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众生,都是情怀
情怀这东西,别说人了,狗都有。
好多人笑罗总拿情怀忽悠人,他确实忽悠,但不能否认他真有情怀。夜里空旷的北京,凌晨时分中关村灰暗的街道,他见过;酒酣耳热时刻,吹牛的人热泪盈眶,吹出去的牛被风吹散,他也见过,那就是情怀。
爱吹牛就没有情怀吗?
曾经有一回出火车站,一个黑车哥们儿跟在我身后问:“坐车不?”像往常那样,我无视他径直往前走,他居然没像其他人那样自动离去,而是一直跟着我,不断重复那句“坐车不?”几百米之后,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对他说:“兄弟,你何苦呢,看不出来我不想坐车吗?”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坐不坐没关系,你就说声‘不坐’不就完了吗?不听见你明确地回复,我总会觉得是自己努力不够啊!”说实话,我当时很受教育,从此我每次出站都不厌其烦地对司机说“不坐”,只为那份情怀。
有人爱转《××家书》《人生38句话》这类书里的句子,看起来很可笑。退一步讲,即便他们真的很蠢,蠢人就没有情怀吗?他们偶尔转发的美食照片和自拍已深深地把他们的状态出卖。对于真实的生活,他们饱含深情,并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有时候,他们也觉得寂寞,觉得人生苦短,但工作中仍然那么勤奋——他们相信成功,也相信汗水。
念天地之悠悠,是情怀。
裤衩只想穿豹纹的,也是情怀。
曾读过一本书,里面对爱情的一些看法,我非常认同。我们总认为只有风流倜傥或兰心蕙质的人才有真正的爱情,西门庆和李瓶儿、潘金莲之间只能算是淫乱;总觉得只有文化人才懂得情爱缠绵,车间工人和农民、非主流那只能算是将就和乱搞——他们懂什么是爱情?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我认识一位老太太,老革命,没什么文化,和丈夫相识也是通过别人介绍的。我问她:“兵荒马乱的年头,害怕不?”耄耋之年的她说:“不知道为啥,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不怕。”老伴早已驾鹤西去,聊起他时,她仍笑得像少女一般。
以前有个朋友,愣不拉几,动不动就跟人干架,囫囵话都说不好,我曾想,这货懂什么爱情!后来他上了个普通大学,谈了个女朋友。我们想,这女的看上他哪了?大二时女朋友意外怀孕,他说是自己的娃,不让打,抗下来了,退学去饭店当学徒,一把菜刀养活了年轻的一家。汉子。
谁比谁好,能好多少?爱情如此,情怀也一样。
什么是情怀?人人都有的东西,却又难讲透。大概你看见一座山,觉得:这山真高嘿!另一个哥们儿沐浴更衣,轻抚一曲《高山流水》。好多人都觉得那哥们儿有情怀,而你是逗比。我认为不是这样的。
有情众生,都是情怀。
江湖那么大,裤衩那么短
《卧虎藏龙》里玉娇龙有句台词,具体内容记不清了,大意是:
“你给了我一扇江湖的门,我却看不到江湖的边。”
有时候我在想,武侠小说是不是没落了?金庸老先生似乎也说过,写那些东西没意思,就是为了挣点钱。可能是小时候没书读,邻居大叔破烂发黄的武侠书,我看得太多。那时候在村里,我思接千载,幻想快意恩仇的江湖,白马带剑,把豹纹裤衩隐藏起来,满眼都是杀气。
后来才明白,江湖没那么痛快。江湖是无数次翻山越岭时的迷茫,路灯下弹琴的小伙子眼里的惆怅,沙漠里打个地铺听隔壁的大叔打呼噜,坐夜班的公交车穿过城市。
江湖,很寂寞。
于是,我也很想写一个关于江湖的故事。设定得很寂寞:
所有人从第一次出场起,都是绝顶高手,无法再精进,接下来行走江湖的时光里,寻找不到更好的武功秘籍。只是一次次杀人,一次次被追杀,受伤的时候,在荒凉的客栈里默默地洗着裤衩。
所有人都有极强的自尊心,有原则,不妥协。有个以鼻屎做暗器的大侠,哪怕千军万马在前,弹药告急,也不愿借朋友递上来的鼻屎,只用自己的。最后连鼻息肉都抠掉了,还是没杀光敌人,壮烈牺牲。还有个玉女派的掌门,唤作神仙姐姐,偶尔得了脚气,自杀身亡。
所有人都在追寻,同时也都在失去。即便获得,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仰慕,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地踢馆,哭笑不得的偶遇。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都是高手,但高手常常觉得自己很脆弱。华山论剑的时候,白衣飘飘的李大侠突然失踪,别人都觉得他不屑于争斗。只有他自己知道,得了痔疮多难受。
第一人称的主角“我”当然很英俊,但有强迫症。苦练的绝技“两半刀”使用起来,必须沿中轴线把对方均匀美观地劈成两半。这在杀英俊对称的人时很有用,但敌人派了一群歪瓜裂枣来追杀我,其中有个人左脸长了一颗痣,右脸长了三颗,我只能落荒而逃,默默地哭泣。
盔甲那么硬,软肋那么软,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江湖那么大,裤衩那么短,这就是江湖的流浪漂泊。
无法低俗
有人问:人如何显得低俗?或许这个问题的意思是:怎么努力才能做到低俗?
