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起非法改装汽车引发重大安全事故的调查和思考

靳　威

（吉林省公安消防总队防火部部长，吉林　长春）

摘要：随着经济社会不断发展，汽车已经逐步进入到普通家庭，人类的出行也离不开汽车，由车辆燃烧引发的重大安全事故屡见不鲜，引人深思。由于车辆的防火性能、发生事故后人员逃生以及车辆发动机及电路的复杂构造，给车辆事故调查和车辆安全防范工作提出了新的挑战，本文通过对一起非法改装汽车引发重大安全事故的研究和分析，为车辆燃烧事故调查及日常防火安全工作提供一些经验。

关键词：非法改装车；发动机；交通事故；火灾调查；勘验

1　案例背景

2014年3月5日7时许，吉林市富康木业有限公司租赁的吉BA2057号客车在行驶中发生燃烧。事故共造成10人死亡，17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1134.86万元。省政府于3月7日成立了吉林市“3·5”重大车辆燃烧事故调查组，下设技术组，由消防等部门及汽车行业专家组成，负责事故原因的调查。

2　事故调查权限划分

依据《公安部关于对交通事故火灾如何进行统计有关问题的批复》，国务院发布的《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第二条规定，道路交通事故是指车辆驾驶人员、行人、乘车人以及其他的道路上进行的交通有关活动的人员，因违反道路交通管理法规、规章的行为，过失造成人身伤亡或财产损失的事故。所以，机动车在通行过程中，因驾驶员违章驾驶机动车造成车辆碰撞、刮擦、翻覆直接导致燃烧的，应按交通事故统计。机动车在静止状态下燃烧，或因电气供、油系统故障，司乘人员在车内使用明火不慎、违法携带易燃易爆等危险物品乘车，外界明火引燃车辆以及交通事故现场处置过程中引燃车辆外泄燃油、载物，导致燃烧的，应按火灾统计。故该起车辆事故不属于火灾统计范围，消防部门仅作为政府调查组成员单位参加调查工作。

3　事故调查工作

3.1　现场勘验情况

3.1.1　环境勘验

（1）起火客车基本情况。事故客车为吉林市富康木业有限公司租用吉林市平安客运有限责任公司名下的通勤大客车，车牌号码为吉BA2057，京通牌BJK6100E型普通客车。事故当天该客车正行驶在运送职工上班途中，行驶里程约19千米，行驶时间约1小时25分钟，发生事故时实载43人。

（2）起火客车内饰情况复原。对比同型号车发现，起火客车车顶为木质纤维板包裹，车厢内部座椅为布面包裹海绵，车厢两侧车体为木质纤维板包裹，车厢地板为木质地板；车顶及车厢两侧车体表面均喷涂聚氨酯泡沫保温层。发动机舱内水箱位于尾部左侧，发动机位于中间部位，右侧为空气滤清器等附属配件，机舱顶部及四周机舱壁均喷涂聚氨酯泡沫保温、隔温层。

3.1.2　初步勘验

客车外表面大部过火，后部、上部较重，车辆后轮前部至车头对应部分被烧程度依次减轻。车辆尾部外表面全部被烧，发动机舱门中间向上部位烧损较重，其余部位变色较轻；机舱两侧尾部尚有被烧焦的聚氨酯泡沫残骸。发动机机舱门上方左右两侧各有三个车尾灯，车尾灯靠近中间部位较远离中间部位的烧损程度重。车厢内顶部装饰材料、座椅全部被烧，只剩下金属框架；车厢的玻璃窗全部被烧脱落，位于车厢后部的窗户的铝合金框剩余较少，前部的剩余较多，车厢内部烧损情况整体呈前轻后重状态。车厢内最后一排座椅中间的下方有一个维修通道，维修通道正下方为车辆发动机，通道盖板为木质材料，盖板右后侧残留较多，左前侧被烧残缺；最后一排座椅靠背后侧的车厢内表面有一条铝合金装饰带，通道盖烧损严重部位对应的地方被烧熔，附近金属板变色严重，向两侧变色程度逐渐减轻；车厢后部局部地板残留，残留部分车厢内侧较车厢外侧烧损程度轻。汽车后部车厢下方的发动机舱全部过火，车厢下方两车轮之的油箱、货仓等部位大部完好；车厢下方后车轮后侧的部位全部过火。

3.1.3　细项勘验

（1）发动机烧损情况。从表面观察发动机机体上部烧损，底部较完好，发动机顶部涡轮增压部位的右侧连接管被烧脱落；发动机左侧表面过火，无明显变化；发动机右侧上部被烧受损；发动机前端的变速箱无明显变化；变速箱前的传动轴无明显变化。

