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夕,杨世会去找施向东。
他对施向东说,他的妻子丁女士卒于法国的飞机失事之中,由于她平生最爱此花,希望施向东能够画一幅荷花给他作为纪念,并在上面题上陆游的诗句:“若教具眼高人见,雨折霜摧或更奇。”
杨世会真是谎话连篇,撒起谎来连眼都眨也不眨一下。
他以前的几任女人中,没有一个姓丁的,更没有一个人去过法国。
虽然他曾经向石季婉讲起过,他在中学时曾经暗恋过一个女生,不过后来那女生也是去了日本,并不是什么法国。
而且那女生后来回国之后,也活得好好的,也并没有遭受什么空难之类的。
倘使真要追究起他对施向东撒的这个谎的源头,大概是源于石季婉曾向他讲起过她的母亲去法国留学的事情。
而且,石季婉的母亲丁绯琼也姓丁,所以他才随口编了这么一个谎话。
但是施向东并不知情,他不仅信以为真,而且觉得杨世会非常重感情,所以他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他连夜按照杨世会的要求画好了,第二天,他便把这幅画给杨世会送过去了。
杨世会感到非常的满意。
其实他向施向东索要这幅画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想借以自喻,希望自己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挫折之后,能够借助于这次出来当老师的机会,重新东山再起,但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野心,所以就找了这样一个理由骗过了施向东。
可是单纯的施向东又怎么能够知道他的心思呢?
暑假过得很快,不久,温州中学便开学了。
杨世会搬到了学校的宿舍里去住,平时的时候,他仍是多留意房子的四周,万一他哪一天被发现了,看看是否可以跳窗越墙逃走。
在学校里,他处处小心,与世无争,同事们纷纷都夸他脾气好。
他装作自己是个从未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人,把以前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东西隐藏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暴露了。
在温州中学,他担任高中二年级的级主任,每天上三四个小时的课,星期日还到温州商会会长的家里去当家庭教师。
其余的时间,他便在宿舍里接着写他那本关于中国文化的书。
每隔两三天,他便到孟明珠的母亲那里去看她一次。
在所有的同事中,他与苏丙天的关系比较好。
苏丙天和杨世会一样,也是今年新来的老师,他刚刚从浙大毕业,是施向东的学生。
可是,他在大学的时候,学的却是西洋文学。
开学第一天,施向东便介绍他们两个认识了。
由于杨世会从石季婉那里接触到了不少关于西方文学的知识,所以就随便在苏丙天卖弄了一下,苏丙天听了,对他很是佩服。
由于杨世会是施向东的朋友,所以苏丙天便把他们两个当作一辈,把杨世会当成是老师来看待。
由于苏丙天的关系,杨世会又认识了武季威。
武季威在温州工业职业学校担任国文教员,同时还兼任训育主任。
苏丙天和武季威是好朋友,两个人平时的关系比较密切。
由于武季威同时担任学校的训育主任,所以他平时必须往校,只有在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天才能回到家里。
有一次,苏丙天带着杨世会到家里去看他,他们三个人于是就在温州比较僻静的街巷上,边走边谈。
此后的每个星期,苏丙天与杨世会都约他到外面去散步闲谈。
武季威只知道杨世会是外地人,他是因为黄意章的关系,才在温州中学担任国文教员的。
谈话中,武季威知道杨世会与黄意章来往颇多。
但是,黄意章的家与他的家离得很近,但是杨世会从来也不带他去黄家,也很少提及黄意章,他心里不免就有些纳闷了。
不过,由于他和杨世会也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
杨世会的知识很丰富,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每次都是滔滔不绝,一泻千里,所以武季威对他也很敬重。
杨世会也曾跟他说起过夏灿荣,说夏灿荣准备请他到BJ去工作。
武季威和苏丙天听了,当时还很羡慕。
但是到了后来,这件事情似乎一直没有什么下文,杨世会一直还是呆在这里,默默地教着书。
有时候,杨世会也会一个人去找武季威。
当他去武季威家时,即使武季威不在家,他也不会马上就走。
看到武季威的妻子在给孩子洗澡时,杨世会便有些轻佻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武季威的妻子听了,感到非常的生气,她就把这件事给武季威说了。
后来,苏丙天告诉武季威,他的妻子也对杨世会的印象不好。
两个人从此便对杨世会多了一层戒心。
杨世会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他当下的处境如何,都改变不了他色狼的本质。
他这个人太自不量力,太过于相信自己的魅力了,以为只要是个女人,都会为他所倾倒的。
只不过在异地他乡,再加之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身份,别人又不理睬他,他不敢过于放纵罢了。
他作为一个落魄的汉奸,虽然也知道隐藏起他自己的尾巴,处处小心,处处留意,生怕露出了什么马脚,但是他却隐藏不了他轻浮的本性。
在杨世会教的班级里,有个女生名叫向春梅,今年才十七岁,家里比较的开明。
向春梅的作文写的很好,人也比较的聪明。
杨世会看着她,觉得她的性格有些像石季婉,不能有一点的委屈迁就。
他每次见了向春梅,就想起石季婉,好几次想鼓起勇气试着去撩拨,但是后来又泄气了。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样的处境,能来这里教书已经不错了,万一闹出什么事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之后也就断了这种念头,一心一意地只管教书了。
虽然他自我感觉非常的良好,但是他却不知道的是,其实班里的女生都非常的讨厌他,甚至包括黄意章的女儿黄凌。
黄凌也是杨世会的学生,她们班的女生私下里给他起了个绰号,背后都叫他“红头苍蝇”。
女生们平时见了他,也都躲着走。
而杨世会还洋洋自得,以为自己在学生面前有威严,可以让他们处处敬重他。
十月份的时候,孟明珠来了。
由于蚕种场的秋蚕制种工作已经结束,所以她便来看杨世会,并与他一起住在学校里。
杨世会带她去拜访黄意章,并带她去姚中良家,都是主人主妇出来堂前敬茶陪客。
孟明珠满意地说:“这回真的过的是夫妻的日子,我做人也就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