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向是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如永恒的太极山一般端正沉稳,可听闻此语,大惊失色!
灵机跪在地上,直起了身子,眼神哀哀,满是凄苦。
“王上,公主,灵机没有乱说……三日前是我母亲冥诞,我回家去祭奠母亲。我以为父亲随王上还在大荒山驻扎着,便不曾去找他。祭奠完母亲我本来就要回无极宫,忽然想起姐姐有一次说起蓬莱滳泽,我曾在书房见过一本《滳淖记》,便去书房想找来给姐姐。谁知过了一会父亲就进来了,还有另外两人一起,我听着他们像是要商议什么事,我怕父亲骂我,便不敢出去。他们在说要趁谁闭关将她除去,另一个女子说道好为她父母报仇之类的话。我不知是什么事,便不曾仔细听。后来影影绰绰听见他们说要趁北冥王不在,我才知道父亲原来是要害姐姐……公主……原来父亲他竟……我……我……”
灵机涕泪横流、全身颤抖,父亲倒已从震惊中缓了过来,然面色凝重得仿佛北冥太极山一般的冷冽巍峨:
“你起来慢慢说!”
灵机不肯,仍旧跪在地下道:
“我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说道:始影这是最后一次闭关,只是不知时间地点。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北冥公主能看见隐身的人,这怎么可能!那女子说道:我偷偷听她自己说的,而且她还亲手杀了一个隐身的虺族人呢,这事已经在仙界传开了。那男子便道:如此说来,此人必须除掉,灵丘君对北冥最熟,公主会在哪里闭关?然后……然后我听父亲说:有两个地方最有可能,虚云洞和太极台。父亲又说:至于时间嘛,若是北冥王离开大荒山驻地,便可能是闭关开始的时间,到时候我便派人告知鬼雄上官!'”
“你是说'鬼雄'?父亲,今日刺杀我的那个人便自称叫'鬼雄'!”
怪不得鬼雄能恰到好处的找到虚云洞,原来有灵丘狐君猗狂的指点!
那么我没有仙力的事,也许是他透露给罴族的?毕竟当初灵丘君将灵机的玉坠从我的身体里析出来,我这个身子有没有仙力,他了解得很!!父亲已然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目光凛然道:
“嗯,灵机你继续说!”
“那个女子问父亲说:你女儿常在无极宫,怎么不向她打听?父亲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个女儿就跟她娘一样固执,她娘死在我剑下,我心中便疑惑她知道,故而自小亲近无极宫,她又是个小孩,问她难免会在无极宫说漏了嘴!何况有她在无极宫,于我们更有利!另一个男子道:嗯,这样北冥王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你,妙!……我听见父亲说是他杀了母亲,惊慌之中把书碰掉了一本,当时以为他们没有听见!后来听见他们又说'人族控制仙界百万年,也该轮到咱们走兽族了'……再后来他们出去了,我……想到原来我娘……是被父亲杀死的,心里很害怕,谁知书房门却被锁上了!父亲送完客又回来书房找到我,他问我听到了多少,我说我什么也没听见,父亲不信,将我锁在书房里不许我出门。我怕父亲会杀了我,又怕他们来害公主,向侍卫们打听到父亲出了门,我装病骗他们开了门,好在我还有玉坠傍身,他们也不敢杀我,我才逃了想告诉公主,没想到还是来不及了!王上,公主,灵机罪该万死!”
灵机竭力的忍着哭腔,她今日这番话,已经将自己和父亲灵丘君猗狂划清界限,从今而后她难回雪狐族,被自己的父亲抛弃,背负着父亲叛变、族群叛变、自己叛父叛族之名,以后在仙界又会受到多少冷眼!
最是与世无争的灵机……竟命薄如此!
父亲扶起灵机道:
“灵机你无罪,暂时不要离开无极宫了。”
“灵机,你看父亲说你无罪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姐姐吧!以后无极宫便是你的家了,你的房间仍旧是你的房间!”
灵机流泪道:“可是王上,灵机有罪,若不是灵机常常都在无极宫,王上可能就发现父亲通敌了……”
父亲叹道:“这是我的过失,与你无关,你起来吧,此事不必再提。”
“谢王上,灵机以后只守着纨纨,再不出房门一步!”灵机跪地叩谢,随即起身而去,忽又转身咬着嘴唇道:“姐姐,那个女子声音很耳熟,可是我想不起来是谁……对不起,姐姐要小心!”
灵机向纨纨房间走去,惨淡的背影凄怆无比。父亲令人唤来无瑕和助手凌云,部署道:“无瑕,你立即回大荒山军帐,传我将令:灵丘狐族原有驻地令遮天天将统领一千人清理进驻,军中事务暂由熠风天将处置!你传令后立即回来。凌云率亲卫立即在北冥各地查探狐族行踪。即时来报!”
