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回来了

送到学校门口柳母死活不让柳枝再送了,只催促她快些回去收拾东西。柳枝没有勉强,只站在学校门口望着柳母离去的背影。两人今天都奔波了许久,柳母不知何时被蹭乱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整理,许多短短的头发翘了起来,扎在后脑勺上的头发只有手指那么粗。柳母步履匆匆,街上人来人往,不一会儿柳母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柳枝微微仰头想把眼睛里的酸涩逼回去,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离开了校门口。

估计别人家离得比较近,来得比较早,这个点儿基本上已经收拾好了,宿舍里的家长也走得差不多。见之前放在角落里的东西没被动过的痕迹,柳枝松了一口气。宿舍一共十六个铺位,住了十五个人,她下面那铺是用来放公共物品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零散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将密码箱放倒推到床底下去,那是她新买的密码箱,她舍不得它刮花。弄好了床下的东西柳枝拿起蚊帐爬上了床,利落地铺好席子套好被子,正打算挂蚊帐却发现她没有带绳子过来,如果把绑麻袋的那一根用了也还差三根。一时犯了难,柳枝垂眸坐在那儿思考还有什么办法,一只手出于习惯地往后捞去却抓了个空,这才记起她的大马尾已经被剪掉卖了,和她母亲的一起,最后换来了她那个新的密码箱。

“同学,我这儿还有多余的绳子,要么?”

一个声音将柳枝喊回了神,柳枝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是她的对铺,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正在对她笑,手中还拿着一串白色的棉绳,根根一样长,想来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要,要的,谢谢你。”柳枝说只要三根就好,那女生便抽出三根绳子轻轻打了个结后向这边扔了过来。

宿舍里没有钟,但是门卫室外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出门口刚好能看到,那是送母亲出去时无意间发现的。挂好蚊帐,柳枝便下了床,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正想穿了鞋后出门找吃的,同时能看一眼时间。

忽然,一颗棒棒糖出现在眼前,柳枝被吓了一跳,接着便听见刚才那女生说:“这个给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找吃的吧?”

那女生依旧笑着,笑得温和,像是冬天久违的阳光一样温暖。现在她离得近了柳枝才发现女生的脸甚是精致,让人能看一眼就喜欢上,不像自己,现在肯定很黑吧?晒一个暑假了。

柳枝快速穿好鞋,犹豫了一会儿才接下女生手中的棒棒糖:“谢谢……我,我叫柳枝,树枝的枝。”

拿了糖,她觉得应该主动介绍一下自己,所以就讲出了那个她用了十几年的自我介绍。她总是这样介绍自己,可不就是树枝的枝么,那么渺小,那么平凡,大风一吹,它就断了。那么贴切。

女生看着她,还只是笑,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柳枝抿了抿嘴唇,她有些害怕和陌生人讲话,现在她先开口讲了话,而对方却没有回她,也没有不理她的意思,这让她不知所措。

“你呢?”柳枝硬着头皮问。

“云桃,桃花的桃。”女生说。

柳枝怔愣了片刻,“桃花的桃,云……云桃!”

她记得这个介绍,十年前,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因为介绍方式相同,后来发现两人性格竟也很合得来,所以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后来那小姑娘跟着家人离开了,两人就这样没了联系,但是柳枝一直将这位好友记在了心里。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却不知会在这种时候重逢。

“嗯,枝儿,我回来了。”云桃笑眼弯弯。

现在真正见了面,柳枝却发现她心里好友的面容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五官了,好在云桃还能将她认出来。柳枝能确认眼前的云桃便是心中的好友还有一个依据,那就是云桃对她的称呼——“枝儿”,十几年来有且只有云桃一人会这么称呼她。

简单收拾过后两人一起去了学校外面,外面的店铺很多,人也很多,柳枝觉得快要看不过来,还有一些晕乎乎的,云桃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一时也没答得上来。走了一会儿柳枝发现她距离云桃有些远,正想加快脚步却被越来越多的行人挡住了去路,一时之间不禁有些焦急,县城里她没来过,现在也是第一次出来逛,根本不认识路,也不知道云桃认不认识路的。

“今天开学,人有些多,我牵着你吧。”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云桃对柳枝伸出一只手。

柳枝有些后怕,紧张地搭上云桃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在街道上走着,云桃明显很高兴,给柳枝讲了很多她这些年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柳枝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来,这是第一次有除了她家人以外的人牵她走路。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我都不会离开了,大学我们也可以考一个城市的,若还能在一个学校就再好不过了。”云桃笑得很是灿烂,柳枝跟在后面点头说是。觉得云桃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估计,是成熟了点吧。

时间不是很早了,晚上还有自习,两人最后挑了一家人比较少的粉店,吃完便打算往回走。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很多的小吃摊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走近一看发现是个卖糯米团的。糯米团是现买现做的,配料可以自己点,有香肠,有扣肉,有粉蒸肉,还有油饼、酸豆角和辣椒,看着就很香,就是排队的人很多,要买的话可能会迟到。

回到宿舍已经有人在洗澡了,柳枝也拖出自己的密码箱找换洗衣服,不过才拉开拉链她就被角落里的一个小纸包给吸引了注意力,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几张钱,一张一百的,一张五十的,两张二十的,两张五块的,三张一块的,还有一张五毛的和两张一毛的。而包钱的纸柳枝认识,是她爷爷房里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