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约定终身人面笑,究是命运叹无常

  • 者们
  • 求为是非
  • 3930字
  • 2020-06-07 20:16:00

“我?”

周同故作惊讶,心里却荡漾暖漪来。

他听见自己在她心中地位跟其他人大不相同时,这正是自己发觉她多好看时,觉得自己的确很愉快。甚至之后的生活再如何单调,能被她顾虑到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王方暶问他,“你从没讲过我怎样,我却想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找我这么个小后辈当副手呢······

起初我也以为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因此一定很好欺负,是吗?

后来你又变,仿佛想请教我些东西,我想你必然是个义父口中常谈的恶人,喜欢看人出丑,再在所有同道面前扬一扬王方暶她是如何被自己捉弄的,

我岂能被你这样利用!我只好想过来想过去,故作镇静地给你一个答复,然后压着心里的期待希望你暴露自己。

可你又变啦!你装出一副学生多么多么受用的样来,唉,我真该把当时的你画下来,你仿佛真的很喜欢我讲出来的话,倘若的确如此我是多开心啊···

接着我又转念想,怎么会呢,周同是幽泉人的骄傲,又怎会在意我一时思考一番得出的话呢,我决定等,等你阴谋败露的一天,虽然世界很美好,这并不足以令人抵抗时间侵蚀人心的单调与冗长,但是每天活在被你揭穿然后捉弄的日子里我又能抵挡那单调了,因为单调的东西因为我常常担心变得无足轻重了,就这么过了两年······

最终我发觉你的确想要放弃那伪装了,你不怎么过来和我说话了,我······很无奈很不解很不想笑,但因为不想被你打败而不得不笑,我装的越轻松你揭穿我时发觉我不在乎就会变得越不快意,所以我依然要装出那副模样,爬到树上,晃脚丫,晃来晃去···

我虽然一直这么想,心中却总有一丝微光,那就是周同其实一直是自己所表现的那样,你真的在关注我,那么我觉得这一切烦忧原来是一种快乐,所以我真的希望能懂你,要你也说我好看,可你为什么始终闭口不谈呢······”

王方暶就是这么个女孩,她眼中所有事都是隐藏着的,因此她永远不相信表象,即使这表象能令她很快乐,她始终不相信世界是这样简单来着。

此时周同也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现在他觉得人不是因为运动而比一棵树快乐,而是因为人有洋溢的感情能够表达而比一棵树快乐,树没感情,又怎能感到快乐呢?

“同哥,虽然我现在不行,可有一天我也要进守林旅去···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了,我不想离开你了···”

周同呆了一下,可他忽而又犯愁,“可你义父那边,他对你无微不至,你本还没受朝廷敕封编入守林旅,他这么照护你,定想让你离开大沼林这块凶险地,而你又怎么想的呢,你一定要想想自己的未来啊···”

“我觉得你有心这样讲还不是企图我可怜你以后少个伴······同哥,即便你不说,我一介素衣,孤苦伶仃,就算出了这片林,又岂能在江湖上长久地闯荡呢?爹他常叮嘱我,这江湖是吃人的江湖,那些成名客今日风风光光,明日就可能命丧不名之地不得一冢,听他意思,我是要嫁个好人的······”

“那不成!不论如何,方暶,从今往后惟有我能护你,我就这么告诉你父亲,我们就这么约定,二十岁那年我们就成婚······”他说了一通连越说越红,最后哑口了。

其实他本没有这么多保证,这些事他最后能否做到他也根本不知,可当看见王方暶开心地抱住他时,周同心知自己定当全力以赴,他看得见那未来的微光···

这时王方暶好像怔住了,接着脱离他怀抱,看向远方,神态冰冷得像沉水千年的铁戟,“同哥,你瞧那边···那是什么···”

周同回身一瞥,夜色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远处同班巡逻的岗哨小亭泛着莹莹的火光,周围两三棵树,每棵树上荡着只小猴。“我什么也没看到···”

“那亭子里的守卫去哪了?刚才我明明看到他们坐在那的。”她朝那些树指了指,“你仔细瞧瞧,那是什么。”

“他们可能······”周同朝她所指的地方又一瞅,随即吓得倚在树干前,那些按着一定规律荡来荡去的不是猴子,而是吊着的人。

他们连忙带上防身之物赶了过去,快要到近处时王方暶拉住了周同,示意他躲在脚边树丛里,此时他流着汗说不出话只得服从。

只见亭下树头站着个高瘦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上面打了几块脏兮兮的补丁,那些悬挂在树上的人无疑是已经死了的守林旅,他们被吊在树上,而那又高又瘦的看着像半人半鬼的家伙扳着他们垂下来的腿荡来荡去,一边发出“嘻嘻”的笑声,那笑声就像王方暶所看到的一切,黑夜,死人。

周同向她使了个眼色,这人悄无声息地连杀四人又把他们吊起来做些诡异的动作,不是鬼又是什么?他们必须赶快逃走,赶快!他憋了很长一口气,这时终于呼了出来,他瞧着那人依然背着身拨弄着并未发觉自己,于是撇开一根树枝往树丛外探了一步,接着他又警惕地一回头以防对方发现。

蓦地他吓得动弹不得,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那东西不见了!刚才他还看到那东西在拨弄着树上的尸体的,一回身就不见了,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一个瘦长的笑人提了起来,那人脸色不健康的白,他没敢看对方的眼睛,只觉得看那人的脸就要昏过去,那是张没有生机的脸,活人不可能戴着那张脸皮,那是从死人面容上揭下来的!

