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染二十五年,夏夜。
霁云山上灯火通明。季家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
今日是季家一年一度的家族宴。平日里不太见得着的亲戚朋友都纷纷赶来赴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满了厅堂,却还难得的有秩序。
作为季家家主的纪南城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等众人都入座了,才猛地想起来少了个人,急匆匆地往霜雲阁走去。
此时霜雲阁里一片寂静,一点也不似厅堂里的喧嚣热闹。只有两个婢女守着紧闭的房门,不时百般无聊地望望黑漆漆的夜空。
纪南城快速走到那两个婢女前,问道:“尔等可知霜儿在何处?”
那两个婢女见了纪南城,似是见了救星一般,苦着脸道:“回家主,大小姐从午时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还让奴婢不要进去打搅也不要去告知您。奴婢看天色已晚,想着今日是家族宴,怕大小姐误了时辰不好,曾敲门询问过,屋里却没有回音,奴婢也不敢轻易进去,因而拖到了现在。”
纪南城一听,心道,坏了。推开门进去一看,屋里空荡荡的,果然没人。只有一支蜡烛放在桌上燃着微弱的光,蜡烛旁边摆着一封书信。
纪南城拆开书信,只见那信上只草草写了几个字:吾已下山,前往京城,吾兄勿念。
纪南城读完信,皱眉朝外面唤了一声:“景枫!”
一个黑影应声从屋外的树上飞了下来,步入屋内。
景枫在纪南城身旁站定,便望见了纪南城手上的那封信,不禁心中一跳道:“家主,大小姐莫不是去寻那个人了吧?”
纪南城蹙眉点头,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溜出去的都不知道,可真是长本事了。汝速速带人去寻,务必要将霜儿带回来,京城何等危险的地方,是她一个小丫头该去的吗?”
“属下遵命!”景枫说着,脚已经一点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守门的那两个婢女大概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慌忙告退,去领罪了。
不一会儿,偌大的霜雲阁只剩纪南城一人。他长叹一声,将信纸放在蜡烛上烧掉,转身朝厅堂走去。
清晨,位于墨伝国西南的荒山野岭里,一道身影迅速地穿行于参天古树之中。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那些白衣人手握长剑,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明明可以舞剑将她拿下,却不知怎的不敢伤及她,只得大汗淋漓的追赶着。
忽地,一直跑在前面的女子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向前倒去,栽在了泥地里。后面的人趁着这个机会齐齐上前,将女子包围住。
女子艰难地从泥地里爬起来,望见自己已被围得严严实实,干脆坐在泥地里,直勾勾地望着绕着她围成一圈的人,似乎并不想反抗,还伸手抹了把脸,将自己彻底画成了花猫脸。
女子和一众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她像是不耐烦了,用手敲了敲泥地,道:“众位哥哥在光天化日之下围堵一个弱小的女子这是有何贵干?”
站在众人中间的景枫看到她这副耍赖的模样,直头疼,无奈道:“大小姐,属下怎敢拿您怎样,还请大小姐莫要为难属下,随属下回去吧。”
女子见他这般恳求,似是善心大发,竟点点头乖乖听话地从泥地里站起来,好像准备随他们回去一样。
其他的白衣人见状,都松了口气,朝四周散开,规规矩矩地对中间的女子行了个礼。
而女子就在其余人行礼的空当,脚轻轻一点地,“咻”地一下不见踪影。
反应过来的景枫懊恼不已,这小丫头骗子!又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无奈之下,景枫只得带着其余的弟子先返回霁云山,向家主报告情况。
而这厢,好不容易逃脱了景枫“追捕”的霁云山大小姐季南霜却是苦不堪言。
方才她在被霁云山弟子团团围住的时候,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片竹林。虽说在这荒山野岭杂草丛生的地方有这样整齐的竹林着实诡异,但当时她一心只想着逃离那帮人的魔爪,并未细想,便匆匆施展轻功躲了进来,却不料这一方竹林里竟满是机关暗术,她才一落地,就有无数细小的银针连带着青翠的竹叶朝她飞来,着实叫她难以应付。
“咻咻咻——”季南霜正和这边的银针较着劲,背后又飞出几根来,她来不及转身,那银针就直直插进她的背里来。
季南霜先是感到一阵疼痛,随后便是乏力眩晕,持着剑的手不由得一松,只听得剑“哐当”一声落地,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季南霜暗叫一声不好,这银针居然是淬了毒的!
然而为时已晚,季南霜失去意识之前的唯一一个念想就是,早知道这竹林如此古怪,她还不如被景枫他们抓了去,至少小命能保啊。
许久,之前漫天乱飞的银针齐刷刷地飞回了机关之处,竹林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悠悠地走到昏迷的季南霜身旁,轻轻抱起她,朝竹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