（2）电瓶烧损情况。电瓶舱位于车辆后部，汽车右后轮胎后侧，舱门表面被烧严重，舱内顶部车厢地板被烧穿，地板燃烧残留物掉落在电瓶舱内。舱内前部靠近车后轮附近的木质挡板表面被烧碳化，上部较下部碳化程度重。电瓶上部封闭被烧，四周完好，无爆裂痕；四个接线柱顶部被烧融化，下部表面光滑未见过热痕、击穿痕。电源正负极被烧，正极脱落，负极仍连在接线柱上，电源正负极线接头无击穿痕，电瓶连接线无短路痕迹。车内电线全部被烧，绝缘层全部被烧毁。开关及连接线无过热熔痕。发动机接地线、起动机连接线、发电机连接线绝缘被烧，无过热短路痕迹，发动机舱内启动继电器及分支线路无异常；车尾灯接线无异常；车辆主线束无异常。

（3）车辆油箱烧损情况。车辆油箱位于车辆右后轮前部，油箱整体未过火，油箱盖处于锁闭状态，油箱内存有柴油。油箱出油管完整，回油管被烧；出油管沿车辆右侧纵梁内侧敷设，外观正常；金属高压油管表面未见孔洞、裂纹；油箱后端到缸体上部回油管大部被烧，位于纵梁后侧内的回油管有残留，观察残留部分有老化现象。机器附近的进、回油管被烧断。

（4）车辆水箱烧损情况。水箱位于发动机舱内部，紧贴左侧尾部车体。水箱进、出水口紧固痕迹明显；冷却风扇燃尽，风扇侧水箱散热管部分弯曲；发动机水泵进出水管固定完好，有金属卡箍及碳化后胶管残留；发动机进出水口有金属卡箍残留；车内平衡水箱位于车厢尾部最后一排座椅左后侧，水箱盖处关闭状态，内部胶垫碳化。

3.1.4　专项勘验

（1）通过对发动机拆解发现，发动机内有六个缸筒，由尾部至变速箱侧依次编为1～6号。各缸的喷油器规格型号不统一；1号缸体喷油嘴直径大，防尘套有烧后裂纹；3、4号缸体防尘套烧蚀严重。3号缸燃烧室内残留的防冻液颜色正常；缸盖气门密封正常。

（2）回油管固定在缸体上的通油螺栓，1号缸体仅下方有密封垫片，5、6号缸体上下均没有垫片，通过与同类车辆对比发现，该客车残留的回油管和缸体密封垫片均已老化。

（3）油底壳内有机油，机体无机油泄漏痕迹；气门室罩的内壁及气门摇臂均有机油附着；增压器润滑油进油管连接完好，无渗漏；空气压缩机润滑油管连接完好，无渗漏。

（4）该发动机为非标柴油机，没有铭牌，发动机编号为CA6113-1B 00207939，缸体铸造号为09811211。从发动机型号看，该发动机应为非增压发动机，现场的发动机为涡轮增压发动机。

（5）涡轮增压器位于机器上部中间部位，增压器叶轮轴承径向间距大，几近失效；排气管总管及歧管未见特殊燃烧痕迹；排气管消音器上有多个腐蚀孔；发动机右侧悬置（橡胶垫）燃尽，左侧有残留。

3.2　现场询问情况

当日坐在车辆后部的宫庆文、何雨峰、徐秀莲、张昕等人证实，听到坐在最后1排左侧的孙立国（死亡）喊“着火了”，他们看到孙立国所坐座椅后面和下面有火。司机付宜杰等人听到着火，从前门下车后，发现车辆后部起火。

4　原因认定

4.1　起火点的认定

起火点位于车辆后部发动机舱内。机舱内发动机上方的可燃构件全部被烧，发动机尾部的皮带全部被烧脱落；发动机回油管上方被烧变色最重，两侧逐渐减轻；车尾部钣金对应发动机处金属变形、变色重于周围部分，尾部两组六个车灯烧损程度由中部向两侧依次减轻；发动机舱内金属变色、变形上部重于下部；发动机表面有烟熏、变色痕迹，上部铝质构件被烧熔化滴落、橡胶件被烧毁，发动机下部铝质构件部分变形。发动机舱上方可燃物全部被烧，只剩下金属部分，且金属变色情况由中部向四周逐渐变淡。

4.2　可排除的起火原因

通过调查询问、现场勘验和检验鉴定，未发现有人吸烟、使用明火情况，现场未检出助燃剂成分，可以排除人为用火不慎或人为遗留火种引发燃烧；车辆内电气线路未见异常，无过热、击穿熔痕，且起火后电动门可以开启，表明车辆供电正常，可以排除电气故障引发燃烧；油箱整体未过火，油箱盖处于锁闭状态，金属高压油管表面未见孔洞、裂纹，可以排除输油管路故障引发燃烧；发动机冷却系统正常，3号缸体燃烧室内残留的防冻液颜色正常，可以排除发动机冷却系统故障引发燃烧；增压器和空气压缩机润滑油管连接完好，无渗漏情况，可以排除发动机润滑系统故障引发燃烧。

