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也要跳下去

醉醺醺的赢宇东倒西歪地去了汽车站,他心里想着乘坐8路公交车去火车站,买上火车票去省城人才市场看看,能不能找上一份适合于他自己的工作,没想到他把3看成了8字,坐上了一趟去神魔湾旅游区的3路公交车。

人常说酒醉心明,赢宇掏出了一元钱塞进了投币箱。

神魔湾旅游区距离汽车站五公里,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

赢宇下车一看,傻眼了!怎么来到了这里?这不是神魔湾吗?乃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这里的“镇魔桥”和“神魔谷”闻名省内外。以前全家人来过两次,风景的确不错。

赢宇深深地吸了三口清新的空气,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胸怀开阔了,似乎酒也醒了一半。既然来了,这就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游客们一个个拿着手机,边观光边自拍。

赢宇把拨浪鼓斜插在右肩侧的脖子里,掏出手机,很快就把神魔湾的大门和两边的风景,以及神魔湾整体远景拍摄在了相册上。

“还是旅游好啊,自由自在,轻松惬意。”赢宇心想,“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带上女儿,陪着老......老婆,把全世界转遍。”

赢宇左手把拨浪鼓取下来拿在手里摇晃,右手拿着手机拍摄,边走边摇边拍,嘴里轻轻哼起了《济公传》主题曲:“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阿弥陀佛,南阿弥陀佛......”

“叮咚叮咚叮咚......”拨浪鼓伴奏着歌曲,听起来更加诙谐。

游客见这位边哼唱边摇着拨浪鼓的中年男人挺好玩儿,无异于是景区一个特别的看点,便纷纷围拢上来,将赢宇围在了当中。

“哎?他们怎么都围过来看我?我很好看吗?”赢宇醉意未消,深一脚浅一脚地绕着圈,手指游客笑问道:“我......我唱得好听吗?”

“嗯,好听,好听。”

“你这一只拨浪鼓卖吗?”

“不卖不卖!”赢宇直摇头,“唱歌好玩儿,这拨浪鼓嘛,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似醉非醉,半醉半醒,赢宇感觉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在这风景优美的空间里,才活得畅快,那就索性潇潇洒洒走一回吧:“皮鞋旧,头发长,身上的西服脏;你看我,他看我,拨浪鼓响当当。南阿弥陀佛,南阿弥陀佛.....”

赢宇把歌词改了,大家把眼光放在他身上,果然是穿着一件蓝色的西服,上面粘了几处尘土,白色的衬衣透露着些许书卷气,脚上穿的黑皮鞋也磨破了几处油皮,依稀帅气的脸上长发垂下了双鬓,十几根白发夹杂在其中。

“呱呱呱......”

赢宇的自我陶醉赢得掌声一片。

突然,一位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跑进圈内,“噌”的一下就抢走了赢宇手中的拨浪鼓,赢宇正模仿着济公半睁眼半闭眼的样子呢,一点也没防住,就被男孩子轻而易举地抽走了。

抢走了拨浪鼓,那可不行!那可是小女儿送给爸爸的心爱礼物!对于被净身出户的赢宇来说,拨浪鼓就是小女儿!你可以抢走衣服抢走皮鞋,抢走衣兜里百十多元钱,哪怕抢走手机,就是不能抢走拨浪鼓!

这拨浪鼓可是赢宇的命啊!

就是舍出命,也得把拨浪鼓追回来!

赢宇愣了一会儿,一个箭步便追了出去。

男孩子向神魔湾中心地带的镇魔桥那边跑去。

赢宇在后面紧追不放,手机在他右手里握着,他前后挥动的手臂,使摄像头把一路上地面的景物摇摇晃晃地拍摄了进去。

赢宇就快追上男孩子了,距离仅仅五米远了,眼看着男孩子跑上了镇魔桥,他扭回头瞅了一眼赢宇,做了个鬼脸,急急跑了几步,就跑到了桥中心停住,甩起胳臂,便把拨浪鼓扔了下去!

“不要!......我的拨浪鼓!”

赢宇叫喊着,眼睁睁看着拨浪鼓掉了下去!

赢宇急急跑到桥中心,也顾不得呵斥男孩子,就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跨过桥栏,飞身而下......只见他双手向前,欲抓住拨浪鼓!

拨浪鼓向下坠落,距离三米远的赢宇也随之坠落下去......

“我的拨浪鼓......”

回声从桥下谷底传上来......

然而已经不见了赢宇与拨浪鼓的身影!

尾随而至的游客们都站在了神魔桥上,向下望着、望着......

“哎!快回来,快回来——济公——!”

人们大声地呼喊着这个刚刚认识的“济公”的名字......

......

神魔湾。

镇魔桥。

神魔谷。

镇魔桥下面就是神魔谷!

这座竣工已达九年之久的钢桁架梁桥,长三十米,宽五米。桥下的神魔谷乃是万丈绝壁,两壁树木茂密,深不见底。每当深夜,谷底会传来机器的击打声和轰鸣声,似乎还有人声鼎沸的嘈杂声,还有潮起潮落的大海之声......

据说曾有好多探险人员下去,却半途而废、无功而返。原因是山腰枯叶齐腰,蜈蚣遍地,还有神出鬼没的碗口粗的巨蟒、脸盆大的蛤蟆、老鹰大的蝙蝠、羊羔大的老鼠......

传说,有一年由一支多国组成的探险队携带精良的装备下谷考察,结果半途就发现电子仪器统统失灵,还有一名队员失踪,于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上来了,谷底的详细情况仍旧未被破解。

神魔谷谷底,千百年以来,没有一个活人下去而上来过。

......

当赢宇醒来时,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弹性十足的硬壳上面,用手一摸,湿漉漉的,温温的。左手掐一掐右手,很痛!右手再掐一掐右脸,很痛!难道自己没有死?自己不是为了抓住拨浪鼓,跳下镇魔桥,跳入神魔谷了吗?

“不是鬼魂是尸体,尸体怎么有感觉?”赢宇心里想着,嘴里不由地说道。

那些关于神魔谷的传说,他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在他纵身一跃的一瞬,他心里也非常明白,只要跳下去,便会粉身碎骨!但是,为了逮住拨浪鼓,为了留住小女儿的最爱,哪怕死,也要跳下去!

就是在那一瞬间,他领悟并体验了视死如归的真实意义,他领悟并体验了生命与灵魂的意义!

跳下万丈深渊而没有死去,有可能吗?

“没有死,没有死?莫非身在地狱里?”赢宇想到这里才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哪里?”

耳畔似乎听到了风声,赢宇眨巴了眨巴眼睛再看,却见四面八方黑暗之中,闪烁着无数红通通、绿森森、蓝雾雾的眼睛,尤其有八双硕大的火眼距离自己最近。

“妖怪!”

赢宇一下子又被吓昏了过去。

......

待再度醒来时,眼前已经一片明亮,无需坐起来就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正倒在一只方圆六十平方米的乌龟背上,乌龟一动不动地浮在冒着热气的水泊之中;而距离自己十米高度处的八个方向峭壁上,凌空盘旋而俯瞰着八条身长约二十米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吐着令人无比恐惧的长舌,向下喷涂着白漫漫的雾气。

只听赢宇“啊!”的一声,再一次,死去!