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霍浅时闭上眼睛，脸色终于有点变化。她的手指尖在微微的颤抖。“一直到后来，我终于回到了霍家，却发现霍家早就不需要我了。霍家有了新的继承人。当我说出我是霍浅时的时候，他们直接把我赶出去，想要对我赶尽杀绝。因为他们以为，是我出卖的霍家。”

“整整三十一道伤痕！三十一道！”哪怕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但是霍浅时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她双手发抖，泣不成声：“一直到那三十一道伤疤落下！我不信也得信！我护了那么久的族人，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个人。我只是个工具，一个只要有了其他合适人选就会被替换掉的工具。伤口可以愈合，但是……”

霍浅时痛苦的闭上眼睛，以往被掩饰的很好的绝望痛苦终于一并迸发出来。她仿佛坠落到世间最污浊的泥潭中，她拼命挣扎，却不断地被无力感往下拉扯。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昔日所承受伤仿佛重见天日了般，难受得几乎让她窒息：“我清楚的感受到这个地方，伤口在不断的溃烂腐蚀，一直把我的心都腐蚀成黑色才肯罢休。”

苏欤秋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所以，司羁是这个时候出现，并且救了你的吗？”

听到“司羁”这两个字，霍浅时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一样，回答：“是的。你知道吗……他跟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拥有过又失去，一样的在挣扎。我们抱团取暖，相依为命。我们是彼此的依靠，是彼此的救赎。哪怕，这份救赎在世人眼里，是无可药救的堕落。”

“哦，对，后来霍家出事了。在他们发觉到不对的时候，霍家病根早已深重，摇摇欲坠。他们只能找我。”霍浅时像是很开心，眯眼笑了笑：“我当然是答应了。我力挽狂澜，救回了奄奄一息的霍家，然后再利用霍家为司羁谋私利。”

“而这群傻子还真心实意的对我感恩戴德。”霍浅时嗤笑一声，带着嘲讽和不屑的意味在里面，“他们也不动动脑子，世界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我帮人向来都要收回利息的。”

“当然，他们后来也发现了不对劲。”霍浅时继续平淡的道：“但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他们需要我，所以只能低声下气的恳求我不要再跟RJ和司羁来往了。”

“呵，这群人，整天就只知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别人，却从来都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

霍浅时嘲讽道。她看了眼窗外的景色，默了默，才说道：“谁心尖上还没放着个宝贝呢？只不过我的宝贝在别人眼里是个分文不值，渗入骨髓的剧毒。”

苏欤秋听她讲完全程，过了良久才慢慢的问出一句特别老旧过时的问题：“后悔吗？沦落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后悔？”

霍浅时冷笑声，反问道：“为什么后悔？”

不待苏欤秋说话，她就继续决绝的一字一句的道：“沦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罪有应得，但我心甘情愿。我知错，但我绝不悔改！”

这……就真的黑的很彻底，也很决绝。

但是，苏欤秋还是想问一个问题：“司羁又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你做这些东西值得？”

霍浅时倒不在意这个，她微微一笑，随性道：“重要吗？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该分得这么细致。”

“知道吗？他是我的信仰，是任何人都不可亵渎的神明。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苏欤秋听完全程后，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其他的问题后，然后就准备揍人。

临走前，霍浅时喊住她：“苏警官，能帮我带句话给司羁吗？”

苏欤秋问道：“带句什么话？”

霍浅时歪头想了想，然后道：“就跟他说，让他不要愧疚，我这条命是他救来的。本就该死了的命不值钱的，不要愧疚。还有——”

“告诉他：我喜欢你，一路保重，司先生。但是我得要先走了，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苏欤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走出去。

霍浅时靠在墙边，轻轻地叹出一口气，苦笑道：“想不到，我这一辈子，护了那么多人，却护不了自己的心上人，护不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

苏欤秋走到另一个房间里，把话传给司羁。

司羁听到霍浅时留给他的那些话之后，神色怪异，尤其是最后的那句话。

他怔怔的问道：“她，她是这么说的？”

“嗯。”苏欤秋回答。

司羁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眼泪都笑出来了：“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原来如此。”

此前，他竟还一直以为，霍浅时是为了利益才跟着他；而为了将她绑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让她离开自己，他还试图用手段捆绑她。

谁知道——

他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微微俯身，左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从他的手指缝隙滑落下来，哭的不能自己。

“……原来这就是她的心思。”

苏欤秋琢磨着这句话，觉得有点不对：“你不知道霍浅时喜欢你？”

“不知道……”司羁沉默许久才回答。他抹干眼泪，长叹息道：“她觉得她会先走么……那可能出乎她预料了。这世界谁爱呆着谁呆着去吧。这傻子……本来就是为了她留在世界上的啊。”

苏欤秋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走了。

她转身时，还能听到司羁低低的道：“好，好，好，这样也好。那我们就一起黄泉路见吧。”

苏欤秋没有继续留心听了。霍浅时和司羁这两个人的私事，她没有兴趣去继续打听。不过，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