志向很令人钦佩……
我绝对不是嘲笑,因为,和想象中不一样,低俗是很难的,想低俗确实不容易。
无恶不作的大恶人、吃饭吧唧嘴的小青年、满嘴黄腔的老流氓、路边流浪的汉子……都算不上低俗,有更合适的词汇形容他们,比如坏,比如脏,比如潦倒。
要达到低俗的境界,首先必须有文化,找个书店玩命读书,但不能多,也不能读得太细。如果很快能建立起一种自信,觉得自己有文化,就差不多了。
如果你越读越觉得自己无知,很遗憾,你算废了,通往低俗的大门已为你关闭,认命吧。
如果能过此关,还需要历练,除了书之外,还需要艺术修养的培养。建议观看十年内的各种文艺节目的集锦和各路高人的发言大全等等。由于我不是专业人士,此推荐仅供参考,万一,你心有戚戚,就有希望,如果看不下去,那说明悲剧了,你将很难低俗。
通过这两关之后,你可能会下载网络新闻客户端,如果走运,你还会发现很多志同道合的同志。你开始从网络上看到很多手机辐射致癌、世界末日快来了、转基因会弄死人类……无处不是惊天大阴谋,这让你愤怒,让你流泪,让你热血沸腾。
目前为止,你仍不低俗,即便你又发表了无数愤怒的帖子,你仍然没有进步,在通俗和庸俗的泥潭里无法挣脱。你有颗善良的心,有着激情和理想,偶尔还会随手转发正能量,你离低俗还很远。
30岁来了,你迎来了机遇。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你眼含热泪地购买了锤子手机,你相信,那是情怀。
31岁的时候,你依然单身,这时候你遇到了一个大众女性的男闺密,他专门给女人讲怎样区分男人的好坏。你是一个男人,但是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男人就是脑残,男人就是不怀好意的,而你卓尔不群,是他嘴里讲的那种真正的汉子,你很骄傲。
33岁,你打算结婚了。可是女人都很势利,你没有办法,忍痛购买了两千块一碗的砂锅粥,那姑娘觉得不好吃扔了,非要吃麦当劳,你很愤怒。回家的路上,你看见小伙骑自行车载着小姑娘,你瞬间又开心了,老子一碗粥买你们十辆自行车,哼!
34岁,你在网上学会了谈恋爱。打压,嗯,女人就得打压。送什么砂锅粥?不能助长她们的气焰。所以再一次遇到那个拒绝你的姑娘时,你微笑着说:哎呀,你牙齿上有韭菜啊!姑娘照了下镜子说,没有啊,你瞎吗?你怒了,大喝一声,你才瞎,我是在打压你!说罢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35岁时,你发现你懂得了很多道理,却过不好这一生。你留意到一个叫韩寒的人,和你年龄差不多,高来高去的,说什么: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世界没观过,哪来世界观……你感觉醍醐灌顶,点燃了香烟。这一年起,你开始抽“中南海”,低于8块钱的烟你是不会抽的,因为你觉得35岁了,要对自己好一些。
36岁,你不再骂房价高,因为你父母把房子卖了,够你付买新房的首付。他们难以理喻,非让你买房,说买了房就可以抱孙子了,这伤害了你。于是你买了房,再也没理过父母。你把房子租出去,开始收月供,觉得还可以嘛,有个房子了,你又恢复了自信。开始觉得内疚,于是接回了父母。
40岁,你结婚了。她是公务员,虽然你很痛恨公务员,但这么多年,许多事你都看淡了。你开始抽“黄山”——“一品黄山,天高云淡”。你从来没去过黄山,因为旅游景点都是骗人的,你不要旅游,去门头沟爬的那回山,你称之为旅行。你单曲循环了很久那首《旅行的意义》,心都柔软了。
50岁,你仿佛大梦初醒:我的理想是变低俗,我做到了没有?于是你转了一条微博:走着走着就淡了,光线也暗了,人也走散了,梦想也淡了……署名“张爱玲”,你依稀记得几年前这个署名还是“苏格拉底”,在你看来已经无所谓了,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嘛!
