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5

“这么大呀!”大家围看两个多半袋儿嘎啦,嘎啦张合露出肉儿,大得让他们惊讶,他们也去过,拿回来的都是小的。李叔说:“你们用的是手,我用耙子,我的耙子比你们的手长。”老田说:“要会水呢?”老隋说:“会水也不行,深的地方人潜不下去,潜下去憋不住气还得上来。”小韩趴后窗看一会,忍不住从窗口跳出来,拿了一个大的,“千年王八万年龟,这玩应也得年头儿了。”老司低头看:“嘎啦都扎在泥里,这么大个的,手也薅不动。”车上的耙子被大伙拿下来,“这家伙比手强多啦。”“可以接长。”李叔拧上扣。“呀,好几节呢!”“长吧,三节。一般用两节,两节就够了。大的都在里边,深的地方,没有这家把什儿就够不着。”老曲说:“哦,藏在深处人不知。”大伙这才明白,赞叹起来,也要做。

水深,人够不着,所以那里的嘎啦长得大。有贝壳保护,水中的生物无法吃它,它就可以慢慢长。它的寿命也很长。切开,里面肉在蠕动,流了水,刮下肉和丁,切成段。鸡们走过来,叨着吃,甩头把嘎啦肉甩老远,摔到墙。

老田拿起耙子,“大哥的活儿好哇。”老李笑了笑说:“不会水,没有这耙子,不行啊。”“嘎砬还有吗?”“有,不能一网打尽。下次去,它们就往里挪了,往别处走了。”老果弯腰看:“这玩意能走吗?”“壳会张开,里面的肉是动的,一开一合就走了。”老田说“不信。”

“给你盛一盆,拿回去喂鸡。”“喂猪行吗?”“猪不行。”怕生虫子啊。“鸡没事儿。”老隋、老项、老果、老司、春花、曲文、小全、小蘑菇都拿了,用盆用网兜。小成平时在家不愿出屋,但立本一喊,他从后窗就出来了。他盛了一盆,从前边回去了,但刚才想的什么却想不起来。

小艾过来,是晓宇让来的。春丽去告诉的,立本让取嘎啦。晓宇问:柿子好吃吗?春丽说:不太甜,——太甜不好吃。

晓宇说他做饭,让小艾给鸡喂食,小艾说:“鸡没吃的了,菜早没了,——咱们吃啥呀?”“有黄瓜,柿子,你不用管了,我做。”“做啥呀?”“做甩袖汤。”“拌凉菜吧?”“你喂鸡,去前院盛些嘎砬。”

李叔说,有鸡的家都给一些。

老任拿了一些回去,看见小五在仓房里,“干什么呢?”老任瞪眼睛,要骂“混吃等死”,没骂出口就咽回去了。把嘎啦倒木板上,嘎啦都闭着。老任用菜刀的刃伸进缝儿,嘎啦紧紧夹住,刀带着嘎啦举高,往板上一磕,切开壳,流出水儿。刮出肉来,拦了几刀,撮倒槽子里喂鸭鹅。鸭和鹅本是天上飞的,落地都是有水的地方,吃鱼虾和水草,但嘎啦肉是吃不着。鸭子撮食碎块长丝如同吃水草,有大块的长黄,喙夹住,扬直脖儿吞,脖子鼓起,卡一会使使劲儿就下去了。然后又矮了身子在槽子抢吃。鹅的体格大,吃什么样的都不费力。剩不多了,小六把槽子拿过来,让一只鹅吃,它下蛋。贝壳划拉一堆儿,留着,以后弄碎了喂鸭鹅,补充蛋壳的。

老单爷说,古人管它叫蚌。小凡说有寓言,叫鹬蚌相争,——它的壳张开,有水鸟来啄食,蚌紧急关闭贝壳,夹住了鸟的尖嘴。原来,蚌是这样的。它也是从海里来的吗?从海边到内陆,是走江河呀?那是逆水,得多难呐?姥爷说,还记得石兽的故事吗,石兽在河道中沉积多年,向下游去寻找,找不到,向上游找到了。何况,贝类是活的生命呢,——当然是经过很漫长的时间。

小平说:它像鱼就好了。

姥爷说,腔体动物是初始的形式,水占绝大比重,柔软灵活,但缺少生存发展的能力。有的就变化进化,增加了火及其遗骸的比例。这是一支防护大于发展的形式。

龟是这一支的变种。还有攻防兼备的形式,如鳄鱼,还水陆两栖。

小凡说,还有恐龙,空中,地上都有,是最大。立本问为什么大还消亡了呢?小平说没吃的了吧。小全说是不是把其他的动物吓回海里去了。姥爷说,物极必反呐,水的比重减少,走向极端,生灵也就停滞和衰亡。小凡问咱们人呢?姥爷说人适应环境,是适当的比例。

“一天就晒黑了。”老单爷看立本脸。“今天太热了。”立本脸洗过了,打了肥皂沫,但颜色是一时褪不了的。小孩的细胞更新快。老单说,皮肤变黑是自然反应,防护机体被光照伤害。小平问不说是嘎啦里长珍珠吗?珍珠,是机体中反应式生长。贝壳开合,有沙粒异物进入腔体,粘膜包裹并有分泌物凝聚,形成光华夺目的球体。痛苦中产生珍奇美丽。人的一生,也是反应式增长。

小凡问南方是不是更热呀?姥爷说,热,但是雨多。咱们最热的时候和南方差不多吧?不太一样,北方真正的热天比南方少,夜晚温度也不高。以后去南方就知道了。

晚上,孩子们骑车子,不会骑的开始学。南边和北边两边练车来回跑。小勤也过来了。

天长啊,晚八点多了,天还没黑。在屋里看外边,很好,树很好看。

人家开了灯。

晓宇练武,在院门前的小道练踢腿,跑踢腿。狗在门口坐着。小梅说他哥练竞走……小奇呀,他说多亏练了……下乡啊,他说要不练就完了……

各家陆续关了灯。

天空不愿暗,保持几层亮色。

老单说,没有火了,世上一切就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