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沅进了京城后,宋氏给她物色过许多学堂,终是不满意。于是请了女学究到家里来,那是个铁面无私的女学究。
往日温沅总能趁着学堂里师傅不注意时偷个懒,如今女学究只教她一人,她是丝毫都不能懈怠了。
“啊~”温沅伸了个懒腰,这是她练习的第五副字帖了,胳膊已经酸的有些打颤,女学究看了看,“略微好些,明日再练吧。”
温沅松了一口气,不等她轻松一点,女学究说道,“昨日让你温的文章背了吗?”
温沅愣住了,咬住笔尖,摇了摇头,往日里她最烦背书了。
女学究不说话。
温沅忙打开书本,小声说道,“虽背不大熟,意思确实明白的。”
女学究还是不说话。
温沅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我问了我二哥哥的,他说我说的意思都对了。”
女学究是知道温渃的,听书院的师傅夸赞过是个读书料子,既然温渃都说对了,那定然不会出错了,原本板着脸松了些,“那你说说。”
“嗯…亲尝汤药讲的是汉文帝在母亲病重时亲自照料,衣不解带,熬了汤药也是要自己尝过的,赞扬汉文帝的孝心…”温沅低声说道。
“那你悟出什么?”
温沅眨巴眨眼睛,想起温渃说的话,“百善孝为先,人不孝妄为人子,你的学究先教你这些也是常理,你好好悟一悟这孝道。”
“百善孝为先,人若不孝妄为人子…”温沅看着女学究,心想,快些下学吧,她好想躺在软榻上。
“嗯,那你再读几遍,再过半柱香你就背…”
“先生!”来的人是温浅身边的丫头。
女学究被人打断话,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你是哪里的丫头,有什么事吗?”
“奴婢是三姑娘院子里的,三姑娘着实有急事找五姑娘。还请先生通融一下。”
温沅闻言笑容逐渐烂漫起来,可抬头看到女学究冷着的脸,又收敛了起来。
“既然是急事,五姑娘今日就早些下学吧。”女学究收起了书册,“明日五姑娘将文章背给我听。”
“学究辛苦了。”温沅乖巧的行了礼。刚出了院子的门,温沅就小跑着跑向了温浅的院子。
温浅早早的备下了茶水果子,温沅一进屋子净了手就能吃了。
温沅软软地躺在了榻上,“三姐姐来的太及时了,学究刚要抽我背文章。”
温浅笑了笑,捏了捏温沅的鼻子,“我能救你一时,还能救你一世不成?”
温沅嘻嘻哈哈的笑着,手上的果子糕点不断地塞进嘴里,吃的腮帮子鼓鼓,“还是不读书的好。”
“你多认些字,以后查起手下庄子铺子也明白些。”温浅说道。
温沅苦着脸,“账房的先生送来的账簿我还没看呢。”
半夏端着食盒进来,将冰凉的果酪端给温沅,“方才我从厨房去取冰,好像看见何家的来了。”
闻言,温沅两眼冒了光,“何家的谁来了?”
半夏想了想,“好像是大房的。”
温沅笑嘻嘻的推了推温浅,“何家哥哥追到京城来了。这回怕是来商量娶亲的事了。”
何家的大房与温家订了亲,俩家向来熟悉,温浅与何家的长子也算是一块长大的。
温浅并没有多高兴,冷着脸吃起了茶。
温沅觉着不对,问道,“三姐姐,怎么了?”
“他家是来退亲的。”
温沅吃惊的看着温浅,何家哥哥明明与温浅的关系挺好的怎会是退亲呢。
“是我配不上他们家。”温浅苦笑道,那日何家的人的嘴脸她仍记得。
“退亲是他何家的损失,京城那么多高门子弟,三姐姐还看不上他们何家呢。”温沅安慰道。
温浅“噗嗤”笑了出来,温沅也咧着嘴笑。
宋氏刚送走了何家的,就嘱咐张妈妈去一封书信,通知江南老宅里的人,将定亲送的东西全给何家送回去。
原本在江南就可以退了的亲,因为何家老太太不愿意才拖到了今日。
宋氏按着太阳穴,屋里只留下了张妈妈,低声说道,“这次若不是何家的外室肚里有了孩子,这亲还不能这么容易退了呢。”
张妈妈替宋氏按着肩,“如今退了也是了了心事。”
宋氏沉吟了一声,“京城里的人都跟狗似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到。这何家大摇大摆来了京城,也不知道…”
张妈妈皱了皱眉,骂道,“原就是他们何家的养外室在前,又是言语辱骂三姑娘,这么个破落户人家还敢掀什么风浪?”
“不过几日那群妇人就知道我们家嫡庶,连样貌都知道一二。京城里的各个都是人精,我怕日后三丫头议亲,退亲这事抖搂出来。”
张妈妈叹了口气,“终是委屈了三姑娘。”
温廖平下朝回来时听说何家的来过,去了宋氏院子里又叫来了温浅,好生安抚了一下温浅,只叫她放宽心,只要何家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温廖平定然不顾俩家世交,让何家丢尽了脸面。
宋氏说温浅已经十六,如今退了亲,议亲之事也要筹备起来。温家来了京城数日,也没开府设宴。如今温廖平与京中几位大人也是相熟,底细也摸得个大概,不如办个乔迁宴,请同袍来吃酒,顺便宋氏也能替温浅看看几家公子哥儿。
温浅心里感激有这么个为自己着想的嫡母,眼眶也是红红的。
宋氏安慰道,“你姨娘既将你与你哥哥托付给我,我自然会为你们筹划好的。”
温浅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哥的婚事还未定下,母亲还是操办二哥哥的要紧。”
宋氏瞪了一眼温廖平,“你父亲呀不让我插手,我呀只管你们就好了。”
温浅心里知道温廖平对温渃期望极高,总是希望温渃能高中状元,等秋试过了才准备为温渃物色好门地的姑娘。不过,温廖平与宋氏对温泐也不错,温泐自小喜医术,宋氏请了最好的师傅,又替他聘了书香门第的媳妇儿,只等温泐学成出师便能成亲了,温廖平也暗地里为温泐买了一块好地中了药材,在西城区的繁荣地带以温泐的名义买了个铺子,做医馆用。
宋氏替温浅抹了抹泪,“好孩子,别多想,回去睡吧。”
温浅走后,宋氏替温廖平更衣,宋氏问道,“顾家的三郎怎么样?”
温廖平不解的问道,“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那日顾家给我们接风洗尘时,他单独叫人送了东西给阿沅。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宋氏那日没看清是什么,不过,店小二的一句三公子确是听得真切,后又打听到那酒楼是顾家的,更确定是顾家三郎了。
“阿沅还小,你在想什么呢。顾家三郎都年近二十了,怎么会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有什么心思?”温廖平又想起什么,问道,“会不会送错了,阿浅那日和阿沅坐了一处吗?”
“没有。”宋氏摇了摇头。
“若你说是阿浅我倒还信些,阿沅太小了。”温廖平丝毫不信,“不过,顾家三郎人不错,能文能武。还想着参军报效朝廷呢。”
“过几日家宴,我再瞧瞧。”
温廖平说宋氏多想了,宋氏却不以为然,声称,女人的心思可比大老爷们缜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