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红豆生南国

金海兴盛分公司成立以后,项目工作重点分为两条线,一方面是规划方案设计的报批报审,再就是同步把现场地块上原有构筑物和杂物清理掉,保留可用的景观林木山石,按设计高程,先平整场地,通水通电通路,业内称为七通一平。两个月多来,水电通讯道路和场地平整手续,都由兴盛华侨农场统一协调,不需要到市县相关部门办理,这给任经理和陈远宏减少了来回奔波之累,农场分管这块的领导恰好是蔡场长。经报批,公司总部同意为加快进度便于协调,场地平整交给三连实施,临时水电管线线路交给农场的水电专业公司安装。这样每次办理批文的时候,需要人手配合,陈远宏都是和美珠一起去农场场部的。

三个多月来,陈远宏在三连村委会梁主任的全力推动下,不仅顺利完成了拆迁补偿清理任务,还通过摔打磨炼,顺利完成了吉普车和摩托车的驾驶训练,取得了摩托车驾照和小客车c照,为避免再次摔伤,专门打报告给任经理,买了两套摩托车头盔和膝盖手肘护具,装备配齐全。

陈远宏取证以后,趁着任经理到项目部安排工作的机会,在三连村部门口,带着安全帽,骑着村里的旧摩托车,让任经理检阅,并想请任经理坐在后座,体验下兜风的感觉。任经理果断谢绝了他的好意,看着他来回驰骋了几圈,表示再练十天半个月,可以考虑解禁公司的新摩托。

项目在办理规划许可证的同时,梁主任带队,组织挖掘机和推土机分片分块进行场地清理平整,把有观赏价值的老树和山石保存下来,这降低了机械化大规模推进的效率,两个半月下来,才完成了小河道北侧和山坡地的平整,山坡上推出了环道路基。施工用电变压器和电线杆埋设,自来水管安装到山坡上,路边水沟和毛石挡土墙砌筑,这几项重点工程预计还需两个半月。总体进度还能符合公司年中的要求,看来按计划,春节前可以完成七通一平工作,具备明年开春后全面建设的条件。

任经理要求陈远宏把控住施工质量,确保施工安全前提下,尽可能提前,减少后期不可预见因素的负面影响。陈远宏每天要早出晚归,督促三连按质按量安全地机械化施工,开工不多久,他人就晒黑了,嗓子哑了,皮鞋也开口了。

美珠看到这个同事兼名义上的上司辛苦敬业,每天从家里带来熬好的广式百草凉茶,绿豆汤,或是清补凉龟苓糕,帮陈远宏降温去燥,关心无微不至,持续不懈。陈远宏感激不尽,还说太不好意思了,下次不要再麻烦叔叔阿姨大热天熬制了。美珠叹气说,唉唉你真是做工程师做成木头土块了啊。陈远宏还心想我担心叔叔阿姨辛苦,是好意啊,竟终究未得其解。

美珠办完招待所工作交接后,朝九晚五规律作息时间,人逐渐变得皮肤光滑,水色渐佳红润起来了。偶尔黎经理那里人手不够,美珠还友情支援一下,甚至夜间或周末帮忙值个班,毕竟都在一个屋檐下工作。

陈远宏心存异念却一直不敢行动,自己找的借口是等待合适机会,偶有夜间热线电话,天南海北,切入正题的时机总觉得未成熟。陈远宏静下来,归结为自己底气不足,有失败恐惧症,生怕不成功之后又必须每日见面,心理上无法转圜。

心中空落落的陈远宏每月两次回公司开会,一定要约李章还有宋程几人聚餐,方劲松在珠三角一带出差频繁,见面少一些。渐渐各人都忙碌起来,闲心闲聚渐渐难得了,陈远宏宴请田师兄小吴姐的承诺也一直没有兑现。

迟疑犹豫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秋天到来了,兴盛小镇的天气感觉像是北方的初秋,早晚需要穿个夹克,山区里也有了凉意,露珠开始出现在草叶上了。

具备骑士资格,成为骑士以后,陈远宏为了工作需要,经任经理批准,从美珠手里拿到了新本田125摩托车的钥匙。试骑以后,陈远宏深刻体会到产品品质的差异,新车动力强劲,加速快,爬坡有力,村里那旧摩托简直就是牛车。

陈远宏兴奋地招呼美珠说:“快来,戴上头盔,我带你试驾一下,去兜风。”美珠上班有时坐三轮蹦蹦车,赶时间就坐摩的过来。美珠对坐摩托车驾轻就熟,带上简易马术式头盔,抬腿就坐上后座,双手扶着陈远宏肩膀,就如马术里的慢跑,平稳地开出去了。陈远宏不敢开快,是为保证安全不能出意外再伤人伤车,另个念头是想和美珠近距离单独在一起多待会儿。