60岁,你突然变成一个受欢迎的人,隔壁老王找你下棋,楼上刘阿姨跳舞每次都喊上你,小朋友们喜欢听你讲故事,年轻人觉得你很潮,懂很多网络语言,他们也喜欢你。还有,你戒烟很久了。
你没能变低俗。
你是一个凡人,过完了平凡的一生。
事实上,你没法变低俗。低俗是精英们玩的游戏,他们高,所以低下来,俗一把,才是低俗。
你就是一俗人,连俗的本分都没做好,曾几何时,你甚至还不俗过那么一两回。你怎么低俗?不能怪你。
好多词都在给你下套,别上当。就这样过你的一生,我觉得也不差。平安、痛快、不孤独。
谁的心不曾柔软
他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男人,因为生意失败,女友离开了他。他为了挽回爱情,找朋友借了个起重机,自己站在摇摇晃晃的铲斗中升到女友的窗口,手捧鲜花。迎接他的有可能是一个拥抱,或者一句坚决的拒绝,他很幸运,女友泼了他一身洗菜的水。
在亚洲东部淮河以北的一座小城,一个手捧鲜花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做生意失败了的男人,一个相貌平凡的男人,站在了起重机的铲斗里。空中的风吹着他,他有很多焦虑,其中之一是害怕从空中掉下来,这时,一盆水从天而降。
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怪异,但多少有些司空见惯的荒诞感。
这是我在郭德纲主持的电视节目中看到的,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壮实的男人忍不住流了眼泪。他说:“我心里放不下她。”这个男人不擅长使用小清新一些的词汇来表达感情,比如他说“放不下她”,而没有说“我还没有释怀”,他说“我自己缺点很多,让她很失望”,而没有说“我祝福她”。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一个平凡的男人,还有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平凡的电视节目中的小故事。但是我相信这样纠结和悲伤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滚滚红尘里,这些故事即便不说你也想得到。
“谁的心不曾柔软”,据说是慕容雪村一本书的名字,我没有看过,但这几个字却那么有意思。我们常常听到有人在讲述自己如何做决定的时候说“我当时一狠心”或者“我心一软”又或者“我在心中想了很久,最后……”等等,甚至有些更有诗意的说法,比如“我的心瞬间就融化了”或者“我的心告诉我”等等,这里面都有一个“心”字。那些坚强的、温柔的、软弱的、畏惧的、渴望的、善良的、不羁的、压抑的心啊,漂浮在尘世之中,似乎永远无处停泊。不管怎么样,我越来越相信,它们都曾柔软过。
微博上有个名人,经常发表对婚姻恋爱的指导意见,主要以指导女性朋友为主,里面大都是策略性的东西。比如“嫁给怎样的男人才不会吃亏”,比如“如何判断一个男人是否爱你”等等,我很不以为然——大家谈论的是感情啊,怎么能像打仗或者做生意那样呢?
如果一个姑娘决定跟着一个不羁的男人浪迹天涯,很多年之后,她可能开心地带着小孩去公园,也有可能在某座城市的雨夜无家可归——两个结果都很好啊,你听从了自己的心,你的心把你带到今天,你得以成为今天的自己,多好。
一个长辈说,你不该过多想象以后的生活,因为很多时候你都无能为力,何不顺其自然呢?你无法扼住命运的喉咙,你只能顺从自己,这样更简单一些,更像活着啊。我的建议是,当你的心变得柔软,就打开那扇门。
很多年之前,那会儿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可我发现我更热爱无拘无束、自在撒野的日子,于是我逃避,最终幸运地躲过了一年。第二年小学开学的日子,我为了逃避学校,躲进了村庄外面的草丛里。理论上来说,只要我不出去,这一年又不用上学了。如果我每年都能成功,那么在坚持几年以后,就没有小学肯收我了,我就可以成功地成为一个不上学的人。可是这一年正当我躲在草丛里得意的时候,听到了母亲的呼喊,她喊道:“家里的猫咪不肯吃饭了,平时都是你喂的,快回来看看吧。”我如今已经忘了那只猫的模样,可是当时,我的心无法克制,我是如此担心它,导致我完全忽略了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骗局。结果是可以料想到的,我走出草丛的那一刻,父亲强行把我抓进了学校,一个和蔼可亲的语文老师替我取了今天的名字,她说上学了,要有个“学名”。
我没有别的选择,那时心里的一阵柔软把我送到了今天,在这座城市过着挤地铁并且经常买书的日子,我渐渐习惯了拥挤的城市和虚无的网络,而无法接受乡村生活无边的寂寞。我一度认为我可以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的卡车司机,或者一个只喜欢打牌喝酒的粗壮农夫,可是我没能那样。
我之所以不会为过去感到后悔,大概这就是原因。你的心不由自主,你选择了听从它,你选择了做自己。
事隔多年,我仍不时地想起小时候的种种幻想,仍不由自主地感到惋惜,但我也明白,今天的我才是我自己。今天我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我的心想要遇到的。
性情中人
