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如何回答呢?
我笑了。
我天生逻辑能力很强,擅长组织语言,有迅速的反应能力,有多支线掌控能力,前额窄但容量大,智力发达,这些优点综合起来的就是我很擅长编造谎言。
专家研究发现爱说谎是智力发达的表现,就像精满则溢,发达的智力如果长期没有机会表现出来,就会自行寻找其它的通道,生命是奔放的,所以我们要多些宽容。
每个人都有某种成功天赋,有些人发现的早,有些人发现的晚,有些人终生被埋没。
听到菲菲问我是做什么的,心中暗自窃喜,但表情却是矜持、谨慎,而且带着真诚,做为一个合格的骗子,让人感受到你的真诚是重点,此刻我从眼睛到小脚拇趾的趾甲盖都透露着满满的真诚。
菲菲望着我。
“我就是你们常常说的自由职业者,游手好闲就能把钱都赚了,什么都没做,却又把什么都做好了,人生自由,精神自由,财务自由。”
“你具体是做什么的?”
“研究生命能量和环境磁场对人生轨迹的影响,总结并掌握其中规律,对特定人群做出某些善意的解析和忠告,并且收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费用。”
“没听懂。”
“就是算命的。”烟酒店老板不耐烦地说。
“那你给我算算,看看你算的准不准。”菲菲又歪着头看我,也许是刚才的酒精起了作用,她两颊微红,酒气随着呼吸淡淡熏来。
“看你的面相,杏眼桃腮,印堂发暗,眼白带红,牙龈出血……”我笑着说:“你遇人不淑啊,最近有可能遇到小人。”
“真的假的?”菲菲笑着说。
“真的真的,他算的挺准的,算了这么多年要是不准,还不早让人打死了。”烟酒店老板凑过来搭话帮腔,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他给你算过?”菲菲看着烟酒店老板说。
烟酒店老板点头说:“算过,他说我这辈子要娶十个老婆,劝我多吃点六味地黄丸。”
“对对,没错,多吃六味地黄丸没错,管用还不贵,吃错了也没事,中药没有副作用,也透着我们现在生活水平直线提高,丸散膏丹如雨后墙根的毒蘑菇,层出不穷,能信的也就这些老牌子了。”
“你们真没劲,总拿我开涮,不聊了。”
“真的真的。”我正色说:“我会算命这事是真的,不骗你。”
“那你也给我算算,不开玩笑,我最近还真有点烦心事,看你能不能算出来。”
“你这哪是算卦啊,你这是聊事,算卦和聊事你要分清,算卦是大数据分析,说事是具体指向,差着十万八千里。”
“你就直说算不准得了。”菲菲白了我一眼。
“你要是能算准,我请你吃饭,算算我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她斜眼看我,有些不屑。
我装作更不屑地说:“心诚则灵,你这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卦就走基了,算也算不准,还是算了吧。”
菲菲正眼瞧着我说:“好,好,听你的,你算吧,我不笑了,准也好,不准也好,我都请你吃饭。”
“能带上我吗?”烟酒店老板嬉皮笑脸地说。
菲菲没笑,挺正经地对我说:“你算吧,我真的想找个人算算卦,就是不知道该去找谁。”
“好吧,让我先看看你的手相。”我也很正经地说。
菲菲顺从地伸出手。
我摸着她微微湿润的手,光滑细腻,淡淡的香味随着温度钻进鼻孔,让我受用不浅,摸她的手摸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一定是为情所困。”
这他妈就是废话!
她这个年纪烦心事不外乎两种,不是钱就是情,她看起来不是缺钱的样子,招招手,这大厅里有大把的男人送她钱。
不是为了钱,当然就是情,这不是明摆着的。
但故弄玄虚是骗子的第一要旨,当然也是算命的第一要旨,它们有些地方是相通的。
菲菲显然上钩了,抬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告诉自己要沉住气,慢慢来,就像钓鱼一样,放长线慢慢遛,着急只能是断线丢鱼。
“菲菲是你的真名?”
菲菲又抬头看我一眼,点点头说:“我和她们不一样,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用的是真名,钢管舞是艺术,为艺术献身没什么丢人的。”
“哦,我相信,刚才看你跳舞,我就有种艺术享受,一点都不下流。”
其实我心里在冷笑:世上再也没有比艺术更好的掩饰了。
“说说看,有什么心事?”我说得很淡然,这时候不能说太多废话。
菲菲又在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淡淡地说:“你算的挺准的,我现在确实为情所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菲菲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很亮,但很快又黯淡,淡淡地说:“这事谁也帮不了我。”
此刻我的脸上依然保持微笑,我知道现在时刻不能忘记真诚二字,作为一个合格的骗子,这一条要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丝毫不能马虎。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也许你只是当局者迷,而我却是旁观者清呢。”
我的脸上还带着微笑,鼓励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此刻,时机正好,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只是眼睛不再看我,声音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为什么?”
在菲菲没有把整件事说出来之前,我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因为这只会打断她的思绪,甚至会引起她的警惕,怀疑我别有用心。
其实我就是别有用心。
“因为是两个男朋友同时向我求婚。”
“哦,看得出来,你是个很出色的女人,女人越出色,越容易被劈腿,这不是你的错。”
“你这话是真心的吗?”菲菲看我一眼,明显在厌恶:“我觉得你又在拿我开涮,说话的口气像个流氓。”
我笑了:“你觉得我像个流氓吗?有个叫弗洛伊德的大流氓说,人的任何行为都和性有关,也就是说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耍流氓,试想一下,一个不会耍流氓的人,又怎么可能通达人性,了悟人生。”
菲菲怔住了,让我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只是不再看我,又去低头看她的手指。
我真不明白手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