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梅葛.坦格利安就没有一天过顺心的。
初来乍到时,她不过压死了区区两头猪,那婊子养的卡斯威男爵就带人追着她四处跑,起先因为身体与环境上的变化她强忍怒气,想要回到君临红堡内再说,但后来听说坦格利安王室竟然被拜拉席恩所取代,她却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亮出身份来号召忠于坦格利安的子民们来反抗这个莫名其妙的拜拉席恩国王。
结果不仅没人支持她,竟然还有人嘲笑她什么女疯子?!
她是男人,也不是疯子!她是七大王国的统治者,是驭龙者,是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平时连舔脚趾都没资格的存在!
原本对此她充满愤怒,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她所处的那个时代了,而是两百多年之后,那些曾经忠于她的领主贵族们也早已化作一捧尘土,而他们的后代却完全不认识她是谁。
于是她登时斗志丧失。
性别的转变似乎让她脑筋都没有以前那么灵敏了,时代的更迭更是让她茫然非常,苦桥的卡斯威男爵一直纠缠不休地追在屁股后,起先她还寻思着为了区区两头猪不至于这么紧追不舍,后来才知道那个满嘴黄牙的老东西竟然看上她了……
看上她了!?
她没有解决那老东西的原因只是因为还没心思处理这件事,而不是没能力,于是当她认为很有必要将那恶心的老杂种处置掉后,她就那么做了。
只是就算后来她突袭了卡斯威男爵的队伍并亲手将对方老二割掉,她仍旧感觉很空虚也很茫然。
我该是谁?我该去哪?我该做什么?
理想、抱负、仇人、亲属、权利、欲望……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曾经的一切都离她远去,甚至她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她也曾想要找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的原因,但仔细回想,最后记得的画面却只是那该死的教会骑士戴着钢铁手套的拳头,随后再次苏醒,就已经处于这里了。
于是这条线索于此终止。
陌生的世界似乎处处充满危险,发现自己行为动作甚至想法上都越来越女性化了也让她倍感痛苦,在阉掉那老杂种之后她顺带掠夺了一笔不多但足以保证基本生活的钱财,于是拿着这笔钱,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喝酒吃肉睡旅馆的生活。
只是如此处置一位贵族可并非毫无后果,不久之后她就被找上了门,幸运的是,从小在龙石岛的训练让她尽管在颓废状态当中也能保持最基本的警觉,于是她逃过了那场针对自己的围剿。
随后她接连逃过了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
然后她这才恍然惊觉一件事,那就是她失去的东西并不只限于王冠与老二,还有一个最基本的,往日里被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
贵族身份。
不是贵族,维斯特洛的领主们想吊死自己就吊死自己,想淹死自己就淹死自己,就算自己是无辜的,也没人来喊冤。
不是贵族,自己就只能跟一帮愚蠢的泥腿子混在一起,偶尔在路边碰到一两个贵族老爷,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嘲讽的蔑视就是虚伪的怜悯,反正不是平等的同类,自然也没有往日的仰视。
不是贵族,自己就没有一份足以保持温饱的产业,就只能漂泊不定地东奔西走,或者替贵族们工作,或去当个农工,或者当个荒野强盗,每天想着下顿饭钱该怎么搞到手。
不是贵族,自己甚至连最基本的比武审判都没有资格提出来。
不是贵族……
不是贵族,那还算是人吗!?