接连的打击让父亲眼中黯然,几要站立不住,黎获来报玄风师父已无性命之忧,父亲握着我的手才渐渐松了一点,他看着我,定定的道:“影儿,你我父女,还有许多事要做,明白吗?”
父亲是要告诉我,现在不是我自伤自毁的时候,我擦擦眼泪道:“是,我明白!”
“此番云影珠十成混元之力释放,琯朗奋力与之一搏,他若不是拼了命救你,只怕你轻则前功尽弃,重则伤及性命。只是云影珠解封不能停止,稍后你还是要继续闭关!琯朗的伤才是……”
琯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很是苍白,嘴唇也变得有些煞白,许是灯光的原因,他的额上似乎散出一点光晕,待我们走到跟前那浅浅的光又消失了。
琯朗要起来见礼,却被父亲按住道:“你刚损了仙体,别动!”华瞻在枕屏前放了一个大靠枕,琯朗弱弱的靠在上面,不安道:“北冥王在此,晚辈怎能躺着!”
父亲坐在床边道:“事急从权,何必拘礼。青玄圣君说你不愿就诊,这是为何?”
琯朗略垂了眼帘:“晚辈自幼所习修行之法与他人不同……圣君若替我诊治也不过是徒耗仙力,于我于他都无益!”
“圣君也说了你的顾虑,虽然如此,我毕竟不放心,我能否替你诊一诊?”
琯朗神色似乎有点紧张,难道是受伤过重怕父亲和我知道吗?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只是眼睛直直的看着父亲。父亲搭上琯朗右手脉搏,一瞬间似乎也很震惊的样子,我忙问道:“怎么了?”
父亲看了看琯朗,对着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又看着琯朗声音低沉的道:“脉象倒不见一丝乱象,可是虚弱无力有如凡人一般,若要完全恢复,短期内是不可能了!”
百万年来闭关修行之时遭遇袭击,或者火入魔者,神伤形灭当场毙命者也不在少数,侥幸活下来的,却也是经脉残损,如我这般能全性命保住经脉仙力的者,不过三五人而已。我此刻看着他气息微弱才心中骇然,他若不是拼了性命,怎可能救得了我?
父亲道:“你为影儿伤损仙体,我本该为你疗治,只是如今北冥有丧,天庭比北冥更有利疗伤,我送你回天庭可好?”
琯朗摇摇头,言辞恳切:
“太夫人在世时,着实怜我,恳请北冥王准许我留在北冥,送太夫人一程。”
父亲轻轻拍拍他的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神色间忽现茫然,毕竟我的云影珠被完全解封,不能停止。可无极宫不能无人主持,灵丘雪狐族反叛,父亲亦要善后重整北冥各族,琯朗伤重如此,诸事当前,父亲却要如何应对?
正茫然无策时,忽见离徽带了许多丸药仙草来,琯朗竟说他一样都不需要。也只有玉蕊风露丸我能用。
离徽却道:“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你和表哥尽管去疗伤,这里我来帮你。”
离徽是天庭尚未许嫁的公主,若我在,她来帮我尚可说得过去,可是我去疗伤,她还不被悠悠众口万般编排?我忙拒绝。离徽笑道:“我已得母亲允许,我是来帮你,不是帮别的什么人。况且没人知道你在哪里,若有人问起,我只说你忙,我只是替你做点事不就好了?别人怎么说,也不与我相干!何况父亲要派天使前来主持葬仪,多派我一个也无妨!”
外头有炎珝来协助无瑕,无极宫却无女眷主持内帷。父亲静静的听了,旋即唤来朱舜长史吩咐道:“天庭离徽公主来协助影儿,她的话就是影儿的话。你明白吗?”
朱舜旋即躬身道:
“是,属下立即知会无极宫会上下,我们公主处理无极宫内外之事不得分身,侍女们接待女客恐有怠慢,故而离徽公主代公主出面,离徽公主只是公主非一般的客人。”
离徽点头笑道:“你瞧,这样就可以了,我去了!”离徽迅速进入角色,却又有人来报来了一位非比寻常的客人!
群玉山飞琼仙姬。
群玉山绝少与外界交结,父亲虽诧异,却还是带着我去含光殿接待。
“群玉山王母令婢子拜见北冥王,请北冥王节哀!”
“仙子光降,便是北冥之荣光,还请仙子上覆王母,玄墨多谢王母襄助小女。如今北冥有丧,王母又遣仙子慰问,无极宫深感王母之情!”
“北冥于我群玉山亦有大恩,北冥王不必言谢。婢子奉命而来,还为了始影公主闭关一事。娘娘让婢子告知公主:公主只需按上清宝文第三部和第四部调息运气,便可恢复三元。娘娘还令婢子在公主闭关期间随侍左右,公主对上清宝文若有疑问,婢子不揣浅陋代娘娘解答。”
我与父亲大为惊讶,这一番话不啻救命真言。且她言语间似要为我护法,这等深情厚谊更是令人意外。尚未言谢,飞琼又道:“王母娘娘还令婢子拜见琯朗仙君,不知北冥王可否引荐?”