什么样的人才算得上是性情中人?李云龙不是,宋思明是;
杨过不是,令狐冲是;
机器猫不是,小新是;
奥巴马不是,里根是;
苏格拉底不是,孔子是。
明心见性,这性不是生理卫生的性。
情不知所起,却真是自作多情的情。
由于坦率、真诚、天真而产生一种近乎浪漫的魅力,就是我理解的性情。不失赤子之心。
李云龙因为仗义、猛、快意而产生了魅力,这是江湖野路的豪情,和梁山好汉一样。他被这豪情裹挟,迷失了自己。李云龙,像个符号,不像个真人。
宋思明是个公务员,自觉成熟、优雅、勇敢、爷们、浪漫,这些词儿本来是好词儿,可惜他是个公务员。公职人员如果理智、刻板、无趣,对他本人和大众都有好处。可宋是个性情中人,他为自己而活。
苏格拉底般的人,生活中也有,他们有智慧,有耐心,逻辑缜密,长于思辨,让普通人觉得累。
孔夫子也是智慧的化身,人情味要浓得多。他欣赏穿上裤衩春游唱歌的生活,也不跟你磨叽,聊到哪儿是哪儿。有时候半路上饿得跟狗一样,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丧家狗。“我三思而后行,牛吗”,“有啥牛的,两思就行了”,孔子淡淡地说。有时候你觉得他在逗你,仔细一想不像啊,这是个吃货、事儿妈,还是个粗糙的大高个。看起来那么威严,聊起来又如沐春风。仰之弥高,钻之弥深,魅力无穷。
老子给人的感觉是苦瓜脸,庄子是爱装腔,孙子是军事家,鬼谷子是教你诈,墨子是苦行者……性情二字都跑偏了。
以前参加一个节目的录制,于丹老师讲了一个鸡汤故事。她说,李白、陶渊明喝喝酒,研究下菊花,写写诗,就已经很幸福了,那种胸襟、心态值得我们学习。生活很艰难,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嘛。只要你觉得幸福了,那就幸福了——我差点吐出鲜血来。
李诗人、陶诗人在世不得意,喜欢装腔,又没碰上好时候,人生自然就悲剧了。那么悲惨的事情居然被于老师说得多令人羡慕一般。两位诗人的诗,千古之下照耀人心,逆天的存在不服不行,但这改变不了两人悲惨一生的结论。
看官问了,这两位算得上性情中人吧?
我觉得算不上。
这两位喜欢喊口号、秀恩爱、秀飘逸、秀不羁,依据我多年的阅历,我觉得凡是频繁发朋友圈的人,心里都有个寂寞的无底洞。寂寞这玩意儿不仅仅指没朋友,李白好基友至少有好几个,主要还是壮志难酬的无力感,没能在皇帝身边玩耍的悲哀。问题是,这两人还不肯痛痛快快地承认,“文人傲骨”说白了就是装腔。又想博女神一笑,又不想陪女神逛商场,只好狂歌一曲,找个网吧打游戏,头像出卖了一脸狷狂……
奇怪的是,李白的好朋友杜甫可以算是性情中人。
杜诗人的作品大家可以看看,男女、老妪、老汉、兵哥哥都能让他触景生情,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全天下的心。国仇家恨,小孩饿死,屋上的茅草都被风吹飞了,还有熊孩子来抢;投靠牛人,牛人很怂;跋涉找皇帝,皇帝是二货……坦率、真诚、天真的杜诗人,在那个讲究文章的年代,职业能力已经爆表,能做的他都做了,只想找个好工作,买车买房偶尔泡泡吧,也遇到许多欣赏他的人,可最后的结局仍然是客死他乡。这是真的倒霉,命运的碾压,没办法。杜甫混成这样,就像北大的哥们儿在路边摆摊卖裤衩,哈佛的哥们儿在客户端当网络评论员。
性情中人悲催的可能性要远大于其他人。《冰与火之歌》里面那个魅力四射、销魂俊逸的“红毒蛇”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亲王是个多情种,会博妻子欢心,也博天下女子的喜爱,又爱国爱家,为了复仇可以隐忍多年。身手既有孙大圣的活泼敏捷,又有黄飞鸿的潇洒大气。如果他是个严谨、务实、效率至上的男子,可能魅力会小很多,但至少不用被爆头。可惜啊,这货是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当中,有的受万人敬仰,有的身败名裂,有的是普通青年,有的no zuo no die,好像说明性情也不是个好词儿啊。我觉得是好词儿。只不过性情二字太过奢侈,就像自由两个字。你若根基不厚,福分不深,老板放你一生的假,你也只能在无所事事中慢慢饿死。《浮生六记》沈家两口子,至情至性,结果呢?
那些浪漫的偶像剧里,男女除了爱来爱去,其他的啥都不干。为啥不能干?一干就不性情了。去欧洲十国浪漫旅行,你还需要跟老板请假。楼上大爷找下来,说裤衩掉到你家阳台上。同样,我也很少看见偶像剧里冰清玉洁可爱迷人的主角曾经有哪怕一次得过痔疮。最浪漫的武侠剧中,除了杀来杀去,顺便爱来爱去以外,没见过小龙女换衣服。
在真实的世界里,被称为性情中人的人,别管其他的,已够人羡慕的了。俗语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多么赤裸裸的残酷!龅牙苏为啥爱咬人,据说他家境贫寒,支持他踢球的动力就是填饱肚子,他要拼命,他不能输,这种焦虑都进入潜意识了。如今他虽然住在豪华别墅里,但他有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轻松、优雅地踢球。
许多孩子,过早地失去了童真。老成的少年,无法享受童稚的趣味。一些家长剥夺了孩子童年的一切,但让人不忍苛责,因为这些家长也很早就没有了人生该有的从容。
幸福的人会感染别人。不幸的人,也许会失去幸福的能力。
嗯,等我发达了,我也性情一把……
蚊子有时让我感到惭愧
蚊子吸血的时候也蛮拼的,向死而生,你知道它们有多努力吗?
