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一个危机四伏的冬夜,漫天大雪裹着阴冷的风,无孔不入的呼啸而来,钻进人骨头,袁莱就像是一个长夜里在薄冰上跋涉的流浪者,并不知道前面的“路”会走向一条怎样的结局。
夜色绵长,霜花如刻,灯火百结。
袁莱一支手托着笨重的行李箱,口中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漆黑的眼睛望了一眼前面即将抵达的目的地。
孤身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熟人,语言也不通,当初就凭着一腔执着和深切入骨的思念,她义无反顾的踏上这条异国旅途。
如果她不来日本,她会遗憾终生,甚至可能会疯掉。
可是,近乡情更怯,她站在路沿边,却突然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如果他还爱她,来日本这么久,为什么断绝了跟国内的一切联系,包括她;她一直以为,靳燃虽然性情冷淡了一点,但在她面前,还算“热情”的。
“靳燃……”
袁莱深吸了几口气,这两个字就像是她的空气,早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托着行李箱,朝着自己宿命的结局迈开了脚步。
那是一幢很日本原住民的住宅,建筑还保持着原有的风貌,即使隔着高耸的围墙,也能看见里面考究低调的装修风格,住宅的主人一定是有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袁莱确认了一遍丁昂给她的地址,丁公子身为艾美集团太子爷,在日本查找一个人还不算太难,所以,她手里这个地址应该不会出错。
这时,一束刺目的白光打了过来,袁莱像只鸵鸟似的,本能的朝角落里躲了进去,心脏没来由的猛地跳动了起来,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停在住宅大门前,紧接着,一个穿着名牌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不难看出对方裹在名牌大衣下的窈窕身材。
出来迎接的管家一类的人手里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恭敬的将伞撑了过去,挡住了头顶飘落的洁白雪花。
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她要找的人,她刚才找到这个地址的时候,就这么告诉自己,因为这地方与那个人的气质是那样不符,可当袁莱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她瞳孔骤缩,满脸无法置信的盯着车上下来的男人。
男人身材挺修,身上裹着一件有点宽大的黑色大衣,光线其实并不算明亮,甚至是有点暗沉,隔着漫天凛冽风雪,但袁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靳燃。
他好像瘦了一些,背脊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挺直,好像是佝偻了一些,是病了吗,还是……
“慢点。”女人温柔关切的念了一句,很自然的扶着靳燃,走进了那栋住宅。
靳燃低垂着眉眼,昏暗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隐约能看见削尖的下巴冒出一层细碎的青色胡茬。
靳燃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黑暗,然而身后除了漫天的风雪,什么都没有。
他真是疯了,靳燃心想,否则,他怎么可能发了疯的觉得自己闻到了袁莱身上特有的熟悉的味道。
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不如不见吧。
烈风卷起雪沫,铺天盖地的落下,日本的冬天,这样的漫天大雪实在是太过常见。
袁莱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如同一尊风化的雕塑,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雪花,这个漫长寒冷的长夜,成了她心底经年累月都化不开的积雪。
记忆里,仿佛有一支无形的手,一点一点的擦去了一些很重要的回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袁莱徒劳的张开手指,可惜,她什么都抓不住。
她不远万里而来,可这一场奔赴,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从来压垮人的都不是什么风刀霜剑,而是,她曾经以为是全世界的那个人,一转眼就将她视若敝履,弃之不顾。
靳燃,我该如何缅怀你,以沉默,以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