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聚散无终

事发突然,华甄赶紧从幻生兽的残体中提炼出配制解药所需的骨髓,最后所得不过一个小瓷瓶,小小一瓶何其珍贵,世上绝无仅有。她将小瓷瓶与麒麟角一起妥善收好,风隐一直乖巧的跟在她身边。

凌琛已恢复得差不多,正向掌门辞行,临行前掌门道:“幻生兽既已灭,天象必变,此番回程必有诸多变数,诸位务必小心,一切,还得靠你们自己。”

凌琛郑重道:“多谢掌门!”

一旁顾卿亦收拾好行装,她走上前再行大礼:“弟子卿在此拜别师父,此番去人间历劫,定体察世态民情,解救众生疾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负师父所托,争取早日渡劫归来!”

掌门慈祥的点点头,将一锦囊交予爱徒手中,“若遇危机情况,囊中之物可保你平安。不过机会仅一次,使用必得慎重。”

顾卿双手接过,再次叩拜师父,起身,随一旁等候的众人登船离开。

……

船只渐行渐远,蓬莱仙岛已不可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只剩这一艘船缓缓飘荡着。顾卿站在甲板上看着蓬莱的方向,一时无言。

迟北焰在她身边道:“蓬莱岛隐于水光云镜中多年,如今一朝现世,必举世震惊,免不了外界打探纷扰,此去人间,你可准备好了?”

顾卿看他一眼,难得没有无视他道:“只怕如今暂时还无人能顾及这东海之东。”默了默又淡淡道,“何况见过你之后还有何可惧,这天下还会有比你北凉王更难缠无赖之人?”

顾卿明明说得冷漠,迟北焰却忍俊不禁轻笑出来,看来她还记着仇,她上次出海与他相遇,便是那时被他抢了她的白冰玉石。迟北焰却心想也亏得他抢了过来,否则后来来蓬莱岛只怕一辈子都破不了水光云镜,谁曾想白冰玉石竟是破水光云镜的关键之物……

头顶的天逐渐由在蓬莱时的晴空碧透过渡为青灰色,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风雪。见此笑言颇感慨,在岛上不过几日,人间却已过月余,从秋季突然转入冬季,天就这么冷了下来。

没了初时寻岛的波折,一行人在海上航行两日后顺利回到了大陆。几位异装人士站在岸前,静静等着船只靠近。

凌琛立于船头看着岸上说:“多事之秋,你也得赶回北凉主持大局,便在此别过。一路以来,多谢。”

迟北焰站在他旁边,闻言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道:“你我不过因利而聚,各取所需,有何可谢?”

海风吹得两人衣衫款款,凌琛也颇有意味的笑了下,黑发在风中飞扬,他说:“是吗?那当我没说。”

闻言迟北焰扬声大笑,“哈哈哈…你这人果然有趣…”

……

待船停靠在岸边,众人上岸。等候多时的几人上前以北凉的礼仪对迟北焰恭敬的行礼,齐声道:“王上!”

迟北焰微颔首免了他们的礼,收敛了平日里跋扈不羁的模样,正经肃穆起来后瞬间如变了个人般,气质沉着冷冽,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身为王的气场和威仪,不由令其余人暗自侧目。

平日里他是迟北焰,此刻,他是北凉之王。

临行前,迟北焰回头对凌琛说:“此别之后,联盟尚在,他日盟约结束,凌琛,本王交了你这个朋友!”

闻言凌琛深沉一笑,说:“我欠你一场比试,你随时可以找我兑现。”

“好!”迟北焰爽快应下。转身时又看到顾卿,她沉默不语,似乎无话可说。于是郑重的对视一眼算作道别后,他举步离开。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视野里,迟北焰风一般的来,又风一般的走了。目送迟北焰离开之后,他们也不再耽搁,继续赶路赶紧回了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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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帝都,华甄都来不及休整便一头扎进了药房中。好不容易找齐了药材,她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赶紧配出解药。经过几天的炼制,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将幻生兽的骨髓加入进药中了。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华甄拿出小瓶子在手中摩挲一阵,回想起一路寻药的经历,他们入鬼城,寻麒麟,杀阎王;破水光云镜,闯蓬莱仙岛,斩幻生妖兽,历经波折坎坷,现在回想简直匪夷所思,期间一些事虽然她不记得了,可也正因如此,才更令她唏嘘。没想到只是寻个药,便牵扯出了许多意想不到之事。

其实如今的情况和她初到剑客山庄时的预想略有差别,她原以为自己最多行医治病,医术再精湛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大夫,和大多数人一样在这乱世之中无奈的浮浮沉沉,却没想兜兜转转,发生了许多事将她也牵扯进来。可无论华甄料没料到,愿意与否,事情都已发生,局面已不可逆转……这条路,她既然走了这么久,就不能回头,只有继续走下去。

思及此,华甄神色微沉,目光重新凝聚在手里的瓷瓶上。

药壶里浓黑的液体还在咕噜噜冒着,她沉默一瞬后取下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进了药里……

夜里,一侍卫首领带着一队人前来云昭的宫殿换班,对正在当值的另一位领队寒暄道:“我带人来换班了,天怪冷的,赶紧带着手下人去休息吧。”

那人一口应下,说话时嘴边冒着白气:“这鬼天气也真够折腾人的,”又看了眼周围压低了点声音抱怨道,“你说如今还有谁会在乎里面那位?成天这么守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大冷天受着罪,这叫什么事儿啊…”

首领闻言轻咳了两声亦谨慎道:“咱们只管照吩咐办事就行了,宫中耳目众多,时刻都得警醒着,当心祸从口出!”

那人颇觉失言,忙应和着点头,赶紧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前来换班的人顶替了原先值守的侍卫的位置,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光线太暗,以致忙于离开的领队没有注意到今日来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交接过后,值守的侍卫把王宫围得水泄不通,在黑夜肆无忌惮的冷风中沉默的立着。

深宫禁地,四下里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王宫一侧门处,没引起任何骚动。侍卫首领前来接应,对来人抱拳一礼道:“王爷。”

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微抬头,来人正是当朝的冀王云衡。

未免引人注目,云衡也简单乔装打扮了一番,黑色宽大的斗篷把他整个人藏进了黑夜里,显得眉目愈发冷峻分明。另外两人一人以面具遮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下巴,还有一位身形较小,应是个女子。

云衡道:“时间不多,我们现在进去,有任何动静立刻禀告。”

首领微颔首:“属下明白,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

三人进了云昭寝殿,里面也没人,华甄摘下披风的帽子径直走到云昭床边。云昭仍在熟睡中,看样子竟比之前更消瘦了,只怕就算毒不至死,若无解药无法转醒,精力也会在睡梦中耗尽,最多再过几个月也会毙命。

她先为他诊了脉,尽管之前便见识过,可如此奇怪的脉象还是不禁令她暗自皱眉,此等阴邪罕见之物究竟是如何流进锦国的王宫之中…不仅云昭受害,连凌琛也是。

她拿出配好的解药,一旁云衡神色深沉,凌琛的表情隐在面具后,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抬头郑重地看了两人一眼,将解药喂进了云昭的嘴里,待云昭咽下后又施以针灸引导,将毒汇于手腕处,最后放血将毒放出。浓黑的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滴落在水里后有丝丝黑气不断溢出来,清澈的水逐渐变得污浊。

见状连云衡都不禁暗自心惊。而凌琛自面具后静静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

放完血后,华甄给他处理好伤口,起身退到一旁。昏暗的灯下,三人静静等候。

片刻过后,瘦得脱形的少年终于幽幽转醒,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