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古玩城上班后没多久,我们就结婚了。她之前温柔,体贴,什么都不计较,结婚后却全变了。她不想上班,不想生孩子。
她一个星期给我五十元钱。在我加班的时候要求一直保持视频通话。我母亲一天天的苍老,她的眼睛浑浊满是失望。
而我每天到家,面对的只是埋冤与斥责。
她说她的同学嫁给了有钱人,她们的零花钱每月几万起步,她们的老公随时随地都会陪伴着她们,她们的婆婆给了她们什么礼物,她们的她们的……我受够了!!”
他一声咆哮般地嘶吼,脸庞冲向明亮的天空。
两汪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他转向车宋河,萎缩又可怜的看她。“你看我像什么?是不是像条狗?是不是像条狗??哈哈,哈哈哈。
她以前就知道我是这样的,可她的态度却变了。
她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去找什么样的,为什么要来改变我?她为什么要来害我呢,为什么要来害我呢!
你知道我最讨厌听到的话是什么吗?是责任。真像一座五指山,只有我一个人背着。她没责任吗?她没有吗?她为我做了什么呢?”
车宋河望向他的表情满腔悲凉,并不是觉得他多么悲惨,而是她联想到了自己。
原来不由自己意愿去选择会是这样的悔恨莫及,她又何尝不是在裹挟着别人被迫屈就呢。
“张小雅告诉我,姜副总要把信息部撤除掉,让事务部重新招聘两名年轻的网络技术,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回家还会有活路吗?我请求她尽量拖延,我还得养家,我马上快四十岁了,我再去哪个公司能赚到现在的钱呢?
她温柔,话不多,像我老婆年轻的时候。我是抱着半利用半倾诉的态度。
她的确辛苦,不能光明正大跟我在一起,做义工的时候才能顺便约会,见面要跑到城市边上的小区。
没多久啊,真的没多久,她也开始提出要求了,她要我离婚,否则就要让我立刻失业。
她有那个能耐,她是姜总的心腹。即便她辞职了她也有那个能耐。很多职员甚至流传她不是辞职,而是去帮姜总办事了。
那天她逼我,要我立刻给我老婆打电话。我说我要喝水,她给我端来水,我捅伤了她,然后跑了。我有路线,我早就实施过了,我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天。
那个保安来找我要钱,我哪里有钱,我每周五十元钱我怎么会有钱。韩律师看到他来勒索我,让我把我的车给他,我照做了。
可是他今天威胁我。他要我去自首。
他是谁,他是姜索亚的一条狗,比我还不如。我是为了女人,可我不做恶事。他是什么,他在帮着做恶!还有你。”
他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过来,她慢慢地往后退。
“你的傻乎乎是装的吧,谁能傻乎乎混到这个位置呢。
你说说看,如果不是姜索亚那个老女人,我会走到这一天吗,她如果妥善安排好职员流向,我会走到这一天吗。
她就是那种人,没有价值了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他们是蛇鼠一窝!”
前一秒他还在声嘶力竭的控诉,后一秒就开始身体往前倾,试图来抓她的手,眼神变得很像小孩子。
“你去帮我求求韩律师,他看着你的眼睛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都看见了,我是男人我能看得懂。你让他帮我,只有你能帮我,行不行?”他卑微地乞求着。
韩成俞在办公室听到职员议论,车宋河被蔡时康拉走了。
他一路从步梯跑到安保室,调取古玩城所有位置实时监控,但一无所获。
然后将录像进度调回到十分钟以前,看到了他们在楼梯口往天台去时,留下的影像。
这时,他已经急急地往天台上跑了。
与此同时,警笛声倏然在楼下响起。
蔡时康走到护栏边,往楼底下看去,然后回过头,冲她惨淡一笑。“来不及了啊,看来是来不及了。”
韩成俞刚刚在天台露了个脑袋,车宋河就被蔡时康一把拽过。
她肩部被他压制着,脖子上冰凉的触感抵了上来。
他哈哈笑着,笑声悲壮。“怎么办啊,韩律师,我们都来不及了。我已经都告诉她了,我都告诉她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她都知道了。”
一队人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谁都不敢上前。
“后面还有没有人了?”他犹如困兽般扭曲着脸大声问。
最后一个上来的金组长向前伸直一只手,手心向着蔡时康,示意他冷静,并且果断地回应,“没有了,不信你可以看。”
蔡时康让所有人全部都往天台角落去,而他慢慢挪着步子移动到天台门口。
脖子上已经有献血渗出,车宋河感受到了疼痛,并且刀锋与肌肤接触的部分已经有湿润感。
中午还在咖啡店与小爱说话时想着,要是自己死了会不会有人像她那般怀念自己,此情此景之下更是觉得凄惨无比。
徐朗星小心翼翼地从四楼往天台去,他紧贴着墙壁,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金组长开始不停的说话分散蔡时康的注意力。
徐朗星瞅准机会快速往前去。
蔡时康听到动静正要往回转身,徐朗星上前一步,朝他的耳后猛砸。霎时间,他像软软的沙袋一样往前扑倒在地上。
韩成俞第一时间想去查看车宋河的伤势是否严重,她却已经被徐朗星搂在怀中。
他首先看过颈脖上伤痕,确认只是被锋利的刀片抵住时的刮擦伤,后将她轻轻抱着,小心翼翼的既避免碰到她的伤口,又轻抚着她的后脑柔声安慰。
车宋河美目含泪,却茫然不知。
她并非全然因被挟持而胆怯,也不仅仅是惧怕死亡,只那句“她为什么要害了我”控诉般的吼叫翻来覆去回响在她耳边,就像被禁闭在狭小空间里的耗子四处乱窜无处可匿。
还真是巧合,她和被控诉者的行为,竟然如出一辙。
在还未明确对方真实感受的前提下,用智慧,投机取巧来博得似是而非的回馈,终究会由于迷恋破碎无法维持而互相生怨的。
其他警员们七手八脚把地上的蔡时康扶起来拉到一边控制住。
她的手,在触碰到徐朗星后,却是轻轻推开了他。
他感到一阵愕然。
面对着他们,关注后续发展的韩成俞,已经被人拉住做询问笔录,但说话和眼睛毕竟可以分工。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他不知何意地挑了挑眉。
全身着白工作服的医护人员把车宋河带到一边处理伤口,簇新制服的女警员站在旁边等待抚慰她的精神创伤。金终究与梁正江匆匆看望过之后,投入了紧张的后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