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凝重的夜色笼罩了柔和的海面,我不再奢望任何一声亲昵的呼唤,而是趁这夜色茫茫,让赶路的身影不再清晰,沉重的脚步也不再畏惧它发出的声响,因为一切都不再会惊扰到别的什么人。
雨成海的那一天,我决心把所有的日落都还给苍穹,把所有淡然的星光都还给斑驳夜空,把所有不端妄念都还给一片盛夏、一切疏离。
那日之后,胸有丘壑,日忱山河;那日以后,手持烟火,人无奢望。
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坐牢。囚徒是我,看守是我,牢也是我,我终于变成了我自己的禁锢,让本就平平淡淡的生活索然无味又一地鸡毛;我让记忆中残留的人都变成了光年相隔的旧人,待我回过神,想问问他们好不好,却看见了时光的威严在分毫不让地让他们日渐苍老。我错过了春夏,熬过了秋冬,等不到救赎,等到了一场下了两年的小雨,两年的大雨。无人拦这大雨纷纷,因为这场雨只为我一个人下。待到雨成了海,我才发现我被困在了一片汪洋之中。雨成海的这一天,我发现,我流过的眼泪化作了雨,雨累成了大海;眼泪让我去感受冰凉的雨,雨教我去看这宽广的大海。
眼泪告诉我说别难过,雨却告诉我是我活该,大海又说你是自由的。
大梦就好像在催人醉一样,夜色也成了他的手下,一次次把我拉进这片汪洋。
眼泪会化作雨的,你信不信?
逢人常说,眼泪也可以是高兴的,我竟丝毫不觉得眼泪中会饱含快乐。当流的眼泪多了,眼睛也就渐渐被洗涤干净了,看的清楚这人间是非,人心龃龉,心也就更明亮了。
当雨变成海的那一天,又有谁能明白她独自煎熬过多少个日日夜夜,还在那些无人问津的日子里暗暗请求活着;又有谁能清楚,那些个夜里喘不上气,头疼难耐的日子,她却还要在白天若无其事地活着。以前心里无人的时候,心里没黑暗也无阳光;后来心里有人的时候,生活有黑暗有阳光,所以啊,人总是这样,见过了阳光便难以忍受黑暗了。我怕的不是地狱的遁天之刑,而是地狱的孤独冷清,我多么期盼在我淋雨的日子里,我想着的那个人,可以过问一句,只需要一次,只需要一句,就好像给了我一把伞,也好像帮我停了这场雨;可是,后来我明白,有的人生来就是冷漠的,也是自私的。
我始终认为,我的感觉从来都是真的,而并非敏感多疑,只是我无意去拆穿一个装睡的人,也不再执着于以殷勤对冷漠了。是他让我明白,糟糕的不是生活,而是我,是我的执迷不悟,我的任性妄为,我的矫揉造作;也是他让我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生活从来都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美好的,甚至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海仿佛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松,白天也觉得自己很累。
若有人怜花,花便赔付,自此以往,盖履言行。
她用她所有的运气,赌他们不再相见。
雨变成海的那一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
碎了的人好像化作了粉末飘散在大海上。
(202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