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老从未见过如此不守规矩的人,亦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没规矩。大声呵斥道:“大胆!身为弟子竟这般态度对城主?”
箫长老的羞|辱如同一根导|火|索,瞬息间引燃了云荒心中万千情绪交织成的火山。她猛的拍案而起,大声回道:“你这老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云荒一人做事一人当,何时轮到你来对我师父说三道四言语侮辱。还有,什么叫我想入你箫家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入了?就这你品行,求我也不……”
“云荒不要再说了,赵武还不快把她带回去!”箫允深知来了脾气的云荒说话可不会留情面,当机立断打断她的话,连连喝令赵武带她走。
云荒一口气堵在心口上,本不想就此作罢。但她看到赵武乞求的眼神,心软了软,强制压下怒火,继而看向箫允,冷冷的质问道:“箫城主,这场戏可好看?你可还满意?”
也不等他回答,她丢下这句话后,飞快的跑回房里,快速翻出自己的衣物打包装好。人尚未走到门口就让灵渺给堵在那里了。
“让开!”
“哟!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啊?夜会情郎吗?”
“要打架是吗?”云荒横眉怒目的喝道:“你闪开,别多管闲事。”
灵渺直接无视她的威胁,“怎么?还在为箫长老说的话生气啊,那个老头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关你的事,也无需你来做好人。”云荒无心和她纠缠,绕过她走到了窗前,心中思索着离开之后的打算。
灵渺踱步到桌边,端起茶边喝边观察她的神色,“你打算就这么走了吗?此时正值用人之际,虽说你留下也没多大用处。可好歹,你头顶着的是大神亲徒的名号,若在此时走了,只怕会损了她的名声。”
“灵渺!”刚赶过来的赵武不高兴的喝止她,“城主不是让你去办事吗?你跑到这来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们爱听不听!”
赵武横了她一眼,“喝你的茶吧!”转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云荒,小声嘱咐灵渺,“既然来了就帮我看着她,我去找找城主。”
“不用去了,你找他来也没用!”
“姑娘,你还是等城主来,亲自说给你听的好,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事实明明摆在眼前。自从我来到城主府便倾尽全力帮他,非但得不到该有的尊重,还被人陷害通敌叛变,他不信我也就罢了,还联合他人一同羞辱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听她那口气,似乎并不知道内情。赵武不敢明说,只温声劝道:“姑娘你听我一言,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城主他是有苦衷的。”
谁知,云荒听了这话反而更生气了,“赵武,难道连你也觉得,我该留下来受人白眼么?”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况且,你这个时候离开太危险了。还是等城主来了在做商议可好?”虽然他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城主的命令他不能不听。
“不用了,他诸事繁多,怎会有空理这些小事。”她不容反驳的接着道:“不管怎样,我不会再留下了,我走了于他来说是好事。至少白芷知道我不在楚天都,或许不会再来找他麻烦了。”
“可是....”见他还是犹豫不定,要是等他拖到萧允过来,想走都走不了。她心一横,突然祭出如意对着他,“让我走。”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来。”
“别过来!”她动了动如意,“我晓得我打不过你们,但是你要知道,你防得了我一时防不了我一世。我留下来本是为了师父交代的任务。有些事他选择不告诉我,那我不问便是。但这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他摆布,我有自由选择要不要和他合作。如今青鸾也来了,他并不缺帮手,我离开于他于楚天都有益无害!”
灵渺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第一次认真的看待云荒这个人。对于她的脾性,她是领教过的。抛开个人恩怨来说,她的洒脱性情才是她嫉妒的真正原因。
夜色深浓,照不见云荒去意坚决的脸,她放缓了语速说完最后一句。“如此,你放我走了,他也不会怪罪于你。”
话已至此,赵武也想不出,再以什么理由劝解她了。
片刻后,灵渺暗自做了个决定,她起身走到云荒身边,不着痕迹的朝云荒使了个眼色。
“我送你走。”
云荒听了神情一顿,暗自思忖,她会这么好心?不会是又想算计自己吧?又转念一想,左右是没办法了,不如先出去再做打算!于是她朝灵渺使了个眼色。
“灵渺你疯了吗?城主若是知道了会很生气的!”赵武急忙上前一把拉住灵渺,却一脚踏进了云荒的冰霜陷阱。
“启!”云荒看着被困住的赵武,歉意道:“对不住了。”
待萧允从箫长老那赶过来时,只看到屋中被困住的赵武。
“怎么就你在这里?我不是令你看着她吗?”