有了现代化交通工具后,陈远宏和美珠出去办事的效率大幅提高,自主活动半径扩大到方圆20公里,东到木棉湾海边,南达原始雨林边缘。多了这种接触机会,陈远宏认为身体近距离接触多了,心的距离也会是远不了的。三两个月的不懈试探加隐喻,陈远宏得出美珠还是单身的结论,她以前读书时有懵懂交友,终究年龄太小不能驾驭感情,如同过家家般消散了。

美珠毕业后工作一年里,农场后生同事里不乏追求者,其时美珠三班倒还在适应当中,尚无心无力确定方向,就赶上金海公司的工作转换,新同事陈远宏外在内涵素养,都是美珠没接触过的,温和体贴,怜香惜玉,尤其难得的是没有大男子主义,没有赌博嗜酒之类恶习,细细观察下来,竟觉得比从小到大熟悉的父兄乡邻后生,更可亲可近没有距离感,且更有见识修养和顾家责任担当。唯一不好也许是因读书太多,近视太重,依赖脑力多于强力,含蓄委婉有余,勇猛刚烈不足。美珠认为这都瑕不掩瑜,人无完人,陈远宏从哪个角度打分,都是做男友的优秀人选。

美珠机智玲珑的女孩子,当然看的出来几个月来陈远宏所思所想,不用多考虑,他的举动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陈远宏虽比美珠大个三四岁,感情这事的成熟度上,比美珠就还低不少。陈远宏明显缺乏追女仔经验,对女生的真实想法知之甚少。他那拙劣的迂回掩饰技巧,自以为天衣无缝,美珠不看都知漏洞百出,只更直接暴露了他明显的目的性。

几次电话长聊后,美珠基本确认陈远宏的来历背景,就有意无意地回绝了其他各方来源的当地追求者,单等看陈远宏如何表达他的想法,不想这一晃就两三个月过去了。

美珠好几次都有给陈远宏一点暗示或鼓励,怎奈这些个工科男生,只有逻辑方程式理性思维,缺乏无厘头冲动和激情瞬间,依然患得患失,裹足不前。

美珠心里又好笑又好气,后来干脆冷眼笑看陈远宏挣扎犹豫煎熬,静等不断发酵膨胀的感情河水,冲垮他那用迟疑犹豫惧怕多道加固的理性堤坝。

陈远宏再一次电话热线夜聊结束后,感觉不能再拖了,要跟美珠摊牌了,成与不成都得有个了结。战略方向定了,战术手段要是怎样的呢?他估计再问李维方是对牛弹琴,干脆打了个电话,请教下章薇,陈远宏认为章薇是女方阵营的,想法具有情报价值,另外章薇有前男友,有被表白追求过,有实际操作经验,她的信息比李维方那个空对空的大道理有用多了。陈远宏编了个理由,说他们项目中秋佳节,农场和旅行社搞个花好月圆人团圆活动,有个游戏环节,请嘉宾现场作小品,如何第一次跟未来男友女友表白感情的。想请章薇从女孩子角度提供些喜闻乐见的表白方式技巧,好提前准备一下。

章薇是个热心人,给陈远宏支招说:“我说女孩子喜欢怎样的表白哈,男的喜欢什么样的你去问李维方。简而言之,你要分清这个女生是什么类型的,内向的外向的,活泼的还是文静的,喜欢运动的还是喜欢文艺的,喜欢热闹欢聚的还是喜欢二人世界的,这些很关键,你们节目可以分门别类,准备场景道具,比如准备蜡烛围成心形啊,99朵玫瑰花呀,沙龙聚会送诗或KTV献歌场景,喜欢文艺的,就要营造浪漫环境啦,你找几个场景,关键看你们嘉宾什么性格爱好吧。当然啦,也可以设定一个场景,土豪大腕可以直接送大钻戒小跑车啊。”

陈远宏好奇的问道:“你那男友当年怎么跟你表白的呀?嗯?虽然现在你们那个啥。。。”

章薇电话里语气复杂地欲言又止:“他?哼哼,当年我年幼无知,他经常借给我金庸古龙的武侠书,有一天我还射雕英雄传给他,他说我觉得郭靖人不错,比杨康好多了。这样你看行不行,我来做郭靖,你做黄蓉可好?你说有这么追女朋友的么?不靠谱啊,所以才分开啊。”

陈远宏想说没敢说,你们俩要是郭靖黄蓉就不是他在老家你在特区了,我看李维方倒是更像郭靖,你那前男友像是杨康。

陈远宏挂了电话,觉得章薇的方法虽妙,然不具备可操作性,动作过大,此计太玄,不宜采纳,还是以比较正式官方的做法来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