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港城总裁办公室。茶香氤氲,气氛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顾华熠正襟危坐,衬衫的扣子如常扣到最上面一颗。
男人正在专注地批文件,在各种合同上签字,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母亲:
【华熠,今天华礼和华筝都回家,你也回家吃顿饭吧。妈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顾华熠把手机放在桌上,任由屏幕自己变暗,变黑,盯着屏幕半晌,简单收拾了一下物品,站起身。
在隔壁办公的小明透过玻璃墙看到老板站起来了,看了看时间,快下班了,于是走到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顾总,下班吗?”
“我今天自己开车回去。你到点就自己下班吧。”
每次回顾宅,顾华熠都不愿让小明开车。
从内心深处,他不太喜欢这个所谓的大家庭。
除了奶奶顾文氏,他跟每一位家庭成员,多年来都保持着客气的距离,疏离得就不像亲人一样。
在外人看来,看到顾华熠彬彬有礼、安静少言的样子,都夸冯巧教子有方,教出了这样一个翩翩君子。
但只有冯巧自己心里知道,儿子这哪是翩翩君子,分明就是养不熟。
许久没有自己开车,当车子从帝港城的地下车库钻上来,并入大道车流的时候,顾华熠竟然有一瞬间,往新大陆的方向开。
他从来就不想去参加什么家庭聚会,一如既往地抗拒,但这次却不是单纯地想逃避见到家庭成员,而是他心里有了一个惦记的女孩。
新大陆在顾宅的反方向。一个城东,一个城西。
顾华熠怀着满满的心事,往城东驶去。
*
进了顾宅大门,顾华熠找了个角落停好车。
刚进了主宅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一阵欢笑和喧哗。
顾华熠耳朵动了动,分辨出里面的人声。
哥哥顾华礼,妹妹顾华筝,还有沈卿和她的妈妈金兰。
顾华礼是冯巧的第一个儿子。
遇到顾秉德时,冯巧才二十岁,带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儿子,就是顾华礼。
当时顾华礼还不姓顾,因为是非婚生子,所以跟了母亲的姓,姓冯。
冯巧带着孩子,两人难以维持生计,冯巧几乎什么活都做过。
后来经人介绍,在一家酒廊找到工作,这家酒廊因为价格昂贵,只面对上流阶层的人士开放。
顾秉德经常跟客户来这里喝酒,那会儿帝港集团还没现在这么大,所做的业务基本上也只有房地产这一块。
青年人的意气风发,终是没有敌过酒廊小姐婉转柔媚。
在追求冯巧的那段时间,顾秉德的生意越来越好,而且很神奇地,每次把客户约到冯巧所在的酒廊,生意每次都可以谈得非常圆满,甚至超出预期。
顾秉德坚信冯巧这个女子可以给他带来好运,这对作为生意人的顾秉德来说很重要。
顾秉德和冯巧秘密交往一年后,突然在一次家族聚会中,把冯巧带了去,并且宣布要结婚。
作为顾秉德的母亲,顾文氏惊讶不已,虽然当场没有表示反对,但马上第一时间就叫人去查了冯巧的背景。
反馈的消息如下:
城市贫民窟出身,中学还没读完便下了学,到社会上讨生活,并且还已经育有一子。
当顾文氏把冯巧的资料递给顾秉德时,并没有看到期待的表情。
顾秉德反而笑着说:
这些他早就知道了。
“妈,阿巧是个很单纯的女孩,正因为单纯,年轻的时候才被骗,所以有了一个孩子。她为了不让我为难,在我带她回家跟大家宣布结婚之前,就告诉我了。婚前有孩子,并不是什么罪孽。而且我喜欢孩子,孩子还小,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天底下女孩子那么多,为什么你非要找这么个带孩子的女人?”顾文氏还是不解。
“天底下女孩子是多,但只有一个冯巧。”顾秉德回答。
但他不知道的是,冯巧为了能够抓住他,在背后花费了多少心思。
那些在酒廊谈成的生意,那些代表着“好运”的象征,那些他“早就知道”的信息,是如何一点一点用男人可以接受的方式,渗透到他的意识里的。
对于冯巧来说,这只是一点点求生的技巧而已。
对于一个十九岁就生下孩子,并且独自抚养孩子的女人,其生存智慧,可能一点都不比大公司的老板要少。
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祝福,冯巧还是带着襁褓中的儿子,嫁到了顾家,成为明媒正娶的顾太太。
三年后,冯巧诞下双胞胎,取名顾华熠和顾华筝。
这时候顾文氏的脸色,才终于有了一点缓和。
但豪门婆媳之间的明争暗斗,却始终没有停止。
顾华熠刚刚进门,给原本就气氛压抑的房间里,更添了一层冰冷。
几名家庭成员正围坐在客厅,言不由衷地对话。
在座的还有沈卿和她的母亲金兰。
看来是冯巧邀请的。
因为顾秉德向来不参与家庭聚会的筹备细节,顾文氏更不可能主动招待儿媳的闺蜜,那只有冯巧亲自邀请。
想到母亲邀请这对母女的心思,顾华熠心底更添烦躁,连饭都不想吃了。
刚想称病躲开,那边沈卿看到他进客厅,眼明嘴快地站起身,尖声打招呼:
“华熠!”
坐在一旁的妹妹顾华筝正在精心打磨指甲,被沈卿的大动作吓了一跳,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
而顾华熠只是微微对众人点了点头,没有特意理会沈卿的招呼,转过身便要上楼。
冯巧见状,急忙挽留:
“刚回来,这又是要去哪儿?快来陪你沈卿姐姐坐一坐,说说话,你们好久没见了啊。”
说着伸出手臂,慈爱地搂住身旁的沈卿。
顾华筝闻言,停下摆弄指甲的动作:
“妈,我才是他姐妹,而且我和我哥也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不让我哥陪我坐,陪我说话?”
冯巧斥道:“你这孩子吃的哪门子醋?别这么没规矩,卿卿可是你未来的嫂子!”
沈卿连忙安抚:“伯母,别这么说……”一边不住地拿眼偷偷瞧着顾华熠的动作。
坐在另一侧沙发的金兰把这场景尽收眼底,怕继续尴尬下去谁的脸上也不好看,于是出来和稀泥:
“阿巧,华熠每天管理那么大一摊子事,肯定是累了,就让孩子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