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宫变后,公子成为相,李兑为司寇。由于赵王何尚年幼,由二人辅佐朝政,独揽大权。
楼缓、仇液为赵主父之重臣。楼缓相秦,仇液相宋。李兑认为此二人既为主父重臣,而自己又间接杀害主父,且二人主张连横,与自己主张合纵向左,断定此二人必对赵不利。于是请宋王罢免仇液之相。待仇液归赵,又遣其执国书使秦,请秦王罢免楼缓。
而王言已于日前来到函谷关,暂于白起宅住下。这天听闻赵使入秦,刚至函谷关,便以白起门客身份,相邀仇液前来。
于案两边,二人相对而坐。王言为仇液斟茶,说道:“公可知此行有祸?”
仇液问道:“何祸之有?”说完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王言回道:“此行为使,前来请求罢相,殊不知将得罪楼缓也。”
仇液说道:“何来得罪?”
王言分析道:“若秦王不听,楼缓继续为相,则其将怨恨于你。若秦王听着,罢楼缓之相,则其亦怨恨于你。”
仇液放下手中茶杯,回道:“那秦王听与不听,我都将得罪楼缓。”
王言再为仇液斟满茶,说道:“然也!此乃李兑之计也!”
仇液回道:“既知是计,却不得不往。”
王言说道:“虽是计,然可解。”
仇液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下,忙问道:“怎解?”
王言回道:“到了咸阳,先去见楼缓。同他说:‘为了您,我不会急于向秦王提罢相之求,会让罢相尽量不成。而我只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罢相乃公子成、李兑之意。’而后,莫急于去见秦王,让楼缓和秦王都认为您不急于罢相。至此,无论罢相成与不成,楼缓都将不怨恨您,甚至将感激您。”
仇液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回道:“妙计!多谢公子相告。”
王言又帮仇液斟满茶,又说道:“然此行仍有患。”
仇液又将刚举起的茶杯放下,问道:“又何患之有?望公子提点。”
王言抿了一口茶,说道:“若此次罢相不成,李兑将归罪于您。”
仇液自拍脑门,说道:“此行不易也!”
王言回道:“虽不易,然仍有法可解。”
仇液忙问道:“何解?”
王言回道:“按吾之拖延计,成与不成,楼缓都将不怪罪您。那就该让罢相之事成也!”
仇液说道:“那如何让秦王同意罢相?”
王言又帮仇液斟满茶,回道:“既请罢相,那谁为新相?秦王必问你。”
仇液回道:“那是秦王的事,不是赵国所能管。”
王言说道:“那罢免秦之相,不是赵国在管吗?”
仇液无言以对。王言继续说道:“秦王问您立谁为相,汝便言魏冉。魏冉虽有为相只能,然秦王换相数次,都未立其为相。因秦王怕其独揽大权,制衡自己。若您推举魏冉为相,且您入咸阳又未急于入宫,秦王必有疑虑,认为您罢相之意不坚。便不听从于您。”
仇液将茶饮尽,回道:“妙也!”然后起身深鞠一躬。
仇液离去,白起回宅。白起问王言道:“赵使来此作甚?”
王言回道:“吾请其来此做客,问其沙丘宫变之事。”
白起说道:“赵国近来多事也!”说完,便回里屋。而王言莞尔一笑,端起茶杯饮之。
仇液至咸阳,果真先见了楼缓,并将王言所教之话与其言之。楼缓感谢之,言道:“公请勉力为之。”从楼府辞退后,仇液并不急于觐见秦王,而是到酒坊饮酒,进舞榭作乐。七日后,才不急不忙于章台宫偏殿,觐见秦王和秦太后。
秦太后说道:“赵使于秦玩得可好?”
仇液回道:“欢乐无比。咸阳歌舞升平,攘来熙往。”
秦王问道:“赵使此行有何要事?”
仇液将国书递与秦王,说道:“此行乃奉我王之命,恳请秦王免楼缓之相。”
秦王阅毕,回道:“罢相之事,关乎国计,不可草率,怎可听赵王之言。”
仇液回道:“楼缓本为赵臣,望秦王莫伤两国之情。”
秦王说道:“寡人当然在乎两国之情,然罢楼相,谁来替之?”
仇液回道:“立相原乃秦国之事,我不便插手,然今秦王想问,我斗胆推荐一人。”
秦王回道:“罢相之事,赵已插手。赵使但讲无妨。”
仇液说道:“秦之大将军,魏冉也!魏将军文韬武略,皆出类拔萃,可担此职。”
听到此,秦太后内心一怔,说道:“罢相立相,事关重大,一时难定。请赵使先回,待商议后再回复赵使。”
秦王也说道:“是的。赵使先回馆驿休息。”
仇液回道:“望秦王遵从我王之命,免伤了两国和气。”言毕,后退而出。
待仇液退去,秦太后对秦王说道:“稷儿对此事如何看待?”
秦王回道:“赵使罢相之意不坚也!”
秦太后问道:“何以见得?”
秦王回道:“赵使入咸阳久矣!然迟迟未来觐见,可见其并不迫切罢相。今又荐舅舅为相,寡人不立舅舅为相,众人皆知。其心昭然若揭。他此行虽为罢相所来,然却迫不得已,赵王之命,不得不从。”
秦太后回道:“既如此,何不将计就计,罢了楼缓,立魏冉为相。如此,既不与赵交恶,又未遂了赵使之愿。”
秦王回道:“罢楼缓好说,然立舅舅为相,寡人仍有疑虑。”
秦太后说道:“有何疑虑?朝堂之上,属魏冉最贤明。想当初其力排众议,拥你为王。五国联军,秦国岌岌可危之时,又是他只身议和。其心昭昭,日月可鉴也!”
秦王说道:“娘所言极是!”
于是,秦罢楼缓,魏冉相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