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非洲发迹

环境改善—父亲送他在一艘英国船上从事贸易

1747年

“我先前只拿着我的杖过这约旦河,如今我却成为两队了”,雅各的这一感恩之言包含着许多的虔诚意味。这些话本应该特别令我感动。在上封信里提到的那些悲惨的日子里,我有时忙于种植酸橙和柠檬树。我种的树苗还没有小醋栗高时,我主人和他的情妇从那里经过,停下来看着我,最后说:“谁知道呢,也许等这些树长大结果了,你也回到英格兰了,掌管着一条船,回来摘取你劳动的果实。有时是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的。”他是故意地这样讽刺我,我觉得他认为这种可能性就像我会成为波兰国王一样小。事实证明这成了一个预言,他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看到我掌管船只从英格兰返回,摘取了那些树上初熟的果实。如果不将我以前的处境和之后神使我过上的生活相比较,并以此来纪念神的美意的话,我将无法叙述下去。如果你看到我在死亡之夜的忧郁、孤独,在岩石上洗我唯一的一件衬衫,然后湿着穿上,在我睡着的时候用体温烘干;如果你看到我形容枯槁,有船靠近时我常常躲在树林中羞于见人;更有甚者,如果你知道我的行为比以前更加败坏,内心比外在表现出的更黑暗,你怎能想到,一个完全诠释了使徒所说的“是可恨的,又是彼此相恨”的人,竟然会得到来自神的护理之工的关照和满溢的恩惠!

那时,在我心里有一个热切的渴望,不管从宗教还是理性来说,都不矛盾,也不令人吃惊。我邪恶和放纵的生活使我尤其不配获得成功,尽管有上千个理由使我的渴望看起来不可能,主却乐于为我成就。这个恩典尽管伟大、无价,但相比祂恩典的祝福却是一件小事:祂赦免了我,使我“在耶稣基督里认识祂”。祂爱我的灵魂,把我从腐败的坑中解救出来,把我的重重罪恶都扔在祂的身后。祂带领我的双脚行走在平安的道路上。这确实是主要的内容,却不是全部。当祂接受我成为祂所爱的人时,也使我在别人眼中得悦纳。祂为我兴起新的朋友,保护、引领我走过一系列的危险,并且每天都在施行祂的恩慈。我亏欠祂,因为我现在仍然活着,并且不再饥饿、不再赤身露体、生活不再匮乏,而之前那样的处境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祂解救了我,祂给我闲适的生活,浅尝福音的滋味,与许多祂的子民为友,和祂几个最荣耀的仆人交友通信。列举我现在享有的福气,就跟完全描述我先前的悲惨痛苦一样难。

我不确定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但我相信至少有一年。这期间,我给父亲写了两三次信,我告诉他我的现状,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同时向他暗示,我已经决定不再返回英格兰,除非他决定送我去那里。在那阴郁的日子里,我也同样给牛顿夫人写信,最起码让我保有能再见到她的希望。父亲去找他在利物浦的朋友,就是之前我提过的那位。于是这个人给他的一位船长下了带我回家的命令(他那条船正准备去冈比亚和塞拉利昂)。

那一年里,我征得主人的同意和另一位岛上的商人同住——因为没有他的同意别人不能带我走,尽管他不愿意那么快就让我走,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很快,我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被那人看作伙伴,得到他信任掌管价值几千英镑的生意。这位商人有几个工厂,在不同的地方有很多白人仆役,尤其是在我前面提到的塔姆河。塔姆河离海岸很近,我很快受命到那里去,和他另一个仆人共同管理那里的生意,并拥有股份。我们的生活是怎么高兴怎么来,我们的业务井喷,老板很高兴。我开始可悲地认为我很快乐。在那里,人们经常会说一句话:白人变黑了。意思不是说肤色变黑,而是行为方式的改变。我认识好几个人,三四十岁以后在非洲定居下来,在脾气、风俗和庆典礼仪方面都被当地人同化了。他们更喜欢非洲而不是英格兰。他们甚至被瞎眼黑人假的咒符、巫术、护身符和占卜术所欺骗,以至于相信这一类的东西而不是更为智慧的本国人。这种迷恋情绪也在我身上滋长,倘若假以时日,我也会被同化。我和当地居民频繁聚会,如果不是主以良善看顾我,我本应该在他们中间生活并在他们中间悲惨地死去。不是因为我内心失去了与英格兰联接的主要想法,而是愿望无法达成的绝望使我愿意保持现状。我想在这种环境下承受失望比在离家更近的地方承受失望来得更容易些。当我以这样的想法确定计划时,非常幸运地,主出手干预,把它们都打成碎片,把我从自我毁灭中拯救出来。

