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外公，我想你了

“外公去世了，妈妈没有了父亲了……”

妈妈的这个电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我难以接受，回忆中的外公身体是那么硬朗，怎么突然间说走就走了。

电话那头的妈妈哽咽了，我知道妈妈此刻十分的伤心难过，比我的伤心还要重百倍千倍万倍。

“妈，外公怎么了？怎么那么突然？”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那么激动，但是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眼角的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一旁的若雨紧紧的抱着我，安慰着我，可是我还是止不住我的泪水。

“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外公走得很安详，唯一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成家，外公说很对不起你。”

妈妈的这番话像一把刀重重的插在我的心头，从小外公就很疼爱我，但是从初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外公了。

其实我也很想外公，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回去见外公，总是说等过一段时间没那么忙就去，等到现在，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外公，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当晚我就买了火车票带上若雨奔赴那个熟悉又充满爱的地方，海南儋州，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外公给了我万千疼爱的地方。

爷爷当年从部队退伍，被安排来了海南儋州开荒建设，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我的父亲降生了，并且认识了一个海南姑娘，和她一起成家生子，那个海南姑娘就是我亲爱的妈妈，那个男孩就是后来的我。

听外婆说，当时妈妈怀胎八个月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这个世界，早产的我可谓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从小到大，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最好的都给我，不愿让我受一丝的委屈。

坐在前往儋州的火车上，看着窗外快速飞过的风景，脑海中浮现出零星的回忆，那是孩童时期充满爱的回忆，随着时光的推移，回忆渐渐被时间磨蚀，只残留一星半点深刻的记忆。

“若雨你知道吗？外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我成家，我之前就想带你去见外公了，可一直在忙，总觉得迟一些也没关系，可现在才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仿佛是看着那飞逝的时光，跟若雨说着话的同时，我早已泪流满面了。

“我知道的，你也别太自责了，毕竟你也不想这样的啊……”

外公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逐渐的模糊，我已经想不起外公的模样了，记得最后一次见外公的时候我才12岁，然而现在我都22岁了，因为种种原因，十年间我竟一次都没有回去看望过外公外婆，是我太不孝了。

记得小时候，外公总是带我去他的果园里玩耍，那时候才5，6岁的我，看到枝头挂满的橘子就特别的馋，特别的想吃，可是又够不着，这个时候，外公都会满脸笑容的看着我，把我抱起来，让我可以够得着枝头的橘子。

看着我吃着甜甜的橘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的时候，外公脸上的表情比我还要开心，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外公看着我吃橘子也能那么的开心，长大后才知道笑容中都是外公对我满满的爱，我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吃橘子的吧。

然而有一次，贪吃的我趁外公外婆没注意，我吃了好多的橘子，不知道吃了多少个了，当晚我就不停的拉肚子，肚子疼的厉害，在床上不停的打滚。

我痛苦的样子可把外公外婆给吓坏了，当时爸妈都去了广东工作，爷爷奶奶家又离外公外婆家挺远的。（我是在爷爷奶奶那里住一段时间，又去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时间的。）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农场里还是红土地，下雨之后特别的泥泞，外公把我护在怀中，开着他的手扶拖拉机把我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吊了针我总算没那么痛了。

朦胧中的我看着外公裤腿上都是一大片的红泥，衣服上夹杂这泥点和雨水，当时懵懂的我不知道外公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当我再大一点的时候，外婆和我讲起当晚的事情的时候说道，当时外公为了护着我不淋到雨，雨衣是全都盖在了我的身上。

下雨的红土地都是烂泥，特别的泥泞，当晚外公的手扶拖拉机陷在了烂泥里，外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拖拉机开了出来，过程中外公是跌倒了多次，身上满是雨水和泥浆，可是我却一点都没淋到雨。

当外婆说出这事的时候，我已感动的不行，泪水不住的流了下来，跑过去抱住了外公。

外公只是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傻孩子，我是你外公，我疼你是应该的啊。等你以后长大了孝敬外公就好啦。”

也许外公当时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想着我会孝敬外公吧，他只想我能好好的生活，把他所有的疼爱给我就可以了。

然而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要努力赚钱，要好好的孝敬疼我爱我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然而外公却没有等到我，就这样离开我了，我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连那一句：“外公，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爱你。”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让外公带着一丝的遗憾离去了。

记得外公家附近有一条小河，小时候外公经常带我去钓鱼，他在安静的钓着鱼，我在一旁看着外公钓起来的鱼获，我一个不小心掉河里去了，这可把一旁的外公吓坏了。

外公立马下河里把我救了起来，其实我当时没什么事，只是呛了几口水，被吓得不轻，后来很怕水，还连续做了几晚的噩梦。

那天回家后，外公说起这事，外婆一直在责骂外公，说外公没有看好我，当时不懂事的我也因此怪起了外公，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理外公，却没有留意到外公看我的眼神中的那一丝愧疚，也许外公一直耿耿于怀吧，其实我已经不怪外公了，毕竟当时只是我贪玩，外公给我的疼爱太多太多了。

