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行尸

改变,或许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而大夏后宫的这个舞台,注定不再有我的参与。

她开始真真正正地像一个久居高位的王后了。养尊处优,善于心计,至于我和那双姐妹,在这样拥有真真正正的王后之风的姜洛面前,似乎突然都成为了地上的尘埃。

青蛮端着一盏枣茶进来。

“娘娘怎么呆坐在椅子上?快来尝尝,这是桂叶大人特意吩咐我们制的枣茶,可以安胎的。”她的声音一日往昔轻快,我同姜洛那么大声的争吵,她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妹妹,”姜洛坐在凳子上,纤纤十指搭在白玉杯上,显得十分优雅,可是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符合她的身份,那么肆无忌惮,“如今妹妹有了身孕,总算能够坐稳这个王后之位,所以,”她顿一顿,“或许妹妹已经不再需要姐姐的帮助了。”

不,我从来都是需要她的。即便不需要,我也是把她当做姐姐来看的。我曾同她一起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存在,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我竟和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在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洛站起身来,她淡蓝色的纱裙在凳子上轻轻拂过,带出细细的摩挲声,她俯身将裙子上每一个皱褶都整理好,头上一支碧蓝步摇不住晃荡,几乎要将我的心都摇碎了。

那是关龙逄这次自缗国同那双姐妹花一同带回来的宝物,我也不过将将看了一眼,这么快却落到了姜洛的手中,她果真得起势来。

我含笑看着她,手却在袖中悄悄握起拳头来,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按住心中翻涌,“姜夫人,你要走了吗?”

她终于站直了身子,轻飘飘扫我一眼,“王后娘娘,日后没有人再护着你了,好自为之吧。”

我送她到门口,她却再没看我一眼,坐上三夫人专属的步辇,由他们抬着下去了。

我心中一阵怅然,只好软软倚在门栏上,阿秋扶着我去院子里散步,她小心翼翼护着我,生怕我出一点儿差错。我在心中叹息,阿秋啊阿秋,你可知如今这差错不在瑶台里,而是在下面那幢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那座耗时整整五年,几乎掏空大夏国库的倾宫,履癸曾说是为我所造,还特意为我引了一池温暖,将每一个屋子都烘烤的暖暖的,生怕我和孩儿受了凉,又怕孩子们受伤,连红泥小炉都不要了。他说过,待倾宫落成,天气冷了,便带着我住进去。

如今这座宫殿将将建好,我仍安居在瑶台,他却已带了姜洛和那双姐妹花亲自住进去了。

男人的话果然信不得。

夜凉如水,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深红的银杏叶子被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倚在栏杆上,看向那幢在黑夜里几乎将半个王宫都照的明亮的宫殿,人影绰绰。

履癸在那个地方,早已将我抛之脑后了。

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悄悄落在我身上,我惊喜的转身,却只看到阿秋满脸的关心,我有些失望,阿秋却执了我的手,在我身边挨着坐下来,“公主,无论如何,阿秋总是会陪在你身边的。”

阿秋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原来由始至终,我所拥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唯有身边这个温软的身子是真。

我在心中叹息一声,“阿秋,我终于要失势了,是不是?”

阿秋也跟着叹一口气,“公主,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的话十分没有底气。我也知道,那不过是我同她的自欺欺人罢了。我同履癸离心,早在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整整长达五年的时间,他都一直陪在我身边,早已经腻了,不过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离我而去罢了。如今那双姐妹花入宫,我又恰好有了身孕,他便随意扯一个拙劣的借口搬下去同那双姐妹花同住了。

至于我,如今履癸美人在侧,新殿落成,他又哪里会记得我和腹中孩儿。

只是苦了阿秋,多年来她一直对桂叶有意,原本我想着,待孩儿出生,便将她赐给桂叶为妻,可如今我失势,连桂叶的面也见不得,又怎么给桂叶和阿秋指婚?我按着阿秋的手,“阿秋,苦了你了,原本我想要同你和桂叶赐婚,可我如今出不去,你要怎么办呢?阿秋,你要怎么办?”

夜色降临,许是伺候的人懒于点灯,我看不清阿秋的表情,却仍能听到她语中苦涩,“公主别再说了。阿秋同桂叶,或许原本便没有缘分,更多的,阿秋也不敢去想。”

在这个冰冷的深秋的夜晚,我同阿秋紧紧靠在一处,共同看着脚下那幢灯火通明的宫殿。不知为什么,我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私底下悄悄游走,就要按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秋终于搀着我回去歇下。没有履癸在的日子,我终于觉得日子开始难熬起来,瑶台虽高,却总是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风景虽美,可天天看着,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腻烦罢了。

青蛮这些日子时常不在,我也落得清净,正好不必再防备她,这样一来,阿秋便重新整日陪在我身边。

这几日睡觉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得安宁,总觉得有兵器在地上拖动,又似有人在操练,待我坐起来仔细倾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唤来阿秋问她,她却是一脸茫然。

许是我多心了,我在心中安慰自己。

变故是十月里发生的。

那日起,寝宫门口便有了重兵把守,我每每想要出去,却总是被轻易地被挡回来,他们手中武器上森森发着光芒,我只好退回去。奇怪的是,阿秋也不见了。我以为她不过一时耽搁,可接下来的三日里,我都没有看到她。去问门口士兵,却总是被他们一起冷冰冰的“大王请阿秋姑娘商议要事”给轻易挡回来。

我被拘在寝宫里整整三日,每日只有人送水和一些十分简单的食物,可孕吐在这段时间里竟奇异的消失了,好在日子不十分难熬,我百无聊赖,只好将这些年来姜洛送我的竹简统统读上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