“回城主,姑娘她已经走了。”
“何时的事?凭你的身手,她怎么走的掉?”
“今日卯时。灵渺助她离开的。”赵武垂下眼帘一五一十的答。
萧允怒声骂道,“该死,我怎会如此糊涂!灵渺呢?”
“不知。不过姑娘留了封信给你。”
萧允拆开信一看,纸上字迹潦草,足见写信人的情绪浮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点什么留给你。我走了,因我的任性和无知给你带来诸多麻烦,所以,我决定自己去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你也可借此给大家一个交代。未免日后给你和楚天都带来困扰,特留书信一封可呈交我师父。另外,你的那张画还给你,就此别过,云荒!
另一边,两人刚出城主府侧门,云荒突然出手如电,如意抵着灵渺的喉,质问:“说,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别以为你帮我出了城主府,我便会感激你。”
“我能玩什么花样?”灵渺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从一开始我就不想让你留下来,我这么做不过是成全我自己罢了。行了!赶紧走吧,再晚怕是走不掉了。”
云荒没有时间去分辨她话的真假,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方才收回如意,快速朝一条小路奔去。
她一路急奔至战千尘的那个院子,如自己所料,院子里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她寻了间房,将身上仙堂的统一着装换成了女装,还将战千尘送她的织锦斗篷也穿上了。她信不过灵渺,自然也会防着箫允。
趁着夜色,她择路行至西城门,这里的守卫鲜少见过她,只当是游历的散仙便放了行。
出了城门走了没多远,忽闻破风之声向她而来,云荒立即闪身避过,只听到“夺”的一声响,一枚流星镖钉在路旁的大树树干上,上面还附带了一张小纸条。
云荒四下望了望,用袖子包着手将流星镖拔下,拿下纸条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吾寻之人在青州!
青州!你是去了青州吗?这传信给我的又是谁?她一把捏住纸条,再一次将四周看了个遍,确定自己没发现任何异常以后,云荒内心急切而紧张的念道:“千尘,你一定要平安,等着我。”
………………
青州,九州之一州。青州冰峪镇终年大雪,山林密布物产资源却极其匮乏。因生活苦寒,本地住户甚少,整座小镇外几乎全是灵物活动的范围。
云荒再一次踏足冰峪镇已是大半年后的时光,犹记得第一次和他相遇的情景,恍若就在昨日。
这个镇子还真是小。站在镇子口就将里面的布局看了个大概,云荒朝着最显眼的钱庄走去。到了近前,便看到手握算盘脸色憔悴的钱庄掌柜,云荒朝掌柜行了个江湖礼,问道:“掌柜,这大雪天的你怎么在外头受冻?”
岩掌柜望向她,叹道:“姑娘有所不知,哎…”又叹了叹,问,“姑娘来此可是要存取物件?”
“不是,我想和你打听打听,此处可有住宿的地方?”
“客栈没有,小地方穷,姑娘要住宿随便哪户人家都可以的。我们都是老实人,平常男子都入山打猎去了,家里都是些妇人,你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多谢掌柜。”
“不必客气,哦对了,入夜后姑娘切不可外出走动记住了吗?”钱庄掌柜返身进屋时又回头叮嘱了一遍。
云荒看他那神情,心中猜测,莫不是冰峪镇出了什么事?她本想问问,又觉得太过唐突,便作罢。辞别他之后,她寻了户女子的家住下来。
她一连数日在镇中寻找都未发现战千尘的半分踪迹,心里焦虑难安,不知不觉又转到了钱庄的门口。
看着依旧站在外边淋雪的钱庄掌柜,云荒想到,这里每日来往于荆州与扬州的过路侠客必须走冰峪镇,也会在他这里存取物件,那他便是镇子上听到消息最多最灵通的人,自己不妨问问他。
打定主意,她上前说道:“岩掌柜,我跟你打听点事,可否?”
“啊,是姑娘啊,你说。”
“是这样的,我有位友人,大概半月前从荆州楚天都来了青州。但是我到此地之后并未发现他在这里,我猜测,他可能是受了伤。不知这段时日里可曾有一位身高、长相如许的青年男子出现过?哦对了,他的佩剑是殇羽剑。”云荒比划着战千尘的样子问他。
“你说的,可是跟你穿着同样披风的男子吗?”岩掌柜指着她的暗锦流纹斗篷,道,“大概半月前的傍晚见过一面,哎!都是命啊,要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吾儿也不会…也不会…”他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