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只有死后才会明白。有的罪,注定遭受惩罚。
他将灵魂交给了魔鬼。他愿意接受暴刑。但他,却无比痛苦。
陈雪父亲的愤怒
地狱吗?
这可真是可笑。
就算给予我多大的伤害,我也不会低头。痛苦,永远不及我的愤怒来的强烈。
是的,我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但,错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人间比地狱还要地狱!
你真该看看,那一张又一张无比虚伪的面纱。
这世间,从来都无公平可言。
像我这样的存在,无人关心,无人理解。
我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她过得更好。可,那可恨的女人!她毁了我,作为男人应有的尊严!
是,我是贫穷。可我是一心一意爱着她!而她只想要富裕的生活。甘愿作为他人的情妇!
她痛苦?那我呢?
我是亲手杀了她,我是剥夺了她的生命!可我,也用生命偿还了!
这世间所有的公平,都是用利益堆砌的。所以,我明白。我们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我们连与命运搏斗的勇气都没有!
千万不要妄想。他人会来帮你。你的脆弱只会让你更加脆弱。
我是一名工人,最底层的工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只会给你冷眼。只会让你更加可悲。而你依旧要应付于他们,因为你的命运由他们掌控。
没有人会来理你,因为你早就形同虚设。
我的怒火,夺走了我的理智。我将自己的女儿进行破坏。我夺走了她的贞洁,我夺走了她的心灵。我让她走向了无尽的痛苦。我让她变得不再正常。
可,当初的我非常愤怒。
平常的我,一直沉默寡言。我只是想在背后,为她们默默付出。我只是因为,过于疲劳。而未曾顾及于她们。
那可悲的女儿,竟同那可恨的女人一样。学会伪装,学会嘲笑,学会利用。
她竟然无视于父亲的尊严,像那个女人一样玩弄于我!
她们一直以为,我是个无用的废物,我是个卑微的存在。
哼!我要玩弄她。就像她们玩弄我一般!真该看看那副贱样,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世间本来就如此的混乱。那么,我也可以让世间更加混乱!
我不会去承认那些过错的,那根本就不是罪!
要怪,就怪我的怒火不够强烈!要怪,就怪世间的惩罚过于仁慈!
来吧!尽管给予我无尽的暴刑!
我的怒火会吞并这地狱的一切。
我是罪人。我不会哭泣!
她正静静地享受,地狱给予她的痛苦。在她看来,地狱比人间快乐。这里,无比自由。
陈雪母亲的释然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小雪,现在怎样了呢?
哎,人间真的太痛苦了。那完全,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想想那段时光,便忍不住颤抖起来。我这是在逃避吗?如果是的话,那就随它吧。
那可怜的男人,是我害了他呀。不过,都过去了。我知道,他会来的。逃避那片地狱。这对他,应该是最好的安排。
我终归还是罪人。但,这也是通往另一条路的钥匙。
在这,我看见了不同于人世的美好。哪怕现在,我只是一缕残魂。哪怕,我需要面对痛苦。
于人世的我,为了追求金钱。将肉体献给了他人,将灵魂赠给了魔鬼。
但现在,我可以从魔鬼手中夺回灵魂。至于肉体,终究还是要舍弃。那不过,是一副无比空洞,而又无比可悲的皮囊。
我的孩子啊,于此,我唯一不舍的,只有她了。
她会怎样,在人间的地狱中苦苦挣扎呢?
凡人,终将是凡人。哪怕生命消逝,也只如一缕尘埃。
我赋予她生命,却将她引向无尽的痛苦。却将她的心灵变得无比邪恶。
这世间,没有纯洁可言。无论你怎样渴求,你终将会被改变。
这是一个疯狂的角斗场。想要获得自由,你只能学会剥夺,剥夺他人的生命。而每一次的胜利,又会将你推向更加疯狂的杀戮。
无情无义。只有当你变得无比冷血时,只有当你放弃人性时。你才能释然,你才能将一切,看的无比透彻。
如果不想利用他人,你只能被他人利用。
我的孩子,她会记得我对她的告诫吗?她会知道伪装吗?
我本希望,她能明白的。她会铭记的。可现在,一切都已过去。我于人世的消散,于她而言,应当是一场彻底的伪装。
现在的我,已不愿去思索那所谓的价值。已不愿去回顾人世的悲情。纵使,酷刑无比的疼痛。纵使,世间依旧动乱。那也不是我,所能触及的。当所有的一切,都洗涤过你时。
也许,你会明白。
地狱比人间快乐。
陈雪的亡魂刚到地狱时,便被五雷轰裂。上帝为她引出一道圣光,让她通往天堂。她果断拒绝。她说,她要把故事讲给亡魂们听。她说,她无比罪恶。
陈雪的自诉
五雷轰来时,我笑了。
我想:这种惩罚未免来的太晚了吧。
虽然魂飞魄散。但,我仍旧要向你们诉说。现在想来,一切无比通透。
我,出生于人世一个平凡的地方。父亲,是普通的民工。母亲,是合格的妻子。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至少,我们热爱生活。
父亲,沉默寡言。我和母亲都很理解他。我们知道他一直深爱着我们。这就像,我们一直深爱着他。在我看来,父亲是生活的靠山,母亲是心灵的港湾。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自己非常幸福。
但,世事永远难料。
小学时,大家见我身份低下。便总是欺负我。在他们看来,我侮辱了他们的双眼。
“为什么他们总是欺负我?”我也像平常孩子一般,想从父母那里寻到答案。
“因为他们想和你交朋友。”母亲将我搂在怀里,为我不断抹去泪花。
我半信半疑地睁大双眼。
“真的吗?”
