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怜的主管呢?我是怎么杀掉他的,又为了什么?”他主动出击提问。
连廊里空气干燥,我又说了太多的话,已经口干舌燥了。但我告诉自己要讲下去。
“这回从动机开始。是嘲讽。”我简明扼要地说。
“呃…”他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主管死的前一天,他在对经理发完脾气后,又对你们在场的工人评头论足。”
“哎呀,他破口大骂了经理,还没放过我们。”他左右舒展颈部,然后轻松地说,“看呀,他的脾气是多么的不好。”
“大概是吧。”我搪塞了过去。因为我不想对死人的性格发表意见,以免对凶手产生怜惜之情。
“以上只是第一次。而后我们进入仓库里,在那里他又说了些难听的话。似乎是在指桑骂槐,说某人的品行不端。”
话音刚落,他用与之前不同的近乎魔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这种表情着实吓了我一跳。
“别动怒,还没讲完呢。”我试图压住他的怒气,“主管说着说着,你就进来了。你的脸色难看,眼球突出,就像刚才的表情。而主管看你进来,暂停了话题。惊诧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你,犹如见了鬼魅一般。我猜测他口中的‘某人’百分之百是你。”
我的话刺痛了他,他慢慢看向地上,略显疲惫。
“至于主管口中的品行不端,指的是什么,我不清楚。我认为你是好人,并不能代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人对他人的看法,往往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有可能是他瞧不起你,存在地域性偏见,使用了歧视性词语。总之。你肯定是心怀不满,怒火满腔,欲除之而后快。”
“我以为他指出了我身上哪里品行不端,我还想是否可以改正呢。”他抬起了眼睛,倦容舒展开来,“可惜,没机会了。”
“所以你承认杀了他喽。”我说,“那行凶过程的推理也可以迅速进行了。”
他的呼吸平稳,表情自然,丝毫不受罪过的影响。他可能以为快要结束了。
“我曾对指导员和悠闲哥合伙杀死主管这一观点坚信不疑,因为正好前一天发生了内讧事件。而我认为悠闲哥是行凶的实施人,可是他却有两个最关键的证人。一个是在隔壁厕所咳嗽,然后开门出去的男人;一个是在他走了很远回头望见的那位高个阿姨。嘿,这个阿姨总能在关键时刻登场。”
“是哦。”
“那个男人是你。”
“对呀。我替他作证的。”
“你可知道阿姨也是去上厕所的吗?”
“当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我又一次偷听了她与别人的对话,她坦言在如厕的时候听到了某人进入了隔壁厕所,以及一阵咳嗽声。”我低声说,“她听出了那声咳嗽,非常肯定就是你的。但她没有向警方透露,也绝没有往你是凶手那方面想。”
“我又去了一趟的原因是肚子又疼了。”
“好。你承认你又去过了。那其中这段时候呢?谁能证明看见你了?”
他思量了一下,“的确没人。”
“你应该是听到了主管发送给悠闲哥的语音,知道主管独自一人待在1号连廊。你匆匆赶过去,发现他真的站在连廊右门外。然后你悄悄地走过去,抄起连廊里的角钢,冲着主管的后脑勺凶残地连续打击。怒火烘烧着杀心,只几下就将主管杀死。你把手中的凶器扔向前方空地上,接着检查地面和身上,确保没有落下意外的物证。你依次关上侧门,最后离开连廊。我认为你之所以重回厕所,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希望其他工人看见自己;二是平复杀人后忐忑不安的内心。”
“我会告诉你都是。”他大手一挥,扮出邪恶的脸。
“家里人知道他当天在单位住一宿,也就没有向同事确认。尸体一直在那里无人发现,直到深夜,一个工人起夜,为图省事准备在那里方便。你们一向如此,那里散发着尿骚味。”我恶狠狠地说,“他赶快回来报告,然后你说‘走,去看看’。接着其他人都跟过去看了。也因此现场遭到了破坏。与第二次做法如出一辙。”
他走到玻璃窗前向外望去。
“我发现你和那个警官走得很近,他一定把我遗留的物证告诉给你了。现在你告诉我吧。”他说,“我疏忽大意了,没有好好检查现场。”
“不算是。证据来源于凶器上,你不是早早把它扔出去了吗?”我说,“上面的粘挂着少许纤维。经警方化验得知,那是手套的材质。通过浏览购物网站,对比产品面料,他们确定了极其符合的一款。接着他们检查你们的物品,特别留意你们手中的手套是否有相同款式的。因为他们怀疑凶手不仅戴着手套作案,还戴着手套工作。”
“当他把那款手套的图片拿给我看时,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我看到你曾经戴过这种手套,而后又不戴了;哪怕是从你的口袋里、仓库里我都再也没有见过了。因为全场只有你拥有那双特别的手套,黑色的棉纱材质的劳保手套。”
“是手套啊!”他拍打脑门,大吼道,“保护了我的指纹的东西竟然害了我。”
“我还知道它身在何处。”我说,“你的车里。昨天我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你停在路边的座驾。我透过车窗玻璃看到,方向盘旁的储物格中有一团被卷起来的东西。正是你的手套。”
“我撇下你赶快去销毁,恐怕来不及了。现在是白天,而且他们似乎盯上了我。”
“你只要还身在这座园区里,那些证据就不可能插翅而飞。我相信他们会在你的车内搜查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两处物证的吻合度高达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