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想死

这,就是悬崖边的桑德所经历的一切。被他砍中的猴子,有的就这样倒下一动不动,有的则是在片刻过后就再度爬了起来朝他冲过来,等他回过神来时,身旁早就已经不见拉瓦的身影,而且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背靠大树,走投无路。

身前是为数众多的土偶猴子,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底的不测之渊,他桑德纵有通天之能,也是插翅难飞。

“如果能给爱丽和茜茜雅留下点东西就好了。”想好了墓志铭后,他脑海中又掠过自己妻女的样子,“不知道我死之后她俩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不过是山上灭个火,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桑德泪流满面,为了他所爱的人,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想要活下来。但事已至此,已无力回天,自己剩下的时间里,每一秒都是绝望。

“早知道就不上山了。”桑德放下斧头,用脏袖管抹了把眼泪,随后单膝跪地闭眼默默地祈祷“谁都好,拜托来救救我吧。天使也好,恶魔也好……我还不想死啊。”

天使并没有降临,恶魔也没有应招,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周围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嘈杂渐渐变得安静,而桑德仍然就那样在跪在地上闭着眼。

或许这就是祈祷的效果?

桑德身上发生了另一种奇迹——在他祈祷前,土偶猴子们已经近在咫尺。而现在,在桑德漫长的祈祷过程中,它们居然没有靠近和攻击桑德。难道土偶猴子们良心发现了,想给他临终忏悔的时间?

桑德也意识到了不妥,因为周围在他祈祷的时间里变得太过安静了,此刻甚至连树叶因风而动的声音都不复存在,仿佛他闭眼之后一切就从未发生过一般。

难道这真的是一场梦吗?睁开眼睛之后,是不是就会在家中醒来?

桑德带着他的疑惑,缓缓睁开了眼。

“你好,叔叔。”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岁左右的少女,非常唐突出现在了桑德的面前。

“哇呀!!”

桑德吓了一跳。在这片原先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的树林里,居然有一个少女悄无声息地这样出现在他跟前,而且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完全想象不出她是从哪里来的,这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一个趔趄,桑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叔叔,你怎么了?”

少女一脸的疑惑。

“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人还是鬼啊。”

问完这一句,桑德特地确认了一下眼前的少女是否双脚踏在地上。

少女的双脚确实结结实实地踩在土地上。

这样一来桑德就可以放心了,眼前的少女并不是鬼魂,因为他早先曾经听里长说过,幽灵是浮在半空中的。而少女的回答也证明了她确确实实是个活人。

“我是人类,这个世界没有鬼的。”

少女用她那比蓝天还要清澈的眼睛直视桑德,然后认真地向他说明。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桑德连忙起身低头道歉,同时悄悄地打量起眼前这位一丝不苟的少女。

她个子看上去不高,穿着一双平底布鞋,天蓝色大长袍从肩头披下来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背上背着一个看上去十分显眼的大草帽。

“好奇怪的打扮呢,看上去好像不是这附近的人。她刚才说自己是人类,难道是途经此处的旅人?不过一个小女孩徒步走到此处也太奇怪了吧。”

桑德暗自揣摩,又端详起少女的面容。

她的皮肤很白皙,脸蛋像陶瓷般光华,看上去稚气未脱。薄薄的嘴唇、小巧的鼻子、眼睛不算大却很清澈,如果再长大一点应该是个美人吧。

“叔叔?”

少女对于桑德的一言不发感到不安。

“哦,啊,在在。小妹妹你有什么事情吗?”

桑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答应道。他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和她的女儿爱丽颇有几分神似,所以就不由自主地以“小妹妹”称呼她了。

不过少女好像也并未在意称呼,她只是继续说:“我想问个路,叔叔知道怎么从莲城怎么走吗?我想去那里。”

“莲城?那可是在好几百里外啊,小妹妹你真的要去那里?”

“嗯、嗯。”

少女点了点头。

“一个人?”

“嗯、嗯。”

“走着去?”

“嗯、嗯。”

看来少女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去莲城。

“别闹了小姑娘,你知道几百里是什么概念吗?就是骑马也要两三天呢。而且就凭你一个人走着去,路上还要担心别被野兽给吃了。它们可恐怖了,长得就像这样——”桑德张大嘴巴,然后竖起两根手指,贴到额头上,“两根角有这么长,一口就可以把你吃了。”

桑德已经完全把哄骗女儿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野兽的话,我莉莉娅不怕,我可以轻松打败它们。”

“是这样啊,你叫莉莉娅吗?莉莉娅真厉害,可以轻松打败野兽……”

话刚说到一半,桑德就停了下来,因为他想起了先前还打算围攻他的土偶猴子。起先由于他正在和把吓了自己一跳的莉莉娅说话,完全忘记了这档子事。现在他回过神来后,他发现周围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土偶猴子。桑德环顾四周,除了树木再无其他,土偶猴子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道是这个小女孩子做了什么?”

桑德有些难以置信,于是他拍拍莉莉娅的肩膀,指着前方试探性地问:“……莉莉娅,刚才那边的……”

“叔叔是说那边的魔物吗?我刚才来找叔叔问路的时候,它们拦住我,我就把它们全部消灭了。”

莉莉娅看向桑德所指的方向,淡然陈述着事实。

“叔叔你看。”

莉莉娅拉起桑德前进了几步,指了指地上。那里果然有许多看上去很新的土,如果不去注意,根本难以想象它们原来是凶猛残暴的土偶猴子。

“好……好厉害。”

桑德叹不已,他现在总算明白这么小的女孩是如何做到一个人旅行的了。不过她是怎么做到的呢?桑德于是开口继续问道:“小妹妹你是如何做到的,将这些……你说这些叫‘魔物’的东西,在瞬间消灭掉的呢?”

“用这个。”

莉莉娅从披风里拔出一根样子十分诡异的棍子,在桑德面前晃了晃。

棍子有拇指般粗细,大约一尺长,通体成铜黄色,上面除了有诡异的雕琢文理之外,顶端还镶嵌了一个透亮的红色宝石。

“这是……魔杖吗?”

这根棍子和先前桑德看过的里长手中的魔杖大相径庭,所以此时桑德也不敢确定。

“对的,是魔杖。”莉莉娅点点头,“它的名字叫——翔天鹓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