然而这一句话我还没有外公说出口，我就要离开了。

在广东工作的姑妈要把爷爷奶奶接去广东，爸妈也想把我接去身边，原本也想把外公外婆一起接过去的，但是外公外婆不愿意，说在农场待习惯了，不想走，就这样，我和爷爷奶奶去了广东，外公外婆留在了儋州。

还记得走得那天外公外婆眼神中充满了不舍，我也哭了，叫外公外婆一起走，外公外婆说不走了，叫我有空要多回来，我嘴里说着好，看着外公外婆的身影越来越远，我终于说了出口：“外公，我不怪你了。”

可是外公没听到，成为了永远的遗憾，外公永远都听不到了。

12岁那年回过去看望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和曾经一样，特别的疼爱我，给我准备了许多的好吃的，还偷偷的给我塞了好多钱，说让我买自己想吃的，想玩的，我还给了外公外婆，让他们自己买好吃的，要注意身体。

外公外婆想我可以陪他们多几天，然而学习紧张，待了两天我又要回去广东了，我从没有想过，这竟会是我和外公的最后一次见面，然而我也已经忘记了河边的那件事，没想到外公却是一直记着。

在回程的路上，我打开了背包，发现外公外婆又悄悄的把钱塞进了我的背包中。

读书的时候，每次和外公外婆通电话，都是问我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吃好，然后就总是怕我吃不好，给我寄好多好吃。

后来工作了，就问我有女朋友了吗？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还说可以帮我带宝宝。话语间都是对我的关心。

当我和若雨在一起的时候，我告诉了外公外婆，外公外婆一直说要我把若雨带回去见见外公外婆，可是我一直没时间。

我问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外公外婆都总是说很好，身体上的不舒服却从来不说，就说让我多回去看看他们。

因为近些年爷爷中风偏瘫，我一直留在爷爷身边，帮助奶奶一起照顾爷爷，却忘记了我还有疼我爱我的外公外婆。

每次妈妈回去看望外公外婆的时候，我总是错过了，我实在是太不孝了。

回忆一点一点的浮现，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泪流满面。

下了火车又转了汽车，终于回到了这个偏僻又充满爱的回忆的地方，一切显得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见到了外婆，发现外婆苍老了许多，脸上是已干了的泪痕，多年没见的外婆在见到我那一刻抱住了我，说着我原来长大了那么多，在她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

“外婆对不起，是我不孝，一直都没回来看外公外婆。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一刻，我终于可以彻底的释放我的情绪，大哭起来。

“傻孩子，这不怪你，你爷爷身体也不好啊，你要帮忙照顾啊，外公外婆那么远，你过来也不方便啊，你好好的，外公外婆也就放心了，满足了。”

“为什么外公病了都不告诉我，是我对外公外婆你们关心的太少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不孝顺了。”

“傻孩子，外公说不想让你担心啊，他说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去看看你外公吧。”

外婆带我去看外公的遗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外公了，过了今天外公的遗体就要送去火化了。

“外婆，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怪外公，妈妈告诉我说外公走之前都在说对不起我，其实我真的没有怪外公，那时候都是我贪玩，真的不怪外公……”

“好孩子，外婆知道了，外公在天之灵也会知道的。”外婆安慰着我，我能感受到外婆的悲伤，外婆的痛，我们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看见外公的遗体冰冷的躺在那里，我的心好痛好痛，记忆中那个疼我爱我的老人，那些回忆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转眼间就天人两隔了。

“外公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好想你，我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的，你那么疼我爱我，我怎么会怪你呢？外公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呢，你不是说要看着我结婚生孩子的吗？你还说要和外婆一起帮我带宝宝的啊……我现在把若雨也带回来了，她就是若雨啊。”

在那三个小时里，我和外公说了好多好多，原来我心里一直有好多话要跟外公说，可是已经太晚了，外公已经听不到了。

处理完外公的丧事之后，原本想把外婆一起接来广东的，可是外婆不愿意，说要留在这里，这里有着她和外公的所有回忆，外婆不愿意，不勉强外婆，最重要她开心就好，我以后多抽一点时间来看望外婆就好了。

回到广东，从火车站出来，看到有卖橘子的摊贩，心里莫名的揪了一下，走上前去买橘子。

“老板，这橘子甜吗？”

“甜啊，你可以试一试啊，不甜不要钱。”小贩剥开一个橘子向我递了过来，我掰了一瓣放进嘴里。

嘴里咀嚼着橘子，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甜味，反而感觉到一丝的苦涩，并不是这橘子不甜，只是对于我来说少了一丝爱的味道，望着天空，仿佛外公正在看着我一样，我喃喃自语道：“外公我想你了。”

“给我称两斤吧。”

我再也吃不到记忆中那么甜的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