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下

慕容靖石身形突然一动,身法极快,朝着箭射出来的方向疾驰而去。片刻之后,又急速回来,道:“跑了,速度不慢。”

钟离雪奇道:“你的追云腿也追不上?”

慕容靖石道:“他那日使出的掌法应该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沈家绝学大悲掌,那他也一定会行云流步和惊鸾剑法,怕是不好对付。”

风灵越把玩着手中的箭,突然道:“只怕还不止如此,这是一支血箭。”

钟离雪凑上去看了半天,道:“胡说八道,这就是一支普通的箭。”

慕容靖石道:“你是说……肖家?”

风灵越点点头,道:“看这箭的造型和质地,应该是血箭肖家无疑了。”

慕容靖石摇头,道:“不可能,肖家早已经消亡好多年了!”

风灵越道:“这血箭总不是假的吧。”

慕容靖石猛然醒悟,道:“当年的肖家除了十三发血箭之外,最得意的就是下毒的手法。莫非肖家还有传承?”

风灵越想了想,道:“按照你说的,这个白丸既会肖家的手段,又会沈家的功夫,只怕不是易与之辈。要不你跟我一块去渤海国得了?”

慕容靖石摇头道:“我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别忘了,沈家有离佩!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决定去渤海国?”

风灵越点头道:“没错,你真的不去?”

慕容靖石也点头道:“没错,我不去。入了渤海国,再想出来就难了。如今这乱世,真去了渤海国,不入朝堂便要入军帐。”

风灵越却道:“如今这乱世,不如努力造福一方百姓,使其安定。”

慕容靖石突然向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道:“你别告诉我你的理想是考状元当官!”

风灵越笑道:“当官这个梦,我风家的老祖宗都做了上千年了,考状元这个梦,也做了几百年了。只可惜我们风家没一个愿意安分守己的。”

钟离雪啃着从赶车人身上搜出来的麦饼,分给了阿怜一个,道:“要不,咱们去渤海国转转?反正吃饭睡觉不花钱,对吧阿怜。”

阿怜回以肯定的笑容。

慕容靖石顿了一下,突然冲风灵越一拱手,道:“师弟,此去渤海路途遥远,还望师弟保重,师兄就此别过!”说完停也不停,扭头就“飞”了。

钟离雪嘴里的麦饼掉了一地:“我去,又是一言不合就跑路,你等着你等着!”然后回过神一般对风灵越道:“咱们也后会有期,记得你欠我一顿饭!”说完也施展轻功,朝着慕容靖石的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喊道:“你跑什么,欠了钱想赖账不成?”

风灵越目瞪口呆。

阿怜也目瞪口呆。

半响,风灵越道:“咱们也上路吧。”说着,将阿怜扶上了马车。其实阿怜根本不用人扶,可是当风灵越的手扶过来的时候,阿怜下意识的便从了。接着,风灵越拉起缰绳,轻轻晃了晃,赶起了马车,倒也平稳。

慕容靖石突然停下来看向追上来的钟离雪,道:“要不咱们再赌一次,以下一个村镇为终点,谁后到谁请吃饭?”

钟离雪一脸不在乎:“赌就赌,谁怕谁啊!”还没来得及准备,慕容靖石突然启动,又“飞”了。

钟离雪直跺脚:“你又耍赖!”赶紧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草丛里,站出一个人,一身普通裋褐,如果不是手中的铁胎弓和背后造型奇特的箭,大概很容易被当做普通百姓。

这人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好厉害的慕容靖石,看来这次的白丸信不得!”

从莱州即墨附近北上渤海国,大体上要先到密州安丘,然后转道进入青州北上。先前马车只是在赶往安丘的半路就停了,连潍水都还没过。

慕容靖石和钟离雪二人此时一路狂奔,不寻方向,竟然意外地没有如二人所愿,向着东方或者西方而去。不多时,二人竟看见了密州城城墙。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猛然同时跃出,又是争先恐后地抢第一。可最终结果仍是慕容靖石赢了。

钟离雪跺跺脚,道:“你老耍赖,每次都先跑!”

慕容靖石却道:“愿赌服输,你不会没钱了吧?”

钟离雪没好气地道:“我几时有过钱?”

二人便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地走向密州城门。可令人奇怪的是,密州城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钟离雪看了看城头,扭头问道:“咱们翻墙进去?”

慕容靖石摇摇头,道:“翻不进去,有弓弩手。”说着,他皱了一下眉头,自言自语道:“莫非这里还有仗打?朝廷的军队不是早就收了大半个河南道?”

钟离雪问道:“朝廷收了几个河南道我不管,我就想知道,要是不进城,咱们今晚上睡哪里?”

这确实是个实际的问题,跟不进城吃什么一样实际。

自被阿怜郡主扔进马车之后,他们已经不辩日月了,也不知道在马车里待了多久才醒来,现如今狂奔到密州城下,天色已然渐晚。如果不能进城,确实是个麻烦事。

慕容靖石仔细思索了一下,道:“完全没道理,按理说整个河南道的兵马应该全部赶往了邺城,那么这支驻守密州的部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想着想着,弯下身去,看了看脚下的地,突然发现了什么,随即蹲了下去,双手在地上摸索着,竟摸索出一小块破残的粗布,布上带着暗褐色的血渍。

看着指间的破布,慕容靖石脸色冷峻,双眉紧锁,沉声道:“这里还真发生了战争,但又不像是叛军攻城。莫非是……流寇?”

“流寇?”钟离雪吃惊地看向他指间的破布,道,“什么样规模的流寇才能让密州城紧闭城门自保?”

慕容靖石道:“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看这破布,必然是攻城一方留下的,穿这种布料的,一般都是普通百姓,百姓活不下去了,便成了流寇。可一般的流寇哪里有这般厉害,能攻城略地了?”

此时的密州城墙上面,一个头顶着竹盔的俊朗男子正密切地看着城下这对男女,只盼着他们快点离去,不要走近弓弩的射程。

方才一场看似惊心动魄的攻城战中,他只一声令下,城头弓弩齐射,城下便是一片哀嚎惨叫。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流寇必然伤亡惨重。

可那是大唐的百姓啊!

原原本本应该是或老实巴交或热情好客的大唐百姓啊!

就是这该死的战争,将大唐百姓的活路生生摧垮,使得没有了活路的百姓,从此走上了流亡为寇的地步。

也让他这个曾立志于让大唐恢复荣耀,让大唐百姓重新过上安宁生活的人,亲手在大唐的土地上,射杀了大唐的百姓,满手沾染着大唐百姓的鲜血。

他不想再杀下去了。

可是这时候,慕容靖石突然动了,轻功一施展,仿佛一只鹞子,连连躲开城头射出的箭矢,稳稳地落在了竹盔男子的旁边。他先前观察过的,知道此人定然身份匪浅。

钟离雪眼看着他飞落城头,叹道:“又是一言不合就……诶,你不是说有弓弩手会射你吗?你怎么自己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