实际上,蚊子有时让我感到惭愧——我也喜欢更好的食物和生活,但我只是稍稍努了点力而已,根本没有像蚊子那样拿命去拼啊!
不过回头一想,蚊子也挺傻的。如果它有智慧,根本不用拼命来糊口,干吗不去荒野中叮咬动物呢?它们既无杀虫剂,又无凶残的灭蚊拍,安全得很。即便它就爱白胖男子的血,也完全可以等候时机,等他睡着之后再下手。
可是,蚊子不这样。
蚊子完全随心所欲地到处乱吸,哪怕你已准备了各种凶残的杀器,它还是会扑上来,永远热泪盈眶,欲罢不能。前辈挂了的尸体糊满了白墙,它视而不见——完全是一种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嚣张姿态。
我猜,蚊子应该没有智慧。
实际上,除了生命,蚊子一无所有。
蚊子所做的事情,实际上是用它唯一拥有的东西——生命,去获取滋养生命的能量——鲜血。
要么饿死,要么被拍死,蚊子没有智慧,它没得选,它惨到连自己没得选都不知道。
那么,蚊子生命的意义在哪里呢?
它的生命没有意义。
有人要骂我了:你觉得除了人类,啥动物的生命都没意义是吧,人类最牛是吧?
不是的。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
人生其实也没有意义。
那么人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拍死蚊子,却不敢随便拍死人呢?
因为人有智慧,人有得选,大部分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有得选。
不过智慧也是有限的。有时候人确实会没得选,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有得选。新闻上不是经常见到吗:有人还不起债就自杀了,有人被人欺负,就杀了欺负他的人全家,有的人因为个子矮就觉得自己有错,惭愧又忧郁地过完一生。
所以,有时候,人干的事和蚊子也没有区别,让外星人或更高等级的生命或者造物者(如果有的话)觉得很傻。
那些更高等级的生命或者造物者也许也会想:
人类也许只是想要多一些食物、妞、名声,我却要了它的命,这样做对吗?
他们中的智者也会回答:
这样不对。他们也蛮拼的。
人类有智慧,所以不但看到蚊子时会感慨,看到同类的生活方式也会感慨:
老板想:他只不过想一个月挣我2000块钱,我却把他健康的腰椎给毁了,这样做对吗?
地产商想:他只不过想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却把他今后几十年的工资都拿走了,这样做对吗?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太公垂钓,愿者上钩。
噫吁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蚊子没辙,它只有欲望,没有智慧。那种欲望,甚至连欲望都算不上,它来自基因、来自本能、来自一堆生物电荷,完全不受控制,却来得那么快,那么强烈。
人就不同了,人可以克制欲望,一旦克制,就有很多选择。人生的难度在于如何取舍,如何做出最好的选择。从几千年人类做出无数选择的历史来看,人类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的。蚊子就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至于是否拍死蚊子,人有权利做任何选择,人也知道自己可以做选择。如果人没有权利选择,那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选择真是道大难题!
有的人选择拍死蚊子,却不小心摔了一跤,挂了;
有的人选择不拍死蚊子,导致在被它叮咬后染上了严重的疾病;
有人选择拍死蚊子,拍完啥事都没有;
有人选择拍死蚊子,拍完觉得很愧疚,像做错了什么,以至到网上提问后仍然困惑。
也许我们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对的,比如拍死蚊子,或者和那个肥妞结婚。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纠结到最后,还不是由着性子来?
许多厨子开饭店都失败了
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好多都不然。
一个好厨师可以为美食做出贡献,但未必能取得市场上的成功。厨师开饭店失败,应该像中文系博士写畅销小说的失败一样。
我有个中文系朋友,写的小说不好卖,可他写得很认真很用心啊!