发觉这点后,梅葛好一顿咬牙切齿,随后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
弄一大笔钱,然后跑到没有贵族阶级的东大陆去置办产业,暂时先当个富家翁,然后未来的事情等她彻底了解这个时代后再考虑也不迟。
没错,跑路为好。
她虽然狂傲,但也不是个傻子,失去了龙与坦格利安的身份后更是让她头脑清醒,知晓女人连骑士都成不了,更别说重新当个贵族,而尽管对于这篡夺的拜拉席恩王朝极端厌恶,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都还没让她适应,就更别说什么拨乱反正的远大志向了。
于是她决定前往西境峭岩城。
西境贵族普遍富,峭岩城中的维斯特林家族更是其中翘楚。
实际上以她的身手,想要找到某个富裕贵族然后绑票勒索一笔钱还是不算困难的,但如此行为不仅会惹来通缉,且获取到的钱财更是不会有多少。
峭岩城就不一样了,据她了解,那里的维斯特林家族比较好欺负,而且仰仗于曾经当首相的一段生涯,她还了解一条秘密通往峭岩城下方金矿的密道。
只要自己到了那里,那么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到一大笔钱财,还基本没有后患……
梅葛对这个计划很满意。
只是当时她身处于河湾地,想去那座沿海城堡就必须要走很长一段时间的山路,这点尤其耗费时间,所以她决定走更方便的海路。
最开始的一切是很顺利的,仰仗于顺路抢劫来的钱财,她凑齐了相应的路费,也有商船同意了她的搭载。
只是随后爆发开来的战争却让她不得不止步于绿盾岛那座鸟不拉屎的岛屿上,继续起航则遥遥无期。
起先她对此还能忍受,或者说没有了龙,自己又变作一个女人后,她的耐心变得越来越充足了,但随后在闲聊时她突然了解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现在的峭岩城,已经不是自己印象当中的那个峭岩城了。
它下边的金矿早就已经被开采殆尽,城堡当中的维斯特林家族也已然没落多时!
一时间梅葛只觉恼火,于是她毅然改变了想法。
还去什么峭岩城,考虑什么被通缉,绑票勒索一番然后抓紧时间跑路才是正途啊!
于是她就这么干了。
过程很顺利,甚至顺利的有些过头,还没等她琢磨好绑架目标呢,一个贵族小孩就大摇大摆地跑到她搭乘的船上来问东问西了,天降如此好机会,她当然要抓紧,而仰仗过人的身手,她也的确抓住了这次机会。
随后俘虏在手,她说什么那个岛上的领主就是什么,提供船提供人还提供钱,只为了她能信守承诺。
这让梅葛突然认识到,手中这个随便绑来的小孩身份好似不那么简单。
后来的一番询问更是让她确定了这点——
塔利家族的长子,当代角陵伯爵的儿子,父亲是河湾地重要将领,名望颇高。
她原本的想法因此发生了转变——
她想要玩一票大的!
于是她原定路线不便,目标却与曾经截然不同。
这点当然不可能和眼前的小孩说了,虽说这小家伙看起来不大,但实在有些聪明的紧,而且心思不定,被绑架了不仅没表现出多少紧张,反而对于峭岩城还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梅葛很奇怪这男孩到底是在想什么,但她其实懒得理会一个俘虏具体怎么想,或者说,了解了这个时代对“自己”的记载后,她这段时间一直思索于此,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旧镇那帮学士真不是东西,她怎么可能是那种疯疯癫癫毫无理智的人?
然而尽管否认了这个世界的历史,但她对于“自己”的人生轨迹仍旧很重视,其中尤其看中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下子嗣这点。
得出的结果令她心情变得非常差劲。
只是正当她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对方却突然看穿了她的身份,或者说看穿了她的来历。
她对此充满错愕,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慌乱,只是当她发现眼前不过是一个小孩后,这种慌乱就被压了下去,内心当中反而升起另外一种心思。
这男孩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其实是个男人,但如果自己将这真正身份告诉他,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或者说,如果自己公开这个身份,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会如何看自己?
仍旧把她看作是一个女人,还是……?
心底的某种期望让她滋生而出的冲动非常强烈,于是她就这么办了。
对方果真也如她想象当中的那样对此充满惊愕与质疑,但在她一番“解释”后,这孩子的表情却并没有显露出异常,仿佛对此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一股激动心情徒然从心底滋生,一直在为自身性别而绝望的梅葛这一刻似乎看到了某些新的希望,但为了更加有信心,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对方听闻这一切后的感觉。
男孩闻言后又那么一会迟疑,但并没有一直沉默下去。
“我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他说。
这话听起来和没说一样,但单从男孩脸上的神色来看,他显然没有将自己当作一个怪物,这让本来对此充满压抑与消沉的梅葛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得非常愉快。
于是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起身踏步继续前走间,心中斗志再次被补充的满满当当,口中发自内心地称赞道:“你真是个不错的小家伙,我都有点舍不得把你送去铁群岛了。”
“铁群岛?”
身后正皱眉沉思着的男孩闻言一愣,随后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不是要去峭岩城的吗?”
女人脸上笑容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