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清泪尽,纸灰起。”
给亡妻的悼文的片段,似曾经历,那是我全心全意用灵魂在书写。将生活的点滴聚在一起,收集成凄美的花园,祭奠,凭吊我和她永逝的爱情,理想,青春和生命。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为他们续写成长故事是我此生的义务。
五月的念湖竟然扬扬洒洒飘起雪花,孩子们没有见过雪,皆欢喜追逐。阿姐觉得这场雪来的怪异,吩咐我们小心。都说有水的地方就有灵性。念湖的水,来源于山涧深处,清凉纯净,甘甜可口,虽不及漓江,但也别具一格。靠近她,千般柔情,万种妩媚,无风时静如处子,让你感觉不到它在流动;起风时动如脱兔,波涛拍击两岸,卷起层层浪花,浸染了满身温柔。掬一捧洒于脸颊,清凉柔滑,浮躁的心渐于平静,让心灵远离了喧嚣,忘却了纷纷扰扰。
景色依旧,却已物是人非。如此美丽的地方,正适合小花长眠。待此生终结之日,定来找寻她的香骨与她为伴。她喜欢我为她写诗,此情此景恰好赋诗一首,《叫我如何不煎熬》从此为她封笔。
风卷黄沙乱旗飞,雪落香炉灰。空留一人独伤怆,来世何为凭?
神仙有何用,唯有此生长相思。弱水三千怎及你,温柔一点。
梦里谁吟旧诗词,依稀是你笑模样。叹一句就此搁笔,为你淡出新曲调。
若无她,怎可靠。与谁白发寂寥,今生如何煎熬?
阿姐听到我哀声朗诵,担心吓到孩子,又不放心我一人在湖边流连。让姐夫远远的看着我,她带孩子到远一些的地方玩水去。姐夫会意,眼都不敢眨一下的看住我。其实她们不必如此小心,我说过为了她和孩子我会坚强的活着。
记得奶奶居住的苗寨离念湖两小时四十分钟,偏西北方向,姐夫跟着我往前走。回过头要求他别跟着,让他和阿姐一起带孩子玩。他面露难色,阿姐布置的任务不能不做。我答应他这一去只是凭吊,一定回来见他们,孩子还小,我不会做傻事。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姐夫理解,只说了一句:“兄弟,哥信你。”
我一个人按着记忆继续往前走,看到一片很深的林子。我记得上次没有这片林子,怎的忽然之间就有了。心存侥幸往林子里去,参天大树,遮云蔽日,只觉得身上发凉。这地方看着有些眼熟!对了,是苗寨的入口处。许多人找了无数次也没发现的苗寨,这会再次出现,难道这一切是真的?
寨子里没有人,只有空着的小木楼,黑洞洞的立着。瞭望塔上空空的没有瞭望的人,一片死寂。进了奶奶的小木楼,屋里霉菌,灰尘铺满,一看就是许久没住过人。寻着奶奶指的那条逃生之门走去,怪石嶙峋,枝蔓乱生,已经看不到路。管不了那么多,发疯似的跟着感觉跑,希望可以找到那个洞口。可是周围全是树,哪里来的山洞。
觉得口渴难耐呼吸困难,停下坐在大树下休息。双腿已经麻木,裤脚扯破,小腿上划伤几处。看了看手表,已离开阿姐她们四小时。这里手机没有信号,他们该担心了。无论是梦境还是真实我该放下了,这就是命运吧!小花离开我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许是跑得太累,又或是林子里瘴气弥漫,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山居,对没错,是山居的盛世美景重现。和蔼的村民,顽皮的孩子,我曾经的家,他们向我打招呼,回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公,你回来了?”是她,小花,我老婆,怎么她还在。
“这,老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不是,不是……。”我猛的抱着她,感觉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怀里的她分明有温度。
“我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啊。”是我记忆深刻的脸,长睫毛,俏皮的鼻子。
“不是,老婆,我……。”兴奋的不记得要说什么。
“老公,你还记得奶奶吗?她也来了,你看。”她推我过去看。
的确,奶奶慈祥的端坐在院子里的石椅子,笑嘻嘻的看着我。原本奶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还有些埋怨。可她舍身为我们创造的完美桃源地,却让我们真正快乐的过了几年,心里已然没有了怨念。
“奶奶,您好。”我给她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孩子,你有心了。”她手一抬我竟端端正正的起来。
“你们聊吧,我就不耽搁了。”奶奶头也不回兀自离开,剩下我和老婆。
“老婆,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我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我在这里等你呀。你瘦了,黑了。爸妈还好吧,孩子呢?”她问了很多问题,我来不及回答。
“他们都好,孩子很懂事,学习也好。”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确定她是我的小花。
“好老公,时间来不及了。我只想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她很焦急地样子。
“傻瓜,你说啊,我都答应。”可以再见到她,一定什么都听她的。
“记住,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辛苦你带好我们的孩子。我从未后悔与你相恋,只盼你我终有一天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啊。”她眼泪婆娑不舍的样子,身子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老婆,小花。”我疯狂呼喊,猛的一下摔下山崖,原来只是南柯一梦。我躺在一棵几人合抱也抱不下的树下,做着与小花重逢的美梦。怎么就醒了,这可是我魂牵梦绕一辈子不愿醒的梦。
“小郎,你在哪里?”姐夫找来了,我坐起身回答他。
“小羽毛,他在那里。”姐夫首先发现我,阿姐带着孩子在后面。
“爸爸,爸爸,爸爸。”三个孩子向我跑来。
“孩子们,你们怎么来啦。”我再次回头确认刚才只是一场梦。
“阿姐,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沿着苗寨跑了很久的路,他们如何找到这里的。
“我们不就是跟着你过来的吗,你这是怎么回事。”阿姐和姐夫有些困惑,而我也是一头雾水。
“哦,是吗?好啦,我们回吧。”我终于找到了我要的答案,她一直在我们左右,未曾离开过。
“回,回去了,你确定?以后你还来吗?”阿姐还有些担心我的心情,没有完全放下。
“确定,是我这些年太过固执,苦了你们。从此再也不会这样,我的孩子们需要我。”我终究是放下了,她说过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