中文系的高材生,就像优秀的厨师。前者掌握了中文的原理,后者掌握了烹饪的诀窍。前者写小说,努力直追文学大家,做大量的练习,用精致的技巧,结果书销售得很差;后者开饭店,食材讲究,用心烹饪,试图做出心目中的美食,可惜利润很差。
卖得好与不好的差距,其实是经营的差距。
设若外行写小说,很容易从读者的角度考虑,反复揣摩,逐渐提高水平,很有可能受到市场的欢迎,甚至达到中文系高材生努力练习也不容易达到的程度。
事实上,许多中文系高材生成功地吸引了读者;许多好厨师也成了餐饮界的成功商人。在一次次挫折中,他们在学习和进步。就像当年学习中文和厨艺一样,他们慢慢学会了经营。
经营没有单纯地写作或者烧菜那么纯粹。
很多年之后,成功的作家和成功的饭店老板在一间酒吧相遇。作家接下无数约稿,难得清闲;老板又开了几十家分店,生意兴隆。音乐声中,他们举起酒杯。
“其实我当初只是想通过写作表达点东西。”作家说。
“我当初只是因为贪吃,然后爱上了做菜。”餐厅老板点了根烟。
作家开始不想写那些乱七八糟的约稿,餐厅老板突然想起,好久没做菜了。
酒杯碰在一起。香烟明灭,老泪纵横。
一个忧伤的文学青年,一个爱做菜的厨子,相对无语。
那些时光仿佛再也回不去了。
寂寞的人,别去拉萨
不要在玛吉阿米爱上一个姑娘,
不要把她拥在怀里穿过八廓街汹涌的人潮,不要在纳木错的傍晚让她枕着你的肩膀唱歌,不要在十五的月亮下喝酒,风会把你吹哭,不要去图书馆看《仓央嘉措》,会头痛欲裂,不要去寺庙里躺着抽烟,会一阵恍惚。
拉萨与别处不同,
那里忽冷忽热,佛呗缠绵,氧气不够,时间又太多,月亮太大,酒却不敢猛喝。
寂寞的人,别去拉萨。
写这段话还真不是矫情,那是六年前我第一次进藏。
正是多情的年纪,没伤透过多少少女的心,也没走过千山万水。扑通就到了高原上,头脑那个昏沉,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寞。想要信佛,想要爱一个人。
她出现了。没见过她的人不知道她有多美。玛吉阿米,人潮,月亮地的酒,都是真的。从没想过,看到纳木错我会泪涌不止。
那天是她父亲的生日,她说,我爸是牧场主人,很凶的,你怕不怕?我说,不怕。其实心里很虚。那时有情怀,如今想起来感到好笑,笑完又怀念。
如今怂得跟狗一样,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会不怎么熟就心碎欲绝了吧?再也不会看到一片湖就流泪了吧?好多人嘲笑去西藏的小朋友,就像现在的我,逮啥都批判。好像不批的话,就太矫情了。怪可怜的。
去哪里旅行不重要,什么年纪,和谁一起,或者遇到谁,这才重要。
我问一个姑娘,她都走遍世界了,为何没顺路去马尔代夫?她说,孤身一人看那些海岛浪漫酒店,我是脑残吗?那是一个人该去的地儿吗?
良辰美景虚设,春花秋月无聊。古人写那么多句子,若只是故作深情,不会流传上千年之后,不知在哪个夜里,还能从书本或手机里复活,冷不丁能扎你一刀。
好像是海子写的:
今夜我不会遇见你,
今夜我遇见了世上的一切,但不会遇见你。
酒,终究是用来醉的
喝酒的乐趣是什么?
我总觉得讲究种类、产地、年份、价钱、口感的喝酒人,可以算收藏家、品鉴家、美食家甚至艺术家,而不能算是饮者。
酒,毕竟是用来醉的。
不想用来醉的酒,都是应付人。既然不想醉,别喝,少喝,那些人也听不懂你的醉后狂言,承担不了你的狂乱疯癫。
倾心相对,唯恐不醉。
奇怪的是,偶有知心者并不解饮,你们只喝些茶,顶多吃些醪糟,抽根烟,竟也是醉。有时也不算知心,就看了人家一眼,还是醉。
古人说,浮生若梦,醉生梦死。
当然不能随便由着性子来,但就算再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偶尔也可以撒点野。人生呢,还是需要些醉意的。
诗曰:
喝酒不开车,谁开谁脑残。
情怀的奥义
一、不要因为裤衩穿里面而不在意花色,尽量买你喜欢的颜色,比如豹纹之类,这样哪天穿破了还可以改口罩。
二、不要光着膀子炒菜,热油溅到肚皮上相当地疼。
三、不要因为一个人美而爱上她/他。你需要的也许并不是他/她的爱,而只是想和她/他发生关系。发生关系比爱一个人简单多了,但打着爱的名义发生关系会后患无穷。
四、夏季的雷阵雨,其实和春花秋月一样,遇到了就好好欣赏。特别是当你站在窗口看着天地滂沱,听着滚滚雷声,忍不住想起往事的时候,往事却像此时街上的行人一样,正在四散奔逃。
五、不要因为自己穷、丑、老而忧心忡忡。更穷更丑更老的日子还在后面呢。当你身上只有100块钱的时候,可以给自己拍张照,多年之后,当你摸遍了口袋才凑出1块钱,终于踏上了公交车不用露宿街头的时候,你会怀念那个有100块巨资的自己。啊,多希望那个我穿越时空来救我啊!你想。
六、回锅肉、冰糖肘子、剁椒炒蛋、溜肥肠、辣炒蛏子、小龙虾、红烧肉,凡此种种伟大的事物,让这个世界有了意义。记住,是它们,是你需要的一切让世界有了意义,而不是你。如果你想为这个世界做贡献的话,请帮它们助攻。
七、当姑娘请你上楼喝杯茶的时候,记得说一句:好啊,你在这等1分钟,我先去买包烟。记住,无论你身上有没有烟,抽不抽烟,都不影响。
八、不要看不起那些名人。即使是名声不好的名人,他们的努力程度和银行账户都全面超越了你,尤其是努力这点。至于道德、品味、信仰,你确定你比他们伟大、光荣、正确?
