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宁王早早便领着人出去了。
宁王到来的消息,也给这座边远小城,带来了无限波澜。
百姓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各种议论纷繁而至。一大早,百姓们自发涌入城守府,就为了一观宁王尊容。
不过还好宁王等人早早就离开了,不然还真的会被人潮滞留迟迟出不了门。
没等到宁王的人,百姓们的热情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热情高涨围拢在城守府。
这边,风城城郊。
风城修建在平峰山和章台山两座山脉之间。
风城向内是平峰山,向外是一片沼泽,蛮族和东魏隔泽相望。
平峰山低平匍匐,属于东魏,章台山陡峭缺氧,蛮族人从前是高山族族人,适应性强,住在章台山山上。
两条山脉脉线绵长,幅员辽阔,山路陡峭难行。山石众多,且形状各异,素有石头城之称。
宁王等人一路颠簸,这时刚好到达沼泽地前。
一眼望去,是一大片泛着泠泠银光的玻片,大丛大丛枯黄的水草从水面挺出,雾气腾腾笼罩在沼泽地,让人根本看不到沼泽的尽头。
偶尔几只水鸟从雾气里冒出身形,很快又隐没在丛丛的水草后。
沼泽地荒凉,这里附近几十里都没有人居住,几人在沼泽地行走,渺小的恍若几片落叶。
风呼呼从衣袖灌进来,几人衣服鼓鼓囊囊,像是一只只滚圆无刺的刺猬。
清晨的冷气还未散去,空气中湿润的露珠打湿了一小片衣袖。
几人现在无一不是湿了裤脚衣背。风吹在皮肤上,冷汗蒸发,那感觉,就像是在冰冷的冬日,给你泼上一桶水,简直不要太爽。
除了风,脚下的土地也越来越松软,几乎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入,靴子上早就沾满了污泥。
越走陷得越深,拔出来也越费力,需要花费老大的劲儿。
至少目前还在湿地上,虽然陷的深,但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雾气中能见度并不高,几人勉强视物还行,但是如果再往前走一小段,什么时候一脚踩进泥沼,恐怕连呼救都来不及,就已经陷大半个身子进去了。
而泥沼中,救人并不容易。施救不当,不仅救不了别人,反而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见宁王还要深入,夏侯罗天和几位副将急的不行,夏侯罗天急急拉住宁王,脱口而出:“王爷,不能再走了!”
“沼泽地危险,我们还是沿着周围走走吧!”
在现场军营,宁王是帅,在那以外,宁王就是宁王,几人更愿意称呼宁王。
宁王平淡至极地看他一眼,收回目光,道:“本王知道,本王只是想要看看能在沼泽地中安全行进的距离是多少,既然夏侯将军那么说,那就退回吧。”
待退出来后,夏侯罗天和其他副将颇有经验的将脚抖了抖,将靴子上的污泥抖落了大半。
边抖,夏侯罗天还笑着道:“王爷,您也抖一抖这污泥吧,污泥重,都不好走路了。”
宁王依葫芦画瓢,果然靴子上泥少了很多。
夏侯罗天微微讶异,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堂堂王爷能和他们武夫一样不拘小节,做出这般不雅举动。
对此,几人诧异之余,也对不约而同转开了头。
心里倒是对宁王更加敬佩起来,能和属下同吃同住,一到风城就迫不及待召集属下商议,第二天又马不停蹄赶往沼泽地,现在又抛开王爷尊容,所思所想全是风城百姓,试问,这样的宁王,怎能不让人钦佩?
宁王没有看到几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因为他此时正盯着沼泽陷入沉思。
夏侯罗天等人见状一个觑着一个,尽管心里猫抓似的好奇,但没有一个人开口打断。
片刻之后,宁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快速绕了个圈回来。
夏侯罗天心里咯噔一下,“王爷?”
宁王神色凝重,转头望向夏侯罗天,“罗天,你说这里是风城与蛮族的唯一通道,蛮族人要进入风城,必须要从这里?”
夏侯罗天先是一愣,随即很肯定的开口,“是啊,这里只有这片沼泽,要说通道嘛,除非他们手眼通天,借助毒物过来。否则,在沼泽地里来去自如,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说着,夏侯罗天挠挠头,手指插进黑丝中,“就算是毒物,那也过不来的啊!毒物这么重,又要负重块头那么大的蛮族人,怎么可能过得来呢?!”
几人也同样不解。
“看那!”宁王用手指向一处,几人连忙看过去,只见茫茫一片,没有什么不同。
宁王抿唇,“大家仔细看那雾气,和周围有什么不同。”
经由宁王这么一提醒,几人瞬间聚精会神看起来,宁王所指的地方,位于他们的西面,能隐隐约约看到沼泽地后面拔地而起的章台山的轮廓。
但是越打量,众人越是觉得那处诡异,神色也由最初的漫不经心,没当回事转为正色,凝神注视。
须臾,不知是谁说了句脏话,“妈的,果然有猫腻!”
“你们快看那层雾气,分明和周围的雾气不太一样,那雾气是青白色的!明明就比周围的浓了好多!”
一人指出,其他人立即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般又仔仔细细,不放过一丝一毫,从上往下,从东至西,依次看完,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雾气,是受风势影响,扩散的程度自然也不同,所以不同地方雾气厚薄有差异不假,可是光凭这能看出什么来?”
秦樊看了半天,却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他并不像其他人那般通透,对此持反对意见。
夏侯罗田拍拍他的肩膀,捋着胡子一脸傲然,仿佛过来人的姿态,“秦樊,你说的没错,雾气起于水,却不透明,而是我们能看见的白茫。风流速不一样,各处的雾气聚集的程度也不同,有的薄,有的厚。浓雾聚的多了,不是更应该加重灰白色吗?而你几时见过青白色的浓雾?”
“再者,秦樊兄看,那里的浓雾,有什么变化不曾?”
秦樊被噎了,一时说不出话,他顺着看去,揉揉眼,又瞪大眼,吃惊的说话都不顺畅了,“这!这这……!!”
秦樊咽了口水,把舌头捋直了,才道:“末将懂了,那浓雾首先是颜色不对,其次是,无论风怎么吹,那里的浓雾,却没有什么变化,是静止的!”
“夏侯,我说的对吗?”秦樊激动的拉着夏侯罗天,一脸渴望被认同的表情。
夏侯罗天继续捋着他的胡子,“秦樊兄所言极是。”
秦樊这时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憨厚的咧开大嘴,他也不是个不承认自己几斤几两的人,“还不是王爷和夏侯你们提醒,不然末将哪能知道这些玄机。”
“可是,末将还是不懂,这又能表明什么呢?末将愚钝,还请王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