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收到一条微信。
点开是一张照片:夜宵店,昏暗的光线里一个女孩被人团团围住,女孩身材瘦小,脸色苍白。他认得她。而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人——周洋更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弹出的那条新消息让他手指瞬间握紧,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周娘娘,又一只小学鸡要为你出头,还是母的,虽然没什么料,炸了做下酒菜也凑活。鸡骨头就有劳你来收拾了。”
他拿起钥匙冲出门,对着沙发上的周父周母匆匆说了句“同学找,我出去一下”,一边换上鞋并拨通了电话。
孟晓前脚刚收到洛一鸣发来的微信——“我去散个步。”后脚就接到了周洋的电话。
孟晓挂了电话,手机几乎要被捏爆,她定了定神,看向易初勉:“易老板,你的兄弟们借我。”
易初勉不动声色:“做什么。”
“替天行道。”孟晓突然爆了个粗:“卧槽,一鸣不晓得发什么神经一个人跑去找那群流氓了,她最好没什么事,不然那群龟孙子就是死了!”
三人看着她绝尘而去杀气腾腾的背影面面相觑。
顾慈心下一动,拨了个电话。
***
霍衍咬着烟,语调漫不经心:“都是些小屁孩儿,闹不出什么事儿。”
顾慈:“……小屁孩儿怎么了?丧心病狂起来照样禽兽不如!再说一鸣那小身板儿,抖两下就散了。你赶紧的去找她,别有个万一。”
“得,你说我这是找了个守夜人还是小祖宗,一天到头光给她操心了。”
“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是不是想着她死了正好你就能换一个了啊?霍衍,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顾慈痛心疾首。
霍衍十分欠地回道:“那是你想象力太匮乏了。”
“……”顾慈绝望扶额,“祖宗算我求你了,救救孩子。”
“哎,对了嘛,就是这个态度。既然顾会长都求我了,那我姑且勉强救一救。”
“……”顾慈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围观的夏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却觉得像顾会长这样能屈能伸的才是真好汉。”
看戏的易初勉:“顾会长驭下有方,易某佩服。”
“……”
霍衍掐了电话,抽着烟,隔着烟雾眯眼看着那个孩子被围在人群中间:小小的一只,神色自若,脊背挺得笔直,声音虽小,但很稳,一点也不见害怕的样子。
顾慈和孟晓在那边急的得团团转,可她这边好像全然不知道有人正在为她担惊受怕。
霍衍眉头拧起来,想着,这孩子他果然还是看不大顺眼。
***
洛一鸣在夜宵摊找到他们的时候,一眼瞧见那桌里的一个黄毛男生,径直走上前:“你认得我吧。”上次在巷子里她就认出了这人,只是一直想不起来名字。
黄毛莫名其妙,上下打量她:“你谁?”
“小学同学,我们做过同桌的。”她顺便提醒道:“而且不久前才见过。”
黄毛闻言,抬眼看她的脸,鼓动的腮帮子猛地顿住,眼睛瞪大,手指指着她不停哆嗦:“你,你你你——”
洛一鸣点头,颇满意的样子:“记起来了对么。我带了个朋友来,他说想见你们。”
黄毛瞬间惊恐地四顾:“什、什么朋友,我怎么……没见着有人……”
“许明宇你们认识吧。”洛一鸣环视一眼桌上的人,声音平平:“就是他。”
有人出声道:“许明宇?他不是死了么……”
黄毛吞了口口水,看着洛一鸣,眼神止不住乱瞟:“你,你别开玩笑了。”
洛一鸣:“你知道的,我能看见那些东西。”
“啊,你……你现在还能看见呢?”黄毛声音弱下去。
“当然。许明宇就在我边上,他说你们是他的老朋友,托我在这里带句话。”
这时一个剃着板寸的男生,看着像是大哥模样,站起身来,对黄毛说:“你朋友?”
黄毛凑过去,缩着脖子说:“也不算朋友,小学同学。这妹子挺邪门儿,有阴阳眼,能看见鬼……小学那会儿天天对着空气讲话,阴森森的,走到哪儿哪儿就得闹鬼出人命,听说后来还克死了自己妹妹,活脱脱煞星转世。我说刘哥,咱还是避着她些,真心惹不起。”
桌上人开始交头接耳。
那个刘哥一看就是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熏陶的人,对这些神鬼之说嗤之以鼻,他径直走过来,一把扯住洛一鸣的头发。
洛一鸣吃痛后仰,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耳朵边炸响:“装神弄鬼?你踏马当我们三岁小孩?!上次你那姐们很嚣张啊,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我的乖乖,这一嗓子把洛一鸣震得有些耳鸣。
“请不要侮辱三岁小孩。”洛一鸣咬着牙道。
紧接着她头皮一炸,整个人被一股力带着向后,然后就看见那人的巴掌落下来,她偏头躲了一下,那一掌堪堪打在眼角上。
洛一鸣疼得闭了一只眼,眼角余光瞄到隔壁桌,整个人顺势倒过去。
整张桌子叫她撞翻在地,搞出很大动静,她还在地上就势滚了两圈,带翻了好几张椅子。
店里吃夜宵的都是些学生,见这边这么大动静,眼瞅着要斗殴,便三三两两离了席。
老板也晓得这伙人不是善茬,且他见着是这女孩子自己找上门来的,难说谁是谁非。秉着明哲保身的原则,他并没有上前的意思。而是窝在收银台后面,塞上耳机,听着里面传来的悠扬歌声:“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刘哥很明显被自己这一掌的力量深深震撼到了,分明没使多大劲儿,却仿佛灌注了深厚的内力。
他看着满地的狼籍还有打滚的洛一鸣,一瞬间回不过神来。
洛一鸣缓缓从地上爬起,坐在地上,拍了拍衣服。滚得太卖力,她头有些晕,坐地上缓了缓。
她环顾一圈,见店里就剩他们这一伙人了,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正色看向寸头哥:“我不是来打架的,来这里不过是想带句话。可你们明显听不进去的样子,那我只好等你们想听了再讲。”
黄毛拉了拉刘哥衣袖:“哥,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听她讲完让她滚蛋就是了……”
黄毛话犹未完,“啪”一声脆响,面上挨了一耳光。
“少在这娘们儿兮兮的,你丫闭嘴。”刘哥颇不耐,看向洛一鸣,缓缓靠近,抬手要去握她的下巴:“等?恐怕你是等不到了。要给周洋出头是吧,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做点别的事情……”
刘哥说着,手突然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他错愕地看着对面的人抬眸望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深渊,眼神幽深、冰冷,叫他不寒而栗。
洛一鸣朝后退了半步,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平地起,众人只觉后颈一凉,下意识缩了缩身体。
不过一瞬间,那风很快就停止了。
众人的手表、戒指、腕带等物事七七八八落了一地。还有些人的裤子掉了也没察觉,生生愣在原地。
洛一鸣朝右边偏了偏头,仿佛在侧耳听着什么,然后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声音低低的:“他说让你们做好准备,接下来要动的,就不止这些身外之物了。”
诡异的沉默。
洛一鸣再次抬起手,“三、二——”
黄毛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双手合十,声音都是抖的:“我们错了,姑奶奶高抬贵手!”
洛一鸣抬手摸上疼得火辣辣的眼角,轻吁一口气:
“所以……现在想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