与此同时,那艘得到命令要带我回家的船抵达了塞拉利昂。船长在贝拿勒斯打听我的下落,但得知我在很远的乡下,就不再考虑我了。毫无疑问,那时神之手指引我置身于塔姆,因为船不能再靠近贝拿勒斯,如果我还在普兰登的话可能直到船起航都不会听到消息。我的新雇主在不同的河上有不同的工厂,如果他派我去其他工厂的话,也会产生同样的后果。然而,尽管我所在的地方在河流上游距离普兰登一百多英里,但由于我提到的特殊情况,我仍然待在离海岸不到一英里的地方。神使干预更为明显,我那时就处在做贸易的延伸到海内的连接处,我原本提前一两天就得离开,但因为要等下一班船的货物,完成货品的分类并把货品带走,所以留了下来。我们有时沿海滩行走,希望看到有船经过,但那十分危险,因为那时,那个地方根本没有船只停靠做贸易。一些船夜间经过那里,另一些船只是远远地从岸边经过。总而言之,我在那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人在那停靠,尽管以前曾经有人因为看到了岸边的信号而停留。

1747年2月(我不知道确切日期),我的仆人伙伴上午沿着海滩行走,看到一艘船经过,冒着烟,表示愿意做生意。船已经开过了那个地方,风很大,船长犹豫要不要停下来。如果我的伙伴再晚半小时的话,船就早已经开走了。但我们看到他很快抛下锚,上了一条独木舟。他问的头几个问题都和我有关,当船长得知我近在咫尺,就上了岸捎来口信儿。如果我在普兰登忍饥挨饿,贫病交加时收到来自家里的邀请,我一定会起死回生,但是现在,因为上面已经提到的原因,我的反应十分冷漠。船长不愿意就这样失去我,于是讲了一个完全被编造出来的故事。他讲的看似十分可信,说他忘了带一大捆信和文件,但他十分确信他从我父亲嘴里和他的雇主那里听说,有一个人最近死了,留给我每年四百英镑的遗产。他又加上一句,如果我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愿意把我赎回来,尽管代价是他半船的货物。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他所说关于财产的事,但是因为我对一位年长的亲戚有所期望,就心想他说的也许部分是真的。很快我就不再犹疑了,尽管我父亲的关照和渴望见我的愿望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还不至于让我放弃自己的计划,然而对于牛顿夫人的记忆和再见到她的渴望战胜了我所有的顾虑。接受这个提议,可能让我再一次有机会赢得她。船长进一步承诺(这一点他倒是遵守了),我可以睡他的船舱,和他同桌吃饭,成为他形影不离的伙伴,而我不用提供任何服务。于是,我从十五个月的囚禁中被解放出来。而此前一小时,我还没有任何想法或渴望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我们登上他的船,航行几个小时后就看不到塔姆了。

如果有人觉得这件事只是偶然,那么我们会对他的视而不见感到惋惜!我那时是多么的盲目和愚蠢,没有任何思考,在所发生的事情当中,没有发现任何指示。就像大海的波浪,随风摇动,我被当下的表象所辖制,无法看得更远。但是祂看顾那瞎眼的人,以我所不知道的方式带领着我。

现在我受到启发,很容易能觉察到这些看似偶然的事情实际是已经安排好的,神的能力和智慧很明显地呈现在人类各种事务当中。在约瑟的历史中,我们能注意到许多这样平常的事情,而每件事都能看到神对于人类的影响:如果约瑟没做梦;如果他没解梦;如果米甸人早一天或晚一天经过;如果他们没有把他卖给波提乏;如果波提乏的妻子是个好一点的女人;如果大臣没有惹怒法老;如果这些事换一种方式、换一个时间,那么所有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接下来神关于以色列人的应许和计划——即他们受奴役、得救、建立国家、定居迦南——就都不会达成。因为所有这些事都是指向基督,那位许诺的救主,否则万国的盼望就无法实现,人类仍然会陷在罪中而没有希望,那些关于神善待罪人的永恒之爱一类的劝勉也就失效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约瑟第一个梦和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死之间的联系,以及那荣耀的结果。这结果是如此强大,尽管隐秘,却把最大的事和最小的事串联起来。对信徒来说,知道在所有人类的计划中,主总是有祂的设计,不能也不会弄错,也就是说,祂的荣耀显现在对祂子民的完全救赎中。想到这些是多么的令人安慰!祂智慧、强大、信实,使那些看起来和祂的计划相矛盾的东西为祂的计划服务。你允许我在自己的传记里发表评论,但是抱歉这些洞见篇幅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