“你在瞧什么?要不要多瞅瞅啊?“那人尽管讲起话来似乎拼命地想要装作死人可她终究是个活物,“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否则你这么个小孩儿应该第一个杀掉叫他们开开眼的,不过倒也不错,越年轻的人害起怕来就越好看,我好久没见过向你这么俊的小伙啦!”

其实十八岁的周同已经不是小孩,而且他也会些武功,可她提着他时显得那样轻松甚至一边还在呵呵直笑。

“你什么人?”周同被她勒着脖子很不舒服。

“我是你的小情人儿,唉,可惜你都快死了,我真伤心。”她装作抹泪,实际上一只手上已经运劲,五根手指关节剌剌作响,作势就要朝他头顶斩去。

忽然她听到一旁的树丛里发出了声奇怪的动静,马上停手呼道:“什么人!”随即一阵风一样提着周同飘到那片草丛。

夜色朦胧,一只剑忽然从另一片草丛翻出直砍她的双脚,她变招有迅向后一仰脚直接踩在剑刃上一弹一纵后退了两步,这一退显得她十分狼狈,她咬着牙,只见面前冷不丁一个小女孩冷冷地盯着她,看她那装束是同这男孩一派的。

王方暶提着剑,她武功又怎么有周同高呢,是以那鬼魇样的家伙本来很警惕,一见她那破绽百出的架式就知她造成不了多少威胁,于是她又飘了过来,“我道是谁,原来又是条漏网小鱼儿。”

“漏网鱼儿虽小,可对付你们却大材小用。”王方暶朝她走近一步,不知怎么的,那人反而后退了一步。

“我们?真是荒谬,这里就我一人,哪来的其他人?”她虽这样云淡风轻地讲,话音却颤了颤。她眼睛骨碌一转,问道,“连这小子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又怎么知道?”

周同被她按住脐上气海,讲不出话,可不由得担心着王方暶,而方暶她本人却也装出那人的样子,同样的云淡风轻,“这大沼林外围,是守林旅的大庄子。可林子里面却是鱼龙混杂,是天下第一险要的地方,什么嫌江湖路远的奇人怪人,官府通缉人人见而诛之的大恶人,在天上呆不下去,总得找个地洞钻营进去苟且偷生······”

“给我住口!小丫头片子,我现在就宰了你。”那女子忽作切齿状,仅两步就逼到王方暶处,周同满腔急火乱窜,情急之下根本不顾性命,认准她胳膊的曲池穴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口拼尽全力她怎能不痛,且毕竟周同有点内力她被咬住穴道手臂一麻登时一松手,周同顺势一滚而待她恢复过来时周同已经摆好架势怎容她再那么轻易就拿他得下。

“这些恶人呢,平日里看似生活平平静静,可暗地里却始终藏着相反的心思,你想想,大家都是个人,谁又甘于蜗居在一片沼泽地里终此一生呢?”

“这···你这丫头说的不错,倒教我舍不得杀你啦,嘻嘻。”她笑起来像透骨刀。

王方暶却不害怕,她继续缓缓地讲,犹如早料到这一切,“要出林子,就得过守林旅,我想你们这么善于隐藏,待他们眼神松懈的时候脱个身就是了,又何必把这些人都杀掉呢?”

“终究是未知世事的小丫头,还要装作自己很懂,分居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之间凭什么玩昧别人的心思?”她早已闪到王方暶处掐住她的喉咙,“不要动!”她招呼着周同,一片指甲却划在王方暶的眼角登时留下一道血痕,只见滴滴血珠从那道浅浅的血湾流出,“长得还令人犯妒···我无常笑竟能留你不成?”

“你当然不能杀我!”王方暶依然和缓地讲着,“你觉得此处只有我们两人不成,倘真是这么着我们来此岂不是送死?”

“不是送死那还怎样,难道还有第三人不成,他在哪,莫非——你们在拖延小娘?”她脸见讶色,“那人去了哪,快说,那第三个人在哪?”

“他早就走远啦!你又怎么追得上!我们这么拖着你倒也大功告成,你要杀便杀,只可惜整个守林旅被及时告知了恶贼们一举出动,你倒没什么事,你的那些同伙可就遭了殃,你们企图在夜间行事,不就是说明内心不安担心事情不成吗?”

哪料那自称”无常笑“的女子听了这话突然松开了她,一交倚在一棵树旁,一身凌厉劲儿不知跑哪去了而萎萎顿顿,她苦笑一下,“他们死了,我必然也要自杀的,你们自然也会死,你们死前还有什么话对彼此说吗,我等不久的,我也要死的。”

“某些人说起我们不经世事来倒是头头是道,谁知自己也是软似泥蛇,你若能饶我们,我就能把那报信的人再叫回来。”

无常笑又猛地坐起,“你,你脚力还能有我好不成?这夜色戚戚,谁能晓得你同伴现在在哪,要是你能救得了我那伙人,我决不伤你们半分,说到做到。”她不再装作鬼样,倒还看的过去,可她三十多岁模样脸上就愁纹尽显,令人不免心嘘。

“夜间巡察的守林旅有两支狼烟火,一支狼烟火打在天上是红色的,作示警意,一支是绿色,为召集意,我只要打了这绿色狼烟火······”王方暶一边拿出那支火,她尚未讲完就被那人夺去了狼烟火,只见一箭飞绿上乌天,王方暶惊得讲不出话来,这人武功之高实所罕见,一腾一纵间自己手中的东西就被夺走,手法多快!

可周同却在一旁干着急,守林旅中活着的人只他两个,哪还有第三个人,更别说要他看到绿色狼烟赶过来。

“我们就在此等着,等他一到,我自然放了你们······”无常笑就站在那,看那匹绿火飞上高空,达到顶后又沉沉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