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灵音的衣衫已被鲜血尽数染就。归砚不明所以,走近一看,她手腕处依然有鲜血在点点流出……
归砚起身问身后二人:“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见状先行退下。房中只剩下归砚,郁伏,赤焰以及躺在木板上的灵音四人。
郁伏自然不懂这其中出了何因,只得看了看赤焰。
赤焰叹了叹气,半晌后才缓缓说出大概原由。或许,因她并非人界生灵。所以,人界的止血之法才与她无用。
其实赤焰猜得一点也不错。灵音本就是灵体。莫说人界,便是五界也寻不出能为她止血之人。或者说,六界外的灵体,唯有去到长生殿,伤口方可自愈。
归砚挥手示意二人退出去。那之后,他又伸手探了探灵音的鼻息……
灵音肉身早已没了活人的迹象。可是元神却迟迟未见离体。
冥界。
“冥帝,可是灵音出了何变故”?
见冥帝忽然抬眼,孟婆问。
“罢了,一切皆是定数”。
肉身已死,元神迟未离体。只盼她醒来时能忘记这一切。
冥帝摆摆手,虽未言清,孟婆却已猜得一二。
原以为是成全了她,却不想反倒弄巧成拙。瞒了她上千年,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只是这都是长生殿的事,到现在也未见无极,他们也不敢问个究竟。
人界。
灵音体内的鲜血已流尽。归砚执意将她的尸身运回皇城。
皇城,琉璃宫。
兰贵妃听底下人来报,只觉这一切皆为天下奇闻。更认定灵音就是妖物。
她本就对归砚能屡次逃脱猎杀好奇。如此,便也不用再使手段对付他。
南朝向来对巫蛊妖术恨之入骨。归砚明知不可为故意为之。与妖物交朋友就算了,现在竟把妖物的尸身带到皇城。
皇帝病重多时,说他没有篡位之心,谁会相信。
皇帝对归砚一向看重。只是贵妃说得切实,加上他的这轮行为,也是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遂,召来归砚。灵音身份特别,归砚自不会和盘托出。只截取了一部分说与皇帝。
贵妃在一旁扇风:“大皇子所言,可句句属实?千万别漏了什么”?
归砚抬眼看了她,轻声冷笑回:“儿臣所言确实句句属实,贵妃娘娘如此疑心,莫不是私底下派人跟踪了儿臣”?
兰贵妃听言,笑容僵在脸上。不过很快便又缓了过来。
她故作一副毫不知情地模样道:“大皇子多虑了,本宫不过是想提醒你一下”。
归砚顿了顿:“是吗?如此,儿臣可要多谢贵妃娘娘的关心了”!
皇帝对兰贵妃所做的一切丝毫不知。又见二人面带笑容,一副和善的样子,便也没有多心。
“你带回那姑娘的尸身,可是有何用意”?
归砚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了眼兰贵妃。皇帝心领神会地将贵妃遣回了琉璃宫去。
“臣妾告退”。兰贵妃与皇帝行礼退下。
归砚也拱手低头与她行礼。
“娘娘”……
贴身侍女欲提醒她,归砚一定有重要之事说与皇上。否则,也不会特意避开她。
兰贵妃伸手打断回:“看这情形,他是要给那妖物一个名份”。
“什么”?
兰贵妃嘴角上扬:“兰儿,好戏就要开始了,还不赶紧回去好好与本宫梳洗打扮一番”。
“是”。
确认贵妃已离去后,归砚方才跪下开口:“儿臣有一心愿,还请父皇能成全”。
见归砚如此严肃,皇帝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朕命不久矣,将来这天下势必要交到你手里。莫说一个死人,便是活人也断不可嫁与你。为我皇室储妃者,必是王宫贵臣之女”。
归砚怔了怔道:“她为救儿臣血尽而亡。儿臣怎可做那负心之人”?
原来,归砚对灵音真的动了男女之情。也难怪即使知道她并非凡人,也要与她继续以好友相称。
“归砚,你须知,我南朝皇室颜面丢不得。若你执意如此,诸臣国如何看?朝臣如何看?天下百姓又该如何议论”?
皇帝说的这些,归砚并未细想过。
“大不了,儿臣不做皇子,不做这个储君”。
皇帝听后,胸中怒火顿生。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死人,他竟要放弃皇室的身份。
皇帝使劲拍了拍龙椅上的扶手大声道:“今日,朕只当你没来过。那姑娘的尸身断断入不得我皇室墓穴。只要你从今往后安心待在皇城做你的大皇子。不日朕便会昭告天下,你,将会是我南朝太子。你和她之间的事,朕便不会计较”!
“父皇,请恕儿臣难以从命”。
说罢,与皇帝行过礼,便先行转身离去。
这是归砚从小到大第一次违背皇帝之愿。若不是皇帝始终忘不了先皇后,对他爱屋及乌。今日,他恐难踏出这座宫殿。
偌大的皇城,唯归砚这个儿子最贴心。他心中何尝不知众皇子都在盯着他的这把龙椅。就连枕边人他也信不过。
在他的印象里,归砚是第一回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同为性情中人,皇帝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只是他始终不肯说出灵音的身份。光这一点,便也难以说服众臣。即使他有心成全他们,恐也难堵悠悠众口。
一连三日,归砚守在灵音尸身旁。赤焰与郁伏劝他多次,还是早些将灵音下葬的好……
“大人”?
想来他已知晓灵音血尽一事,却迟迟未有动静。
“你且退下,本座还有要事”。
待沌溪退下,无极对着通天镜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她竟会傻到如此地步。血尽身亡,于凡人而言难逃一死。可她不一样。只奈何没有修为傍身。
无极摇了摇头……
亿万年,这是他第一次以真身踏足人界。
只听得有铃声传入耳中,灵音的元神便顺着那声音离开了肉体。
宫殿外。这背影,超脱凡俗的气质。她依稀记得曾在黄泉见过他。
无极转头看了眼她。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灵音。
一袭青衫一银簪,腰间的银铃儿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