随之分成几半,它们就像天生的花纹那样结结实实的存在于鸟羽上。将这只白孤鸟翻来覆去的检查一通后,李良发现它虽然从高处坠落,失去了呼吸,可身上不仅没有血迹,甚至没有一丝伤痕。

这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但李良却并不打算深究。捧着白孤鸟,走到沙漠与公路的交界处,蹲下身子,他预备徒手挖一个浅坑将这只倒霉的鸟葬了。

挖好坑,填好沙土,李良站直身子,随意的拍拍手掌,残留在皮肤上的细沙被拍掉不少。

“啪”。

“啪”。

李良停下拍手的动作,因为他察觉到这声音并不是他的击掌声,而是另外的,有一些熟悉的,仿佛白孤鸟落地的声音……

他转过身子,看见一只,两只,三只白孤鸟僵硬的落在地上,心有所感,抬头望天,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它们正在迅速靠近地面,一个个黑点放大后,全是被染黑了的白孤鸟。

数之不尽呐!

李良嘴唇一哆嗦,没有丁点犹豫,拔腿跑向车门,迅速蹿进车内。他一路跑来,落下的白孤鸟尸体仿佛有意识般避开了他的位置。

坐在驾驶座上,李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只只白孤鸟躺在公路上,后来的白孤鸟填补了同伴遗留的空隙,再之后的它们倒在同伴的身上,一只又一只,一层又一层。

在如此异景下,李良的内心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个离奇的念头——他们要阻止人进城。李良吞了口唾沫,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随即启动悬浮车,一骑绝尘。

在李良注意不到的地方,悬浮车上空,还在不断下落的白孤鸟们像被拨开的水帘般,为李良让开了一条安全通路。

23:59,阿苏拉港市内。

伊苏广场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众多阿苏拉港市民为庆祝建港五百周年,纷纷聚集在“阿苏钟“前,扬着一张张笑脸,齐声喊出倒计时的数字。

“十!”

“九!”

“八!”

装点过的花灯流光四溢,每个人的眼睛里都装着五彩缤纷的盛景。

“一!”

市民们扯着嗓子喊出最后一个数字,广场上的气氛轰然间抵达高潮,闪光灯此起彼伏。

有幸当选撞钟人的男子激动得小臂有些酥麻,他往掌心哈了一口气,挥舞起巨大的鼓槌,用力敲在阿苏钟上,刹那间,清脆的撞钟声响彻夜空。

一时间,数千份烟火齐齐冲上高空,红色的花瓣如瀑布般从天上倾泻而下,将广袤无垠的黛色海面照亮,像一面巨大的深色镜子,与天空的景色相得映彰。

阿苏拉港的市民们仿佛置身于美轮美奂的画作之中。

然而,盘旋于空中的钟声渐渐消散,当最后一点声音远离阿苏拉港时,仿佛一个信号般开启了阿苏拉港五百年庆的变数——大地一阵晃动。伊苏广场上的人群们面面相觑,不清楚这是否是助兴的一环。但很快,当地面裂开,阿苏钟歪斜着身子被拱起的土地顶上半空,大小不一的石块落在身边时,他们立马意识到了触手可及的危险。

短暂的惊愕后,尖叫声此起彼伏,广场上的笑脸被狰狞而慌张的表情取代,治安官们纷纷掏出腰间的武器,朝天空射出一道道白色刺眼的警告弹。

破风声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他们安静了片刻,但身后的轰隆巨响如催命的死神般让他们重新行动起来。忽略治安官的枪弹警告,忽略行人的叫喊、小孩的哭闹,他们任由恐惧支配着肢体,用力扒开眼前的任何一个人,踩在任何一块能下脚的地方,目标只有一个——离开这儿。

“该死!”SCA队长——郑立挂了电话,“联系警署,派更多的无人机和治安官过去!不用申请,快!”

“郑队……”

“谁能告诉我,那座凭空冒出来的山是怎么回事?”

与SCA紧张的空气不同,一间设备简单,空旷的研究室内,一个小老头儿哆嗦着嘴唇,“它来了,它真的来了!”