“是的。我们家小雪最乖了。”母亲摸了摸我的头。“你要学会伪装。”
我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到无比的温暖。而父亲,在一旁抽着烟,无奈摇头。
初中时,我开始利用母亲教我的一切。
我发觉,只要你能够利用他人的内心。你便可以成为大家的中心。
人性非常好利用。一来,我是女孩子,足够可爱。二来,我懂得伪装。
你不需要刻意掩饰自己,你也不用不断地顺着大家的内心。你只需要的是,不断地摸索大家的想法,不断地与他人沟通。你便可自然而然达到目的。
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大家开始同我玩耍,同我交友。
可,那些女孩子们开始讨厌我。她们找了一帮又一帮的人来打我。我并没有逃避。而是觉得,一切理应如此。
那时,母亲很少回家。她只是告诉我,“要学会伪装,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有这样,才可存活。”
母亲永远忧愁,父亲整日嗜酒。
我没有在意这些,青春期的我,非常坚强。
时间过得很快,在时间的洪流中,我开始思考人生。
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我明白,活着就是为了利用,就是为了伪装。
那时的我,并未觉得家能够给予我什么。也并未像儿时那般,爱着父母。
高中时,我打算学习。我深知,这是一个以成绩论英雄的年代。而且,优秀的成绩可以让我的形象,更加高尚。
我开始拼命地学习。可不断地学习,只会让我对生活感到更加的空虚。
我发觉,书本所教的,从来都是机械的知识。从来都不存在,关于人性的思考。
因为学习,大家开始变得功利,变得盲目。而我,也很自然的成为了大家追逐的对象。但,我即感满足,又感悲伤。
一方面,我努力的伪装自己。另一方面,我不断厌恶自己。
家庭的变故,也在这场思想的混乱时,发生了。
我得知,母亲成为了他人的情妇。我发觉,原来这就是伪装。
父亲那悲痛的眼神,父亲那难消的怒火。至今,仍旧清晰。
他杀了母亲,用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压迫着我。我第一次陷入了恐惧,第一次真正的孤独。
当他将我囚禁时,我总是望着那,飞不出去的鸟笼。我思考,我伤痛。
人性的存在,被赋予了什么?我们追逐的,又是什么呢?
父亲夺走了我仅剩的纯洁。当他将一针又一针的药物,往我体内注射时。我的大脑非常混乱,无数的思绪在我脑中翻腾。
我一边嗅着难闻的酒味,一边配合着父亲的动作。我一边绝望的呻吟,一边对父亲无比的同情。
那在我身上绽放的余温,仿佛是一片无比美好的天地。我意识到,人的肉体和灵魂是可以分离的。肉体可以无比低贱,但灵魂,却可格外高尚。
父亲死后。我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幻想。我深知,这是一片虚假的美好。但,我却不愿醒来。我望着父亲,那渐渐冰冷的身躯。饥饿的欲望从我心中涌来。
“解脱并且净化。”
我用无声的泪水和纯洁的利刃,将他的肉体从灵魂中分离。让这残缺的肉体,与我这残缺的肉体深度融合。
接下来的日子,时空洞的。但灵魂,却格外满足。
见到他时,是母亲去世的那天。
这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认为是宿命。
望着他,我便忍不住坚强。望着他,我便卸下伪装。
他将我,从虚幻的美好,唤醒到痛苦的人世。
我深知,灵魂已然高尚。但,肉体却无比肮胀。
他告诉我,他愿意守护。他告诉我,他想要拯救。
他说的,是我的肉体?还是我的灵魂?我无法猜测。
他爱我,就像我的灵魂爱着他一般。但,习惯了伪装的肉体。仍旧不断地欺骗,仍旧不断地犯罪。
我开始明白,于人世而言。无论思想多么美好,无论灵魂多么高尚。只要你的肉体曾经肮胀,你永远都是罪人。
海风带着深渊的悲凉,让我在没有饮酒的岁月,自感大醉。
我无法明白,我也不愿明白。
人世于我而言,是否还具有价值。
我是投海而亡的,我的肉体在海水中苦苦挣扎。但,我的灵魂却在一旁偷偷窃喜。
我没有给他任何交代。
我知道,这是对他的伤害。
但此时的我,已然明白。这既是对他肉体的伤害,又是对他灵魂的净化。
于人世而言,我是一名疯子。于地狱而言,我是一名亡魂。
但,于我的内心而言。
我永远都是一个罪人。
我终归不能,上升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