九、喝醉酒不开车。喝醉酒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是错的。喝醉酒的人和没喝酒的弱智其实很像,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十、给女朋友买东西不要问她意见,捡贵的买就是了;给老婆买东西一定要问意见,如果来不及问,那就只买黄金或零食,这样做可能犯错的几率会小些。
人生奥义就在这十条。
奥义至此已尽,以下纯科普第七条。
从前我去一家单位实习,加上老板只有三个人,我唯一的一名女同事只能和唯一的男同事——我八卦,于是我知道了一件让她百感交集的小事:
因缘际会,她和一个大龄文艺男青年开始了约会。文艺男品貌端正,女同事恨嫁心切。那一天,文艺男开车送女同事回家,一路自然少不了理想与人生的话题,叔本华与张爱玲,关于豆腐脑的讨论,以及头顶星空的浩瀚与人间命运的不胜唏嘘。唏嘘着,唏嘘着,不觉来到了女同事的楼下。
女同事如日中天的年纪,如何不怀春?文艺男胡茬儿满腮,唏嘘感慨,如何不消魂?北京的春天像其他地方的春天一样寂寞难耐,简短的对白,忧郁的月色,整个北京无数个春天的焦灼凝聚在女同事的唇角。
女同事朱唇轻启:“要不,到楼上喝杯茶再走?”
文艺男胡茬儿颤抖:“我觉得这样不太好,真的。因为,我尊重你。”
女同事朱唇轻启:“好,那你走吧。”
文艺男胡茬儿颤抖:“好,再见。”
事件的高潮发生在文艺男离开之后的37分钟零6秒。
北京。
春天的北京。
某个押一付三的居民楼中,一位怅然若失的姑娘沉浸在春天里。她无计可施。
正在朦胧时刻,手机突然响起:您收到一封新短消息。
正在朦胧时刻,姑娘定睛观瞧,正是来自文艺男的短信,简短的信息充满了让人怜惜的忧伤,姑娘甚至都能想象忧伤像窗外的月光爬满了他胡茬儿满腮、不胜唏嘘的面庞。
信息内容:“你能读懂我吗?”
姑娘的心瞬间被融化了。
良久,她才有勇气拿起手机,无限爱怜地敲下发自灵魂深处的回复:
“读懂你妹!”
做个猛男子,想飞就飞,别后悔
大概每个人年轻时,都想过远走高飞。发自肺腑地想走,浑身痒得难受。即便是不想远走高飞的人,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没想过。
流浪多酷,好像你不想走,就说明你没梦想。
有个女生喜欢我的朋友,她说:我愿意和你一起浪迹天涯。
朋友哑然失笑,待在家里看电视不好吗?
所谓时过境迁。每个人都是这样长大的。
感到迷茫很正常,我20岁的时候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迷茫。那时候,觉得迷茫的少年才酷炫,不迷茫的都脑残。
多大年龄干多大年龄的事儿吧!接受当下的自己,顺从“扑通扑通”乱跳的心。
18岁喜欢姑娘,追求姑娘;
20岁喜欢姑娘,流浪;
30岁喜欢姑娘,玩命挣钱;
40岁喜欢姑娘,玩命养家;
50岁喜欢姑娘,雨夜点根“中南海”;60岁喜欢姑娘,穿大裤衩钓鱼;70岁喜欢姑娘?扶我起来再试试。
只有这一生不够活,没时间排练,做什么都会后悔的。
做个猛男子,想飞就飞,别后悔。
为何感到孤独?因为只有一个你
人最难被剥夺的是其独特性。你无需精通计算机、梵语、核动力、古代史、进口拖拉机修理或内衣设计。你是你自己,而非别人,在种种品评中,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当你常常觉得不如某某貌美,不若某某聪慧,不如某某勤劳,不如某某知书达理,不如某某富可敌国,不如某某纵横不羁,甚至,不如某某即使在一贫如洗时也能甘之如饴。
但是,别人并不是比你更优秀的人。
别人和你一样,接受那不可捉摸的心,迎接这颗星球上属于自己的命运。
羡慕并学习或模仿别人,甚至嫉妒,都是不必羞愧的。和别人不同,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很多时候,你和别人不同,也是焦虑的根源。比如,别人可以直接看到我很英俊,而我只能通过镜子或想象才能感受那英俊的面庞。
这些感触显然是不分男女的。
爱因斯坦再酷炫,生而为人,和麦当娜也无区别,与梦露也无区别。爱因斯坦并不比后二者更优秀。生而为尘世中凡人,怎么对比呢?又何必要对比呢?