“林教授,”一名瞧着约莫有二十三,四岁的女性递过去一杯茶,“是的,它出现了。您别太激动。”

林教授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浑然不顾洒在肩头的茶水,眼睛瞪得滚圆,他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瞪着女人,颤抖着双唇,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说道:“我要进山。”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两行清泪划过他布满沟壑的脸颊。

看着林教授激动如此,女人握紧手中的杯子,眉头紧锁,担忧中不乏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尽可能语气缓和的说道:“您冷静一些,它既然已经现身,短时间内不会消失。我们如果想研究它的内部,必须得到当地部门的支持。”顿了顿,“更何况,您并没有得到邀请。”

听得邀请二字,教授的脸色暗淡下去,他垂头盯着地面,然后抬起头来,恢复了坚定的神采,“小郭,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联系SCA。”

SCA总部。

“你逗我?”郑队的金丝框眼镜镜片上泛着冷光,“阿苏拉港所有的大学都联系过了?没有一个学者知道它究竟什么来路?”

“位,位,一位学者,郑队。”站在郑队身后的男子摸了摸八字胡,“注意用词。”

郑队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重新问SCA的队员,“梅拉尼总都打过电话了吗?”

“通讯失败……郑队。”队员战战兢兢的站在郑队跟前,只敢用余光观察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脸色。

郑队的脸一阵红一阵黑,他不说话,SCA便落针可闻。与脑中的念头纠结良久,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这阵沉默,“郑队,有消息,有个外地的老头……”感受到八字胡男人从郑队身后射来的目光,这位SCA队员立马改口道:“老教授说他知道这座山的消息,他研究这山几十年了。”

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子,郑队心里有一句槽不知该吐不该吐,他面上保持严肃的说,“把通话接过来。”

“喂,您好。”郑队点开通话面板。

“你好。”

女的?郑队眯起眼睛,“你是?”

“噢,我是教授的助理,郭云,您好。”

助理?广场上的骚动虽然得到了制止,但这座凭空出现的高山却仿佛一团乌云笼罩在阿苏拉港所有人的心头。郑队揉了揉眉心,不想浪费时间,便语气强势的问道,“你们知道什么?”

对面的人似乎对这个语气毫无所谓,她自然的说:“谈不上知道,但确实有所了解,我理解您现在的处境,所以为了不耽搁彼此的时间,请允许我提供一条可被证实的情报。奇雾山,这是教授为它取的名字。奇雾山即将起雾,任何企图进山而未受到邀请之人,将受到奇雾山的诅咒,诚恳的建议您立即加强对奇雾山的管制。”

郑队的咬肌动了动,八字胡男人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虽然不清楚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但毫无疑问,那位老教授已经引起了郑队的不满,或者是愤怒。

吐出一口浊气。郭云的耐心似乎很好,在郑队整理情绪的期间,她并未出声催促。郑队说:“希望你不是在装神弄鬼。”

“当然。我百分之百相信老师的研究结果。”

关闭通话,郑队将目光投在大屏幕上,上面是实时传输的奇雾山画面。他盯了一会儿,朝身后的八字胡说,“你带队,把这座山圈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哦。”

“对了,带只鸡去。”

“……啥?”

“快去。”

“……哦。”

当八字胡出现在屏幕上不久后,郑队的目光凝滞,他盯着屏幕中奇雾山的山腰,白色的雾气一点点浮出,接着就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般,疯狂而剧烈的喷涌出一层又一层的白雾,直至将高山完全包裹。

“滴滴滴。”郑队打开面板,接通电话。

“喂,傅马。”

“我xx个xxx,你看到那雾气了吗?那x的像个x的就冒出来了!还好我x的跑得快。

“……注意用词。”郑队沉着脸,“你把鸡丢进去。”

“……”傅马愣了愣,随即喊道:“喂,你把那鸡丢进去,记得捆绳子。”

郑队:“……”

鸡被一身黑色制服的治安官丢进了白色雾气的边缘,它不停挣扎翻动身子,只来得及叫上两声就没了动静。治安官看了一眼傅马,傅马点点头,“拉出来。”

被绳子拉出来的鸡震惊了众人,它是那么显眼——一身漆黑的从白雾中露出身影。

“我x……”傅马把无人机招呼过来,镜头对准这只鸡。

镜头对面的郑队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黑色圆点均匀分布在鸡的毛发上,它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死了?”

SCA的队员们悄声议论着鸡的状况,郑队的脑子里却浮现出郭云提到的“诅咒”二字。做了一个深呼吸,郑队翻出通话记录,拨了过去。

“您好,看来您已经看到结果了。”郭云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因为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的骄傲,仍然平静得如一潭湖水。

“是的,非常抱歉之前对你和你的老师有所怀疑。如果可以,能否请你二位来一趟SCA,阿苏拉港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们来奇雾山吧,我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