琯朗一向不喜与生人接触,何况受了伤。我看着父亲,父亲却道:
“在下自当为仙姬引见。”
琯朗虽是没有表现出来,却也是略微有点不自在,飞琼仙姬竟伏地大礼相见,琯朗一怔连忙叫“请起”。
飞琼仙姬一丝不苟行礼毕方起身郑重道:
“王母娘娘令婢子大礼相见,实因仙君曾相助群玉山,仙君请不要推辞。娘娘还说,若仙君不嫌群玉山鄙陋,与公主一起修习上清宝文亦大有助益。”
琯朗默然一瞬,便拱手道:“多承娘娘厚赐,珠玉在侧,琯朗求之不得!”
飞琼仙姬点头道:“仙君言重了,是群玉山有幸了!”
飞琼仙姬又对父亲道:“逝者已飞升,婢子代娘娘灵前献祭!然后再随侍公主和仙君左右!”
琯朗的伤需要温度适宜之地,北冥唯有瀚海地宫的温泉能满足。虽然我不能用玉泉疗伤,可玉泉水氤氲的雾气和寒冰的冷冽结合,蒸腾出一股瑞霭之气,且富于药性,倒正有助我疗治云影珠激发而来的内伤!
父亲在玉泉池外布下一层碧色帷幕。
“琯朗在池子里,影儿在这池旁莲坐上,这帷幕是让你们看不见对方,才好不受干扰。”
黎获为琯朗解去衣衫,父亲看着琯朗进了玉泉水池里,又交待了几句,才出来红着眼圈单独对我道:
“影儿,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有无数想法,可是爹爹没了妻子,没了母亲,纨纨生死难料,若是再失去你,爹爹就活不下去了,你明白吗?”
“……是,爹爹!”
父亲今天一回无极宫,无论走到哪里,都一直牢牢抓着我的手,隔一会儿又要猛然警醒一般转头看看我……
我还能站在此地,是纨纨、奶奶、玄风师父,还有琯朗……
“公主,战胜心魔也是解封云影珠成功的关键!”
飞琼厉声之言,猛地惊醒了我!
是了,心魔。
复仇之执念,救纨纨的心念、自责自毁之魔念……
“多谢仙姬指点,我明白了!”
飞琼笑道:“公主是灵透之人,对上清宝文,公主还有疑问吧?”
“正想请仙姬解惑,上清宝文第三部和第四部我并未曾见过!”
“公主只从第二部最后一字开始倒过来也就是了!”
仙姬之言真如醍醐灌顶,上清宝文竟还有如此玄机。心中默默念诵之下,果见玄妙无比。
飞琼又道:“公主将宝文念诵给仙君,一则对公主有助益,二则由公主念诵也对仙君也有助益。此外娘娘还有一句话请仙君斟酌:二四巧相连,四六转三五。公主和仙君若有疑问,婢子就在门外伺候着。”
什么意思?唔,娘娘既然不是对我说的,那我也不应去思量!
飞琼仙姬身子一闪,便已退至门外。
轻对琯朗道:“琯朗,你现在能听上清宝文吗?”
琯朗声音微弱:“能。”
深深吸气,缓缓将宝文第一部和第二部念完,念一段,又冥思一阵。
果然念诵之时,气随意走,这是于我有助益!而琯朗能从我的念诵中探知我的修习和炼化,于他有助益。飞琼竟能识得琯朗对我的如许深情,而我却今日才知,可是琯朗啊,我从不曾于你有任何助益,你竟能如此待我……即便隔了一道碧帘,我也能听到他额上的汗水滴落玉泉的声音,“嗒”、“嗒”……
飞琼仙姬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道:“公主试行宝文可有疑问?”
大约是怕打扰我,即便在意念中,这声音也极轻极轻,似一片羽毛缓缓落在脑海里。
“仙姬,此前娘娘说混元石野性难驯,解封会一关更比一关难。可是最后这一关混元石运行竟这般顺畅,是因为琯朗替我都化解了吗?”
“娘娘曾说,她也只是将混元石驯服。女子是至阴之体,至柔之气,混元石却是至阳之气,至刚之力,混元石神力释放之后会不会融入你的身体,一则看你的毅力和造化,二则混元石早已通灵,要看它是否愿意。公主能过前六关的话,混元石已被你的身体驯化,谁料你遭遇此劫,混元石趁机摆脱束缚,琯朗仙君是以一己之力与它作殊死搏斗,同时救治你的内伤。”
我心中一阵激荡,血脉间便有暗流涌动。
飞琼仙姬又道:“混元石是灵石,你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如何征服它?”