一个人不可能比另一个人更优秀。
所以,一个男性不可能比一个女性更优秀。
因此,男性也不可能比女性优秀。
希特勒认为雅利安人更优秀,古代的天子认为某天外文明更优秀,每个国家的人认为自己比其他国家的人都优秀。
某些领域里,男性的确取得了压倒性优势。为了证明女性也一样优秀,去特别揭示女性在另一些领域同样取得了压倒性优势的事实,我认为根本没必要。尽管事实的确如此。比如,在哺育后代和促进人类社会进步方面,男性永远无法企及女性。如果没有女性,很难相信世界仍会如此繁荣。缺少了男性,同样如此。
这些并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生而为人,你不可能比别人更优秀,别人也不能比你更优秀。无论你有何种作为,你一旦降生,便有独立之性灵,人格逐渐饱满,谁都无法顶替。
你思接千载,怆然涕下。
为何感到孤独?因为只有一个你。其他人称呼你,都不会称“自己”。当然,你不会把这当成酷炫,这法力人人都有。
这不是真理,只是,生而为人,我是这样看的。
伸出舌头,品尝时光的滋味
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天我站在走廊上,一只小鸟飞到我面前,我伸出手,它竟站在了我的掌心。后来跟人说过,无人信,真好。
辞职一年后,我一无所有。骑车从上海到北京,在台风的大雨中路过苏北,快到一个小城的时候要骑过一个很长的上坡,当时的我湿冷疲惫,几乎快要摔倒。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我回头一看,是一个骑电瓶车的小伙伸出一只手正推我前进。
大雨滂沱,国道边的小馆子里,我们喝了好多酒。
爬过一座山,我饿得像一条狗,误入一户山民家,人家用煮烂透的猪肉,搭配刚挖出的春笋来招待我。吃过饭,我坐在小板凳上抽着烟,风入竹林,月明星稀,不知今夕何夕,豹纹裤衩忘带了也不可惜。
约旦,初雪。我的胡子已经很长。乍暖还寒,我跳入死海,水竟不冷。悬浮异国盐水之中,不知何以至此,不知来此地干吗。居然感觉不错,不知何故,心底偷偷一乐。
总有缥缈的一瞬,哪怕在最辛苦的时候,心里突然软了一下,竟然不太想和它势不两立了。比如有些年过得昏昏沉沉,偶然来到郊外,发现那些树绿得跟狗一样,让人感到喜悦。那一瞬,有一种感觉像是死后重生,又像感冒突然好了,鼻子又能闻到气味,雾霾都甘洌起来。
美好很简单,躲不开,不请自来,欲罢不能。它和突然袭来的心碎、绝望是一样一样的。这就是所谓现实、我们面对的生活,或者叫命运。
有多少消沉的夜晚,就有多少灿烂的星光。我决定不躲不藏,伸出舌头,品尝时光的滋味。
月色正苍茫,烟与酒俱凉
往常并不觉得《刀剑如梦》这首歌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回唱起来却不免勾起了一些思绪。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
英雄枭雄纵横一世,当历史潮头。家国万里,儿女情长。月色正苍茫,烟与酒俱凉。星移斗转,乱世草莽,爱过、恨过、悔过、痛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许多年后无论是重上井冈山,还是怆然望故乡,弹指一挥间,无语泪千行。
“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令狐冲是书里的人,秋瑾是现实中的人。我读过金大侠的小说,也去过江南秋瑾的故居,庭中柚子树,有苍苍剑气,斗篷字画,豪气干云。刀剑乱挥,不知斩杀几人;蓦然回首,江湖秋叶飘零。当爱恨之时,不知是非何物,天下不知我,我亦不理天下。纷扰尘世,书剑携酒,仰天长啸,爱过。
“我醉,一片朦胧。恩与怨,是幻是空。”
阮步兵、李太白,酒中之仙,长歌当哭,五湖月圆。杜工部湖海飘零,惦记两件事,国家与酒钱。酒债寻常行处有,一枝红杏出墙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有什么好悲哀?花下旧事,船头唏嘘,邻家素女好,眼前车马稀。莫捞水中月,莫吃嗟来食,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们都懂。可是,有用吗?
“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东坡居士有一夜在桥头醒来,他说是这么回事“顷在黄州,春夜行蕲水中,过酒家饮,酒醉,乘月至一溪桥上,解鞍,由肱醉卧少休。及觉已晓,乱山攒拥,流水锵然,疑非尘世也。”这个男人爱吃肉,也爱玩竹子,人生沉浮,换来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
“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
哭的男人并不多,有泪不轻弹嘛。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谁怆然而涕下,无关悲欢,只是寂寞。谁弄死自己的妞,说什么时不利兮骓不逝,那敢情在说:我去,天要亡我!长歌当哭,山鬼夜哭,千红一窟。汪峰唱过:那一刻我泪如雨下,当我想你的时候。
“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
笑傲江湖,笑得悲戚。仰天大笑后出门而去。尘世中谁曾真的放肆地笑过?哪一种狂笑背后没有哀愁?看到红尘一骑,笑的那个人是个胸大无脑的傻妞。智商健全人士的笑,要么是我自横刀,要么是青山应笑我早生华发。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