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极不情愿地驾车带我去她家,车大概开了半个多钟头,在一个大铁门面前停下来。我顺着车窗望过去,不禁呆了,我擦!这哪是别墅啊,这特么分明是一座庄园。
大铁门缓缓打开,车慢慢地开进去,我看着眼前彻底震撼了。大片花草树木在泛黄的灯光下如梦如幻,随着音乐变换节奏的大喷泉,在蓝色灯光的照耀下此起彼伏地喷水,穿着整齐白色工作服的佣人三三俩俩地在院子里来回穿梭,看到我们的车进院子都束手而立,恭恭敬敬地让我们先过去。
我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老天爷失手掉金子砸到我,过上了穷奢极欲、欲仙欲死的无耻生活,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汗颜——贫穷真的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这特么肯定不是人过的日子,什么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兴奋起来,揉了揉脸,整理一下发型,虽然咱是个千年不变的屌丝,但决不能给全天下的屌丝丢脸,至少气势上决不能输。
我下了车,眼前的一幢房子,已经不能说是豪宅了,应该用“豪宫”比较尊重它,门前铺着一条红地毯,地毯两边是穿着黑白相间的男女,一看就是比较高级的服务人员,身上穿的衣服质地就明显比刚才看到的要好。
我们下了车,马上就有人把车开走,他们一见到我们走上红地毯马上齐刷刷弯腰施礼,一躬到底:“晚上好,欢迎您的到来。”原来他们是特意迎接我的,动作非常标准,看得出经过严格的训练,别看菲菲对我很凶,其实心里还是很重视我的。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顿时感觉自己的气势无形中暴涨起来,有一股气从尾闾直冲天灵盖,抬头挺胸收腹提臀腰杆儿板得倍儿直,大踏步从这些人面前走过去。
走进门里,我看到宽阔得可以并排跑马的大厅,装修豪华且典雅,到处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就像传说中穷奢极欲的无道昏君的宫殿,冷不丁走进来有种眩晕的感觉。看着宽阔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厅,四周伺立着精神抖擞面目表情几乎趋于一致的佣人,我反而拘谨起来,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生怕出一点错让人笑话,小心翼翼地朝里走。当我走近大厅中间的长桌时,有个佣人抽出张靠背细高的椅子请我坐下,我也不知道该坐还是不该坐,但是不坐又不合适,因为那个佣人很恭敬地等我入座,眼神充满期盼,仿佛能为我服务是他莫大的荣耀。
我坐到椅子上想拿出烟,手伸进口袋里又抽出来,因为七块五的烟在这里实在是拿不出手,这里的佣人可能都抽十块钱以上的。幸好这时佣人拿过一木盒揭开盖子的雪茄,深褐色的大拇指粗的雪茄烟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我忍不住拿起一只闭上眼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显出很老练很享受的样子。佣人拿过雪茄刀切去两头,又用喷灯似的打火机把烟头烧红,我知道这东西不能吸进肺里,烟只能在口腔里转转品品味道就吐出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富有弹性的雪茄烟散发出很熟悉的味道,既像是松木,又像是花朵,还有股浓浓得咖啡的苦味和树叶燃烧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甜味,既像是成熟的大枣又像是蜂蜜,总之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种感觉就像是恋爱,没有恋爱过的人永远也说不出它是什么滋味。
我抽着雪茄四处张望,这房子真是大啊,如果没有人领着,让我一个人走肯定会迷路。我不知道世界首富的豪宅是不是比这个还夸张,但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豪华的房子,我想住在这里一定要准备两样东西,一是地球仪,二是电瓶车,拿着地球仪骑电瓶车虽然有点费劲,总比在房子里找不着北瞎转的好。
菲菲坐在我前面,距离很远,我们各坐在长桌两头,不知道他们夫妻吃饭是不是也这么坐着,两个人对面说话光张嘴不出音,不拿扩音器喊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有钱人就是会折腾,吃个饭都这么费劲。
有钱就是好,不用听女人唠叨,吃饭都离得远远的。其实男人有钱了女人就不会唠叨,钱花不出去天天愁得不吃安眠药睡不着觉,谁还有精神跟你唠叨。
穷吵恶斗,夫妻生活穷是原罪,有钱了两个人都忙着花钱,连话都懒得说,谁会和你吵架。
我远远的看着对面菲菲那张甜美的笑脸,心情很愉快,美女和美食永远是物质享受的最顶端,美女已在眼前,美食当然也不会远。
果然有个年纪比较大,头发雪白,衣装笔挺,一副绅士风度的佣人端着菜谱过来让我点菜,我看了对面菲菲一眼,她对我抬了一下手,意思是让我随意不要客气。我打开菜谱一看,好家伙,花色琳琅满目,跟高级香港茶餐厅的菜式差不多,有中餐、西餐,各种粥各种点心各种饮料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这个人好像有选择困难症,有时候选择太多,反而不知道怎么选择,翻了半天菜谱胳膊都酸了,眼睛也花了,只好在第一页挑了张最大最鲜艳的图片给佣人看。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看样子好像是牛排,大理石般的雪花纹理上还渗着斑斑点点鲜红的肉汁。
看来有钱人吃饭不但是体力活更是脑力活。
“先生,您要几分熟?”佣人亲切地说。
“五分吧,不要太老了。”我沉稳地说。
我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对也好,错也好,五五开准没错,就像做选择题选C一样,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佣人合上菜谱投来赞许和仰慕的目光,看来我的选择题做对了。
“请问您喝什么酒?”佣人亲切地说。
“嗯,拉斐,八二年拉斐,不要八三年的也不要八一年的,就要八二年,这是我的幸运数字。”我早就听说过这玩意儿,还没喝过,今天借这个机会好好开开洋荤。
“好的,马上来。”佣人弯腰倒退着离开。
我有些怀疑眼前的是幻觉,真想狠狠地掐自己一下,可是又怕梦醒了!看着远处的菲菲不由得想,就算是幻觉又怎么样,难到屌丝就不能有自己见不得人的梦?幻觉又不要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过了这村没这店,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把。
管他娘的!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是屌丝我怕谁?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牛排和酒很快端上来,我们两个人一人一份,佣人特意用白毛巾裹着酒瓶给我看,上面全是洋文,我一个字也看不懂,就特矜持地点点头表示满意。“啵”得一声瓶塞拔出来,佣人小心翼翼地给我倒了一小杯。我记得在网上看过,喝这东西要装模作样地摇晃几下酒杯,这叫醒酒,可不能摇大劲,酒要是洒出来就露怯了。没吃过猪肉但我看过猪跑,我一边轻摇着酒杯一边自言自语:“红酒好不好就看挂不挂杯,别想拿通化产的来蒙我,这玩意我经常喝......嗯,不错不错,还行,味道出来了,挺地道。”
其实我根本就没喝出来,但我想幻觉里不应该是假的,菲菲招待我的更不应该是假的,既然不可能是假的,我何不充内行,装逼就一定要装到底。
屌丝的理想就是永远生活在梦里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