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私募帝国:全球PE巨头统治世界的真相
- (美)贾森·凯利
- 2702字
- 2020-06-25 23:40:13
序言
2011年,当我履行诺言,带着8岁的儿子威廉到加州卡尔斯巴德(Carlsbad)的乐高乐园游玩的时候,感触颇深。我其实正在围着黑石集团(Stone Capital)拥有的一处物业散步。清晨,我们在黑石集团控股的希尔顿酒店(Hilton)的木屋套房中醒来。我们开着一辆从Hertz公司租来的车抵达乐高乐园,而Hertz也是由私募股权基金凯雷集团和Dubilier&Rice所有。事实上,但凡那些我需要掏腰包的时刻,花花绿绿的钞票统统流向了由资本巨鳄们控制的企业。即便是假日,我也摆脱不了。
几个月之后,我和格雷格·格伦尼曼(Greg Grenneman)一起吃晚饭,他曾在数个由私募股权基金控股的企业担任高管:洲际酒店(Continental)、汉堡王(Burger King)以及奎丝诺三明治(Quizno's)。格伦尼曼如今是CCMP资本的主席,他们的投资企业包括1-800-Flowers.com网站以及Vitamin Shoppe。我们详细地讨论了私募股权基金无处不在的身影——例如我的J.Crew毛衣,我太太家乡卡茨基尔(Catskills)的连锁店达乐(Dollar General)。我开始在我的黑莓手机上记录有关的公司名字,不一会儿就写下了数十个。这些品牌中,从玩具反斗城(Toys“R”Us)到宠物食品(Petco),应有尽有。我查询得越多,就有越多的品牌映入眼帘。
总的数量让人难以置信。截至2011年1月,在全世界范围内,私募股权基金管理着近3万亿美元的资产1。它们所拥有的公司为美国GDP贡献了8%的产值2。
思考这些投资机构是如何集聚这么多的财富时也让我想起另一件事情:一位同事的母亲曾是多伦多郊区的教师,她的养老金账户是交由安大略省教师养老保险基金管理的。我曾于2010年初在《彭博商业周刊》上介绍过该养老基金,他们的投资策略是直接购买目标公司,就如同维生素零售商GNC。从美国加州到新加坡,成百上千的养老基金、捐赠基金以及政府基金,都将数以千亿的资金交给黑石集团、KKR等私募股权巨头打理。我想起岳父母大人都有类似的养老基金,他们和其他千百万老年人才是我手机中不断加长的名录上的企业幕后持有者。
虽然购买或出售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是这些行业参与者(PE)的出现还是出人意料。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私募股权基金还属于摸着石头过河的试水阶段,并且以并购基金自称。在90年代,私募股权行业开始迅速生长,部分基金抓住机遇,脱颖而出,成长为资本巨鳄。在世纪之交,更加响亮的名字“私募基金”成为了最新的称谓。虽然名称改变了,但是基本的运营流程还是那些:募集资金,配比负债,收购企业,最后高价脱手出售。
从2000年至今的十几年中,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儿。从几亿美元规模的小打小闹,私募股权基金开始发起规模超过100亿美元的超级基金,并向期望年化收益率可达20%~30%的养老基金和保险基金进行募资。华尔街转眼变成了乐善好施的出资方,并以债务借款的姿态出现以赚取巨额的中间费用。大型投行与机构投资者利益捆绑,同气连枝。
这些资金渠道成为私募股权基金随时随地的提款机。2005年至2007年,我们见证了各式各样的交易发生,与我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从连锁医院巨擘HCA到信用卡数据中心第一数据(First Data),再到连锁酒店希尔顿。我对私募股权行业刮目相看,并从2007年2月开始重点报道该行业。在关注的头一周里,史上最大的杠杆交易——得州电力公司(TXU)被收购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人有些始料未及。2007年和2008年的信贷冰冻期让许多交易戛然而止,随之触发了全球金融危机。私募股权基金经理们基本上无所事事,还得竭力安慰被公开市场打击得心急火燎的客户们——投资者们也担心投资并购基金后,自己究竟还拥有什么。不同于对冲基金会因为一个错误操作可能导致巨额损失,私募股权的某笔技艺拙劣的交易仍然可以苟延残喘。等一切尘埃落定,私募股权基金仍然会持有那些在经济繁荣期购买的企业。
危机本身带来了存在主义的问题。我在乐高乐园的顿悟使我彻底接受了私募股权基金与我们的日常生活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的事实。对于每个人来说,我所踏足的这方土地在金融世界看似偏居一隅,实际上却处于核心位置,并且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真正明白这个行业以及他们所从事事业的本来面目。
商业新闻——尤其是针对金融行业以及纽约的报道,让人觉得恍如置身于一场混乱的体育比赛中,只是简单地记录并追踪着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的故事。但在这个行业里,如此比喻仅仅是浮于表面。资本大亨们所做之事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重要意义。
从本质和设计角度来说,私募股权基金是较为隐秘的,虽然拥有巨额财富,但总是寂静地躺卧在世界一角,有些名字只会偶尔从纯粹的商业世界跳到普罗大众之中,例如史蒂芬·施瓦茨曼(Steve Schwarzman)、大卫·邦德曼(David Bonderman)以及大卫·鲁宾斯坦(David Rubenstein)。通过创立规模相对较小的基金公司,他们撬动了更大规模的资金池,以购买企业转而对所有者以及员工产生巨大的影响力。施瓦茨曼的黑石集团就通过其控制的企业影响着上百万人。他们是私募股权基金层层帷幕背后的巨鳄,堪称现代的绿野仙踪。
了解这些人的最好方式就是研究他们所创造的产物。让我惊讶的是大型私募股权机构在很大程度上是创始人自身的镜子,这些镜像都以自我实现为最终目的。相比普通人,这些商业巨子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成功的经理人生涯,因为他们发现了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洞悉的机遇,并且继续让梦想成为现实。在他们的努力下,巨无霸似的私募股权基金将基业永存。
为了摸清这些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生活的私募股权基金背后的意义,我决定沿着资金的投资路径以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来探寻投资活动的真正价值。我的追踪从公共养老基金一尘不染的会议室开始,然后到拥有无敌景观的顶级写字楼,接着到打折的连锁超市、比萨连锁餐厅以及酒店,再回到起点公共养老基金,最终发放至退休的教师和消防员手中。我发现私募股权基金的投资者还是某些依赖养老基金生活的企业员工的老板。
一路向前,这些资金经过财务杠杆而变得更加壮大,投进目标企业后或增值或保值,再不然就是逐渐贬值缩小。在罗姆尼的一次竞选造势大会上,这些资金的往来把华盛顿的国会议员们弄得稀里糊涂,百思不得其解。罗姆尼的私募股权基金生涯让这个行业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走向公众,也迫使行业巨头们不得不掀开帷幕,起身为自己辩解。
他们并不是为了享受聚光灯下的关注,而是为了个人状况考虑。在积累了不可思议的巨额财富后,他们正在认真盘算着将来,包括亲手建造的金融帝国以及最终如何花掉这笔财富。
看到这些大亨们都在谈论退休的话题,这很容易让人忘记这不过是个相对年轻的行业。我个人把私募股权基金行业看作是拥有很大潜力的青春期少年:时而缺乏负责心,时而轻率,时而自私,时常在暴怒和自我怀疑之间摇摆。因为自身的努力和上帝的安排,这个青年获得了成长为社会中流砥柱的机会。忽视或诋毁这个行业都是不明智的,它的影响力正与日俱增。而且无论是你早晨饮的那杯咖啡或是你出差时睡榻的床单,抑或是你邮箱里的退休金支票,你总和它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