这一念恰似醍醐灌顶,通透无比!
“是,我明白了!琯朗现在如何?”
“他现在复归于婴儿之态,这种情境,最适合修复内伤。”
“是,多谢仙姬!”
原来解封云影珠的过程,不是我征服了它,就是它征服了我!
心中默道:“混元石,你虽是灵石,却一不能动,二不能言,你我同为一体,才可同证大道!若不然,你不过就是一个永远留在瑶台碧池里的石头!”
我感觉体内汹涌得穷凶极恶的神力涌动停止了一瞬,然后忽然柔顺流畅了许多。
到第五日清晨,只觉神气充盈,浑如脱胎换骨。琯朗已穿戴整齐,揭开帘子走了出来。
琯朗神采奕奕,我竟鼻尖一酸。
飞琼仙姬走了进来笑道:“两位怎么一起出来了?”
我们忙一礼道:“多谢仙姬为我二人护法!”
飞琼手中飞出两道细丝,瞬间已搭上了我和琯朗的脉搏,侧了身子,微闭双目,约有一盏茶时间,她才撤回细丝道:
“公主形神皆通,恭喜公主!娘娘一定很欣慰!”
又对琯朗道:“仙君……”
琯朗却打断她道:“耽误了仙姬几日,我已深感歉疚!”
飞琼仙姬一笑,告辞道:“公主幸喜圆满,仙君神体恢复,我群玉山同喜。婢子职责已尽,这就向两位告辞!”
“请仙姬上覆王母娘娘,群玉山之情琯朗和始影铭感五内!”
“仙君言重了,群玉山些微末技能得仙君谬赞,已是荣幸,能助益仙君我群玉山更是与有荣焉!婢子告辞!”
既然群玉山行事迥异,我们不虚留也不远送,待目送飞琼走后我问琯朗道:
“刚才明明飞琼仙姬有话要说,你为何打断她?”
“你无需多虑……”
“琯朗,若是你不留下,外面有侍卫,我有捆仙绳,我若将你拿下,再将地宫封住,在这瀚海千丈寒冰下的地宫,你用什么仙法都出不去,十日之后我再来开门。若我制服不了你,也会找机会将瞌睡虫放在你鼻子里,再把我的仙力送回给你,你选哪种?”
琯朗的嘴唇恢复了浅淡的茜色,眉目深青含笑,然额上的浅淡的印痕却还有些微泛青白:
“你认真的吗?”
我点点头,无比认真!
琯朗温柔的看着我轻道:
“好,我再待两日,太夫人出殡时我一定要去送。你放心,我不会苛待自己,我会好好的,这一生,我还要和你并肩而行!”
他的话似出自肺腑,自然而然得不像情话,却像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他隐瞒伤情,总是可能的,便道:“你知道我一直都信你,信你的每一句话。你告诉我,你现在究竟如何?”
琯朗不会说谎话,他要么不说,要么说的都是真话!
“你放心,这仙界,除了我自己,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胡说什么!什么叫除了你自己……”
他明明仙力耗尽,连呼吸都无法自控,短短五日,就能恢复?
“群玉山的上清宝文,竟与我所修道法竟同出一源,若没有这宝文和这一眼玉泉,只怕我一两年也未必能恢复!”
修习上清宝文第一部时,半个时辰便有如十日之功,而这几日我所用第三、四部更是有一日千里之境。如今琯朗用的是飞琼仙姬若说的哑迷宝文,似乎让他恢复大半也不是不可能!他坚持要送奶奶出殡,便答应他道:“好,那就两日!”
独自出了地宫,眼前是映着冰雪的红墙黛瓦,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无极宫都厚重、端庄!从前觉得宫墙好长,长得我要走许久许久才能回家,如今还是觉得宫墙好长好长,长得我要一生才能守护!
转过宫墙,踟蹰在威武雄壮的朱漆大门前,才恍然泪下,这门后,已然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影子……
然而无瑕听见我回来,竟飞奔来抱着我喜极而泣,离徽含笑静静的看着,炎珝竟破天荒的没有摇扇子!
对他们二人一揖,离徽忙拉住我,炎珝却笑道:
“在这里住了几日,确实发现北冥的太阳的确不是从东边升起!”
若说我有感激炎珝的时刻,也就唯有这一刻了。
父亲本意非常时期丧事从简,天帝却亲往北冥吊唁,命葬以仙界最高之礼,备极死后哀荣。
此等礼仪程序繁琐,且四极之王及王妃王子公主之外,还有各王属下部族之君及君妃、郡王等都须送葬。
父亲认为这样会使得仙界各方首领聚集北冥,只怕各地空虚给敌人可乘之机,请求天帝降低规制,天帝方才允准只由四极之王及眷属们分批吊唁。
天帝是要天下明白,敌人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