4.3　起火原因认定

经综合分析认定，该客车燃烧的直接原因为：更换的非标发动机部件老化导致燃油渗漏并因为发生故障导致车辆自燃。司机付宜杰证实：2012年该车行驶中，后部发动机冒烟着火，由于处置及时未造成严重后果。

5　灾害成因认定

（1）　车厢内可燃物多，火灾荷载大。车厢顶部及侧部内喷涂易燃的聚氨酯发泡材料，车内侧围的木质纤维装饰板、车坐垫、座椅面料均为可燃物，当出现火源时，极易被引燃，且车内空间狭小，热烟气极易扩散至整个车厢，导致车内可燃物品迅速燃烧。

（2）发动机舱内可燃物多，与车厢直接连通。发动机舱内喷涂有聚氨酯泡沫保温、隔温层等易燃物，一旦发动机起火后会被迅速引燃，使火势扩大，且发动机舱有孔洞与车厢连通，可使火势迅速蔓延到车厢。

（3）未对客车进行经常性保修，对隐患疏于检查。司机付宜杰未对车辆进行经常性保修、检查，没有及时发现火灾隐患。而且在2012年，该车在行驶过程中，发动机曾发生过冒烟着火情况，司机却并未给予足够重视，疏忽大意酿成惨剧发生。

（4）安全出口设置不合理，逃生通道被阻塞。车辆安全出口位于车辆左后部，为车厢内最先起火部位，人员无法使用安全出口逃生。且车厢过道上设有折叠座椅，事发时前6排均坐有人员，阻塞逃生通道，影响人员疏散逃生。

6　发动机故障引发火灾事故分析

本次火灾为车辆后部发动机舱内更换的非标发动机部件老化发生故障导致车辆自燃的重大安全事故，结合该起火灾的案件处理情况，分析此类火灾主要有以下特点：

（1）一般情况下发动机故障的车辆处于行驶状态，且车辆起火部位可以确定在发动机舱内或底盘下面。

（2）发动机故障造成的事故多是油品泄露引发。需注意汽油泄漏与其他油品泄漏的区别：汽油一般不能被炙热物体表面点燃，而机油、柴油等不易挥发油品更容易被炙热物体表面引燃。

（3）在发动机舱内重点过热部位，如发动机缸体外壁、排气管等，会发现有机油、柴油、助力转向液等油品燃烧残留物附着在其表面，同时找到可能的泄漏点。

（4）在发动机舱内未发现有电气线路或电气设备可能的故障点，或者存在相关电气物证，经现场分析或专业技术鉴定结果均为二次短路熔痕等。

（5）发动机舱内油品燃烧后残留的烟熏痕迹较重，同时起火初期大多数情况下会冒黑烟。

（6）结合现场勘验和调查询问情况，可以排除放火等人为因素的可能性。

7　笔者总结的几点建议

通过对此起事故的调查研究，不免引起笔者的深思，包括在火灾事故调查和日常防火安全两个方面，希望对日后机动车火灾调查和安全管理工作提供相关帮助。

（1）近几年来，机动车火灾事故已呈上升趋势，这一课题，涉及的相关专业知识较多，例如电气、油路、相关材质等多方面内容，笔者建议在进行勘验时，应邀请汽车、材料等具备相关专业知识人员到场进行联合勘验。

（2）目前大客车等乘用车辆内饰多为木质纤维板包裹，车厢内部座椅为布面包裹海绵，车厢地板为木质地板，车顶及车厢两侧车体表面均喷涂聚氨酯泡沫保温层，发动机舱顶部及四周机舱壁均喷涂聚氨酯泡沫保温、隔温层。车辆生产行业应该对车辆防火安全性能做进一步规范，对发动机舱等重点部位耐火性能进行强制性规定。

（3）此次事故造成大量人员伤亡，除火势蔓延快等其他因素外，车厢内座椅部局不合理、临时座椅处于打开状态占用逃生通道造成车内人员疏散逃生不畅，也是重要致灾因素之一，相关安全部门对车辆安全疏散问题也要作为重要研究内容。

（4）在日常防火安全方面，车辆检验部门及车主个人，要增强消防安全意识，近年来汽车安全事故时有发生，造成惨剧，舆论压力较大，同时也为日常安全工作敲响了警钟，例如此次事故，如果不是因为车主私自改装车辆或改装车非法上路，就不会酿成如此惨剧。

参考文献

[1] 刘振刚. 汽车火灾原因调查[M]. 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

[2] 公安部政治部编. 火灾调查. 北京：群众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